朱厚照皱眉道:“若是知道现在,当初绝对不将你祸害出村子。”
陈生苦笑道:“跟你没关系,进士村那么小,我早晚会出来闯一闯的。早晚会遇到这些贼人,早晚会看不惯他们,早晚会跟他们斗一斗。
我倒是想安心在村落里做一个富家翁,可是当我掌握了越来越多的财富,越来越多的能力的时候,我就会不停的前进。
这一切会推动着我去战斗。
我们沧州府的男子汉,就没有怯弱的,要么高高在上是富贵,要么轰轰烈烈的战死。”
陈广德摇头道:“果然是我陈广德的儿子,不管将来发生什么,爹都愿意陪你去承担,你是族长,家族的每一个子弟也愿意陪你去承担。”
陈生苦笑道:“我都这样了,家族的子弟还愿意认我这个族长?”
陈广德笑道:“当然愿意认你这个族长,当年燕王扫北咱们沧州府宁可全部战死,也没有投降的。你既然是族长,咱们陈家人便永远听从你的安排。
陈家是几百年的家族,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不会退缩。”
陈生颇为感激的看着陈广德:“爹,您的意思你们愿意跟我一条路走到黑。”
陈广德笑骂道:“臭小子,家里人不支持,还有谁支持你?所有人都以为你麻烦了,但是爹不这样认为,陛下若是真的不宠信你了,你现在应该在死囚牢,而不是在诏狱。
尤其是爹看到了太子殿下,便更放心了。”
陈生点点头道:“事情虽然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但是绝对也没有那么顺利,若是有一天儿子的爵位没有了,官职没有了,发配充军,或者掉脑袋,您千万别后悔。”
陈广德笑道:“你是爹的儿子,爹自然要毫不保留的支持你,你该给陈家的子弟找点事儿干了,让他们一直闲着,可不是你一个族长该做的事情。”
陈生摇摇头道:“既然家里人支持,那么父亲回家抽调家族青壮,学习海上事宜,寿生商行用不了多久,便要起航了。”
陈广德的眼神中闪过一道亮光:“我就知道你小家伙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只是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想着走海,是不是有些舍本逐末?”
陈生笑道:“父亲此时不需要知道太多,您跟老族长说一声,说是我的安排即可,记住切莫声张此事。巡察御史与本地的知县哪里,自然会有人在知会。”
可能是因为果然的原因,陈广德总是认为自己的儿子无所不能。
就算是暂时陷入了困境,陈广德也义无反顾的认为儿子可以创造奇迹。
就像是刚刚懂得学习的宝宝,总是认为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一样。
在陈广德这里,他总认为自己的儿子,也是无所不能的。
人这一辈子,总该有些值得用一辈子去奋斗的东西,不然和渤海的咸鱼有什么区别?
人活着就该去拼搏,就该去奋斗。
可能是放弃了家族中商业的管理工作,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育中,陈广德此时看起来更加的自信,人也有了更多的浩然之气。
少了浮华,多了沉淀。
所以陈广德对于儿子做的事情,丝毫不反感。因为儿子做的事情,正是圣贤教导子孙应该做的。
寒门要想崛起,就要努力的去奋斗。
过惯了现在的日子,让陈广德在每日里去街头写字,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陈广德就是这样的,多少年来都坚持着心中的执念。
他出身寒门,以往在家里也不受父亲的代价,只是一个落魄到不能在落魄的书生。
现在他成了伯爵的父亲,这让他觉得自己多少年的努力,是没有错的。
陈广德很清楚知道作为伯爵的父亲该过什么样的日子。
比如不去亲自京营商业,比如无比坚定的支持儿子的事业。
一个心理有着信念的人,不会因为生活的改变,而改变自己的信念。
所以他以为儿子的想法是对的,比如打死了某个贪官污吏,他也不会怪罪自己的儿子。
至于继续支持儿子,那更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不论接下来迎接的是狂风暴雨,只要家族和儿子挺过来来了,那么相应的,皇帝赐予的爵位,也正式属于他们家族的了。
同时也意味着,儿子的名字很可能牢牢的被历史记录下来,这将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陈生第一次跟陈广德那么默契。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父亲来天牢并不是骂自己。
而是选择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
既然父亲和家族都选择支持自己,那么不如放手一搏,这一次跟陛下站在一条路上。
只要赢了,便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虽然在所有人看来,以陈生此时的身份地位,此时的根基,贸然加入这一场神仙打架是不明智的。
陈生拿出纸来,将陈广德需要做的事情,一一写下来。
儿子每写下一件事项,都让陈广德感觉到无比的震撼和稀奇。
他发现儿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海边撒野的熊孩子了,他的每一个每一个想法都有可能影响这个国家。
不由得想起儿子曾经默默的念过的一句诗。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当时在陈广德看来,是多么自以为是的句子。
但是今日的陈生,确实已经可以蔑视万户侯了。
在和父亲说了那么多之后,陈生忽然感觉父亲往日里跟自己的隔阂轻易的便消失不见了。
详谈了很久,看着陈广德将纸小心翼翼的放起来,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爹,您今日走出这个门,可便上了儿子的贼船了。”
陈广德满意的看着陈生说道:“儿啊,爹不后悔,哪怕是陪你秋后问斩也不会后悔。”
陈生郁闷的说道:“爹,您怎么就那么傻?”
陈广德笑道:“爹不支持你,还有谁支持你。若是没有了你,今日的富贵日子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家族的利益也会被人抢劫一空,咱们已经不是当日的小门小户了。”
说道这里,陈广德突然看了朱厚照一眼道:“儿子,等你出了大牢,太子殿下怎么办?”
陈生瞅了一眼朱厚照说道:“我离开,他继续蹲大牢。你们以为他会跟我一样出去,折腾吗?”
朱厚照见到陈广德看自己的眼神有异,很自觉的躲到了一边。
陈广德小声说道:“你是要做陛下的臣子,还是做太子的臣子,这不一样的?此次你跟太子一起坐了大牢,你又一个人出去,太子心里怎么想?会不会有一种被囚禁的赶紧,一定要想办法解释清楚,不要留下嫌弃。”
陈生看着父亲道:“这不是儿子一个人的事情,如果朱厚照连这么点事情都看不透,儿臣凭什么辅佐他?如果朱厚照能够看透,儿臣自然也会用一生辅佐他。君择臣,臣也择君啊。”
陈广德皱着眉头说道:“太子殿下毕竟是个孩子,孩子都是小心眼的。”
陈生笑了笑:“爹,您放心吧,我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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