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淡定了,可刘健却难以淡定了。
他不明白,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往日里最爱惜名声的皇帝,要毫不犹豫的将钱袋子悟到自己的手里。往日里从不干政的皇后,也过来问东问西。
暖阁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却都是大明帝国最顶层的人物。
内阁、司礼监、皇后、皇帝。
几个人,三言两语便将这件事情给定性了,其他人在想要更改,无论如何也掀不开这四座大山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生最清楚。
谢迁这个丢了茶杯似乎明白了。
刘健因为与同僚多年的模切,装作明白了。
李东阳从老上级朱祐樘变化中也猜测出来一些东西,有些明白了。
朱祐樘从李东阳拉扯刘健的小动作,自认为内阁再次跟他产生了默契,以为他们明白了。
皇后也自认为自己对此事似乎知之甚少,而且今天自己过问政事,有些过分,也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看起来明白了。
很怪异的场面。
有的人揣着糊涂装明白,有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是更诡异的是,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竟然搭成了一致的处理意见。
事情的处理着实有些出人意料,大学士刘健见事情已经确定,也不在坚持。
反正内阁跟户部有仇,而且还弹劾过顾佐。
等等?
刘健转身望去,看见些钱和李东阳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此事只有自己毫不知情!
就连高高在上皇帝,对此事有颇有掌控,可是自己竟然完全处在迷雾当中,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
一时间,刘健竟然有了几分告老还乡的心思。
朱祐樘将此事盖棺定论,内阁负责具体的处理事务。
除非顾佐还有本事找门路买通朱祐樘,不然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而陈生也必定要蹲大牢了。
恭敬叩首之后,刘健三人默默的出了文华殿。
一直沉着脸的朱祐樘,屏退左右,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对皇后说道:“孩子们长大了,知道给大人解决麻烦了。”
皇后一脸委屈道:“陛下,那么大的事情,您不跟臣妾商量商量,到现在臣妾还蒙在鼓里。”
朱祐樘笑道:“皇后,这件事情你就别参与了,朕只告诉你,朕的盛世终将来临,王挡杀王,神挡杀神。’
三人并肩下了玉阶,春天温暖的阳光,洒在三位大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和睦。
刘健忽然默默的问了一句:“这种事情,是否应该提前跟我商量?”
谢迁道:“你是君子,此事若是跟你商量,你绝对不会同意。”
刘健皱眉道:“我是否会同意,那都是过去,只是你用了陛下的刀杀敌,又将刀的生死不顾,将来道是否会杀你。吾等君子,怎么可以做这种卑鄙无耻,借刀杀人之事。”
“你看!我就知道你会气不过才一直没告诉你。”
刘健叹了一口气,“此事终究是你欠人家一个人情,你得想办法还,天子近臣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
刘健担心此事,也不无道理。
要知道陈生可不是一般人。
若是一般人,揍了堂堂的三品侍郎,那多半是丢官罢职,搞不好人都没了。
可是陈生,也只是削爵,而且新的爵位叫忠武伯。
这哪里是处罚,完全是爱护啊。
这种人,你利用了,回头他肯定会找你麻烦。
谢迁不满的说道:“我一个长辈,利用他铲除一个贪官污吏怎么了?谁能想到他的手段如此残暴,况且他还偷走我的茶杯。”
“你俩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李东阳笑着摇头说道。
二人只好停住脚步,扭头看着李东阳。
刘健想起今日李东阳拉自己袖子的那一幕,他总是隐隐约约感觉李东阳有话要说。
“今日之事,你是不是看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李东阳看着疑惑的刘健,还有气呼呼的谢迁,微微一笑,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锦衣卫,见到锦衣卫避开。
这才得意的笑道:“吾辈早就看透了真相,而你们两个还在吵吵闹闹,人生境界,高下立判。”
刘建道:“宾之,你可知此时我到底有多紧张,这可不是小事情,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总是感觉时局有些过分的诡异。”
李东阳看了一眼谢迁。
谢迁道:“你赶紧说说吧,此事我也有些后悔,谁能想到事情发展到如此不可控的地步。”
李东阳得意的说道:“想听也可以,听说熏香楼的猪头肉不错,我垂涎已久,不知……”
谢迁到:“哼,你竟然威胁老夫,也罢,那****刚拿了陈生那厮的润笔费,请你吃一顿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那熏香楼也不远。”
“是啊,您赶快说吧,我都等不及了。”刘健捋着胡须,焦急的说道。
李东阳爽朗的一笑,道:“此时破绽出在陛下身上,往日里陛下最为爱护太子,太子闯下天大的祸事,陛下都没有责罚过太子,今日却将太子一并打入天牢,诸位不感觉蹊跷吗?”
其他二人听闻,心里顿时唤起一阵怪异。
是啊,陛下往日里那可是最心疼太子,怎么也不可能将太子关入大牢。
刘健的眼神中露出几分赞赏的意味,果然论谋略,还是宾之最强。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谢迁懊恼道。
“说来惭愧,听宾之一言,我虽然感觉到事情中有蹊跷,但是也不一定非要下天牢啊!”
李东阳哈哈一笑,“陛下任命陈生为顺天府府尹,责任重大,既要赈灾,又要开通开港,还有保证京师的治安,可以说是八只手都忙碌不过来。而且,又有人明里暗里,和陛下作对。陈生若是做明面上的顺天府尹,那便是鲜明的的靶子,他做什么都不会顺利,若是他隐于幕后,便是肮脏的刺客,敌人也没有了进攻的目标,我们现在要担心的不是陈生和太子殿下在大牢里如何受罪,而要担心的是,他们这次坑的是谁。”
刘健闻言,长叹一声,道:“老夫也是一把年纪,也不得不对忠武伯说一声佩服,这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城府,轻而易举的将我等全部耍的团团转,他到底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