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生明明知道前线有埋伏,依然带着大家走曲龙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短短几个时辰,便传遍了全军,夫役们纷纷在私下讨论这个问题。
但是这种事情,连朝廷的官员都不能看明白,这些往日里锄头不离手的耕夫更是难以知晓其中的玄机,不过这却更加渲染了陈生的神秘色彩。
大军临时休息,并不用驻扎营地,陈生开始派出精锐的探子四处出击,搜集敌情。
安排好一切的陈生,便命身边的士兵升起楼车,站在楼车上,俯视连绵不断的军营,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陈生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身后陪同的则是鹰隼骑副千户沐绍勋。朱麟此时在平凉,名义上被锦衣卫关起来了,实际上他的任务是调查隐藏在暗处的平野家族的动向。
“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明知前面有埋伏,为何还一无反顾的带着大家来曲龙谷送死?”陈生手里的千里镜目视前方,神态依旧,虽然没有看沐绍勋一眼,但是却已经猜透了沐绍勋的心思。
“请恕末将多言,眼下大战在即,关乎国运,敌人既然以数万喽啰兵控制曲龙谷,大人又早就料到此事,为何不变幻行军路线,以至于今日非得要闯敌人的龙潭虎穴呢?若是逾期不至,兄弟们挨罚倒是无所谓,若是我大明的江山因此陷入风雨飘摇之中,我等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沐绍勋往日里虽然比较木讷,但是不代表他笨,他只是将别人玩闹的时间,用在分析时局上。
而沐绍勋也正是将陈生当做兄弟,才敢说出上述的话语的,因为若是关系一般人之人,如此的质疑上司,在军中他的下场很可能就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死。
纵然是如此,沐绍勋依然说的小心翼翼,实在是陈生给人的压力太大了,从一个寒门少年,眨眼间成长为平西伯,这种巨大的变化,不管是谁面对陈生的时候,都会有莫大的压力。
平西伯是怎么来的?
一般耕田的老农或许不知道,但是他沐绍勋却不能不知道,清剿敌人的探子,实施情报遮蔽计划,是陈生亲自实施的。
联系府谷县,联系杨一清,提前收集粮草,解决了大军的军粮危机,是他陈生做的。
亲身进入平凉府,身探龙潭虎穴,与诸多贪官污吏贴身肉搏,获取巨大的胜利,这也是陈生做的。
诸多的成就,诸多的胜利,让沐绍勋心里抱有一丝渴望,那就是陈生早就有后手。
陈生转过身来,看了沐绍勋一眼,知道沐绍勋的性格,,所以直接的说道:“其实很多人都感觉我陈生定然是疯了,你心中有所担忧也不无奇怪……”
“我……”
沐绍勋犹豫了片刻,继而下定决心的说道:“其实卑职倒不是怀疑大人,大人既然决心迎难而上定然早有准备,然而据我所知,咱们面对的对手非同一般,探子都安插到了咱们的身边,若是他提前防备了咱们的后手,那该如何是好?”
“若是我陈生告诉你,选择朝着敌人的埋伏地前进,是咱们最明智的选择,你相信吗?”
“最聪明的选择?卑职愚钝,还请大人示下?”
“老沐,这个时候你怎么那么糊涂,敌人既然在军中安插了探子,那么他定然会源源不断的向外提供情报,若是咱们不按照敌人预先设置的伏击路线前进,那么敌人肯定会重新选择伏击地点,同时源源不断派人骚扰我们,而我必然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应对即将到来的伏击。但是我们按照敌人预设的路线前线,敌人放心了,我们走路也走的安心了。
这样我一路坦途,至于敌人的伏击,那都不是问题。都让我知道了伏击地点,那还算是伏击吗?
打仗吗!准备时间靠算,打仗时间靠骗。
他以逸待劳的时间,我在计算如何击破他。他以为他在暗处,以为黎大隐他们的战败,会让咱们松懈,实不知我的谋划早就对他进行了一场大大的欺骗。”
“大人,神机妙算,卑职佩服。”沐绍勋由衷的佩服说道。
“好了,好了,什么大人小人的,一日兄弟,终生兄弟,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将那几千稍加训练的民夫给我管理好了,计谋在前,拳头也不能甘于示弱,你明白吗?”
“卑职定然谨遵老大的调度,让这些该死的混蛋魂飞魄散。”
陈生拍了拍沐绍勋的肩膀:“放心好了,我陈生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以后咱们合作的时间还长,我肯定会让你还有老沐、老包等兄弟们在战争史上大放异彩!”
“老大……”
“下去吧,至于赞美我英俊的话就不必说了,这上面风有点大,时间长了别感染了风寒。”
陈生看着沐绍勋那激动的神色,心里却有些感慨,只是什么时候自己这种过惯了阴谋诡计的人有了感情,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要知道陈生早就不是那个在乡村牧羊的少年郎,每日里挣扎在尔虞我诈的朝堂和江湖中,若是过多的感情因素会让他的判断力下降。
况且沐绍勋他们都是那种能够惹事的人,跟他们有感情,相当于给自己身边安一枚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到自己。
不过沐绍勋他们这种人,不同于一般的勋贵,他们也是重视感情的人,自己若是真心待他们,风险虽然有,但是收获也是难以估计的。
云南沐王府可不是一般的草头王爷能够比拟的,若是与这艘大船牵扯上关系,对于未来自己的仕途绝对是巨大的助力。
陛下早先让自己和朱厚照从军,不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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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稍作休息,继续行军,来到曲龙谷并没有盲目行军,而是在陈生的指挥下,快速的安营扎寨。
这时关于陈生已经得知曲龙谷有埋伏的情报,也已经送到了清风山上。
得知消息之后,秦有道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他明白陈生想要掉头已经来不及,所以也就没有那么担心,倒是芙蓉道人亲自下山来探听虚实。
陈生正在山下排兵布阵,手下人忽然来报,芙蓉道人以使者身份求见自己。
陈生笑道:“哦,他身边可有他人?”
手下人道:“有两员亲随。”
陈生环视周围诸将,诸官吏,问道:“诸位,那擅长克死主公的芙蓉道人竟然亲自来咱们这里探听虚实了,咱们该如何待之?”
沐绍勋一抱拳,怒声喝道:“这老杂毛着实不是东西,一直和咱们作对,既然他来送死,不如请直接杀了他。”
朱厚照倒:“杀了他?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咱们虽然是朝廷,但是也不该坏了规矩。”
陈生啧啧笑道:“瞅瞅人家,老沐你这残暴的性子得改一改,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又和用处。”
说完,陈生对旗牌官说道:“升帅旗,击鼓相迎。”
又对军需官吩咐:“准备酒菜。另外准备金银财宝,准备赠给咱们的使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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