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里奚为如何拒绝国君的婚约左右为难之际,他的原配夫人杜氏,正带着儿子孟明视走在寻夫的路上。
百里奚从四十多岁出门寻官,到现在都快六十岁了,还没有成功吗?
这十多年来,宛城发生了好多的事情,让杜氏孤儿寡母难以为继,先是婆婆去世。埋葬需要一大笔的费用,杜氏只好变卖家产将婆婆埋葬,埋葬完婆婆,杜氏已经欠了一大笔债。
为了还账,杜氏只好没日没夜的纺线织布,孟明视上山打猎,两人把布匹和猎物上街变卖,一点一点的还账,几年下来,好不容易这才把婆婆去世时欠的债还上。
死人的帐好还,但是活人的帐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孟明视一天天的长大,同龄的孩子早就结婚生子,而孟明视的婚事却连个影子都没有,杜氏又着急了。
左托人右托人,请人家给孩子说门亲事,但是嘴皮都快要磨破了,还是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孟明视。
杜氏心里也明白,谁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不知道种庄稼,就知道舞枪弄棒、打猎玩鹰的人呢?
实在无奈的情况下,杜氏只好回到自己的娘家,看能不能在娘家人中给孩子说一门亲事。
还没等她开口,父亲就把她的嘴给堵上了,“休要在张嘴说这样的话,当年你不听父母的话,执意要嫁给百里奚那个痴子;结果如何呢?穷家难户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帐;那个痴子也是不嫌丢人,自己不敢承担,说什么跑出去寻官。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他那个样子,那个国家会用他当官,除非那个国家的人都死光了。”
听着父亲的数落,杜氏心中拔凉拔凉的,父亲的话虽说的难听,但是道理也就是这个理。百里奚就是因为不敢担当家里面临的困难,这才出去当官的,如果家庭情况好的话,说不定他现在还在读书呢?
“现在,孩子一天天长大,做父亲的,不知道好好教育孩子,教他种田养家,却让一个好端端的孩子耍枪弄棒、上山打猎、遛鸟养鹰;这些事情是正常人家孩子干的事情吗?这样的混混,莫要说三十岁,就是五十岁,也不会有人将女儿嫁给他。”
父亲的话,针一样扎在杜兰英的心上。
几十年过去,她对百里奚也有怨言了,怪只怪自己当年鬼迷心窍,这才想起嫁给这样一个痴子,再养出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父亲数落了一会,也累了,不说了。
杜兰英这才说道,“爹,不管怎么说,孟明视也是你的外孙,现在他的年龄确实也不小了,还是请人给他说门亲事,看看咱们这周边谁家的姑娘还没有找下亲家,给视儿说一下;不然百里家可就绝后了。”
杜兰英哀求着对父亲说道。
一听这话,已经稍稍有所息怒的父亲“蹭”的起身道,“你永远给我记着,我没有孟明视这样的外孙,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更没有百里奚那样的女婿。这些人说出去丢人啊!”
说完这话,父亲转身向里屋走去。
杜兰英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看来她想在娘家人中给孩子找亲家这事情是行不通了。
可是孩子一天天长大,该怎么办呢?
娘看出了杜兰英的难处,安慰了几句,也不再说话。
杜兰英知道娘家也呆不住了,只好回家。
回到家里,还没过一会。孟明视就回来了,“娘,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今天在山里打了不少的野兔,晚上烹了吃;娘,您也好久没有吃过也野味了,今天我们就开开荤。”
说罢,孟明视开始在院子里杀兔子,杜氏见状只好自己进到厨房里开始烧火做饭。
望着人高马大的儿子蹲在院子杀兔子,杜氏的心里更酸了。虽然这孩子在村里的名声不好,但对自己还算孝顺,对待父母长辈恭恭顺顺,可他咋就不喜欢种植庄稼呢?
难道真的跟了他的父亲吗?
那个时候人们还没有遗传基因这么一说,不过孟明视虽然在不喜欢种庄稼这一点跟了他的父亲,但还与他的父亲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父亲喜欢读书,他却喜欢武术。
天渐渐黑了,杜氏和儿子坐在低矮的小房间里吃饭,“视儿,我今天去你舅家了。”
“嗯---”孟明视回了一句,并不见得有多高兴。
“你就不问问为娘干什么去了?”见儿子并不关心,杜氏自己问道。
“娘,您说。”
“我去找你舅爷,求他看能不能给你说门亲事。”杜氏说完,着看儿子的反应,但是孟明视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些年说亲这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太关注了。
“你舅爷他回绝了为娘。要不,孩子,你以后就别再出去打猎了,在家里好好种庄稼,这样,你在人们中的印象会好一些,到时候,也好给你提亲啊!”杜氏试探着给儿子说道。
一提说种庄稼,孟明视可不愿意了,说话的时候声音也高了,“娘,我都给你说过多少遍,我不是种庄稼的料。就喜欢舞枪弄棒,上山打猎;我的理想就是当个将军,领兵杀敌。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种地呢?”
“当将军,当将军;你以为将军是你们这些下等人能当的吗?你爹一辈子都想着当官,到现在都快死的人了,官没当上不说,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你还想着当将军,我已经没有丈夫,可不想在失去儿子。你还是好好在家种庄稼吧!你看看你都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连个媳妇都娶不上,这不是让百里家绝后吗?”儿子说着样的话,令杜氏也很生气。
春秋时期,列国之间讲的是门阀关系,靠的是出身,当官哪有那么容易。
见母亲已经生气,孟明视也不说话了。
“你老提说要当兵,你这就去当兵啊!当了兵,至少我也不用为你的婚事操心,用不着去看别人的脸色。”
“娘----,我不是不敢去当兵,只是我走了,谁来管你呢?”说罢,孟明视只管低头吃东西,不再说话了。
儿子不说话了,杜氏的伤心事却被提了起来,“百里奚啊百里奚,你个老不死到底在那儿啊!你是死了还是活着,你说句话啊!”
女人在无助的时候,就喜欢唠叨上几句,此时的杜氏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由得也对百里奚有所怨言。
西岗村的夜晚极其的安静,已经是很晚很晚了,经过了今天的事情母子二人都有些睡不着了。
突然,孟明视对母亲说道,“娘,我决定了,明天就出门找父亲,不管父亲是死是活,我也要找到他。”
“你走了,娘怎么办?”这一次杜氏没有反对儿子外出寻找百里奚的想法,只是提出自己的担心。
“这个?要不我带着娘一起去寻找父亲。”孟明视说道。
“那咱家的屋子和庄稼,怎么办?”
“就咱家这破屋子,放在那儿都没有人要,我们走后就更没有人要了。至于庄稼,这么多年也没有好好中过,荒就荒了吧。”孟明视不以为然的说道。
杜氏不再说话,虽然儿子的话说的不好听,但那也是他们家的实情。
这一夜,母子二人说了很多话,直到天快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