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晋,非宗女出身的女子不得为外官,内官与幕僚则常有女子担任,虽然比例依旧不高,但的确不鲜见。
如今在秦~王~府办公的账房和幕僚,加起来就有十多位女孩子,还……全都未婚。同时宗彩还有二百女兵贴身伺候,除了女兵的统领已婚之外,其他女孩子都正值妙龄且……单身。
有这些女孩子在,工作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忙归忙,累归累,但一群同样单身小伙子只要往王府院子里走一走,就能撞见“靓丽风景”。年轻男女说说笑笑,疲劳顿消。
这些韩烈都看在眼里,乐见其成之余也要敲打一下,于是他放下筷子,“将来若是为了争风吃醋掐起来,看我饶过哪个!”
食堂里此时足足有几十口子在吃饭,王爷这一声吼,在场众人全都听了进去。
效果到位,宗彩抬手敲了敲韩烈的手背,“吃你的饭吧。”
话说,在王府员工食堂里掌勺的大厨和总管太监,原本是要专门伺候韩烈与宗彩的,可以想见食堂饭菜的味道以及花样。
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也在意料之中,眼见有人吃完自己碟子里的菜式,准备起身离席的时候,宗彩端着自己的碟子走到供餐桌前,又在自己的碟子里添了几样,还跟身后的下属们解释,“不够吃随便续,只是吃多少拿多少不许剩菜!”
说完,她慢悠悠地又坐回韩烈身边。
有王妃亲自示范,小伙子们立时端着盘子奔向供餐桌……
食堂里准备的是标准六寸餐碟,去掉碟子边沿,能盛菜的地方撑死五寸,这么一碟子饭菜,壮年小伙子能吃饱才是见鬼了。
这一点她跟韩烈早就商量过了:既然百废待兴,要狠心把下属们当牲口使唤上一段功夫,在他们因为忙碌而睡眠铁定不足的前提下,就一定要让他们吃得舒心。
因此夫妻俩在伙食花销上并不计较。
看着新婚夫婿韩烈连吃了四盘子菜,宗彩才再次当众宣布,“食堂早中晚三餐之外还有夜宵,寅末一直开到子时。”也就是从早四点一直营业到晚上十一点。
在食堂吃晚饭,夫妻俩还手牵手在食堂外面的院子里逛一逛,消一消食。自打大晋~立~国,不算韩烈,一共有三任秦王,一个当了皇帝,一个没娃绝嗣,过继了一个男孩儿之后改封到了别出,最后一个则是抱错了大腿,让宗彩她老爹亲手斩于马下。
□□荒废了十几年,即使韩烈早就打发心腹过来休整,到他们小夫妻住进来也就王府正房能住,宗彩又强力要求先集中人手在正北偏西的地方修建了一个大食堂,因此王府其他的房舍……拿给属下们办公都稍显寒掺。
连房舍都没修建粉刷完,就别提院子了。现在□□的花园,在宗彩看来……嗯,颇具野趣,就是地面有点硌脚。
小夫妻俩手牵手地转了半个来小时,就一起回到二人公用的“办公室”。
话说,□□自然是标准的王府格局,中路共有前中后三间正殿。原本后殿给王妃居住,中殿给王爷起居,至于前殿自是用来待客议事。
但韩烈很不喜欢这个格局,他不仅睡觉时要跟媳妇在一块,连办公……他也要尽量看着他媳妇。
当时召集全部心腹属下开大会的时候,韩烈一点不脸红地把自己的这番打算和盘托出,一众属下纷纷表示理解,并双手支持王爷的想法。
尤其是韩烈的侍卫统领李春融还蠢萌蠢萌地表示:就说王爷您的同族兄弟,愿意亲近王妃的就能从秦城排队排到京城,所以万万不能疏忽!成婚能拴住别的女人,但肯定拴不住咱们王妃!
冯葆还在边上敲边鼓,“王爷,没有王妃,不会有人想着我们的吃食。”没错,从宗彩嫁给韩烈开始,她就提升了整个王府的伙食标准。
韩烈深以为然,于是这一次会上宗彩就见识到了什么是一边倒……众怒难犯,于是宗彩就眼睁睁地看着韩烈带着他的心腹大工头谭水清把王府三座正殿改了个面目全非。
前殿依旧用来待客议事,中殿把抱厦和进门的大厅改成了一间大办公室,韩烈和宗彩的幕僚,实际上就是秘书都在这屋里办公。
西面的房子给二人心腹办公用,至于东面的三间房则彻底打通,变成韩烈与宗彩公用的超级大办公室。
至于后殿,就是两个人的卧室了。韩烈指着几乎占了屋子一半大小,足足能睡下四个成人的特制拔步床,得意道,“三间正殿只有这一张床,这样你就没法儿赶走我了,除非你舍得我打地铺。”
宗彩竖了大拇指,“果然得了死缠烂打的真传。”
却说食堂一切事务,包括采买和人事,宗彩都交给了苏炼,因为韩烈和宗彩至少要在食堂里吃上两顿,而且出现的时间也不确定,于是食堂上下没人敢偷懒也没人敢乱来。
与此同时,在秦城东北山区,正在建设的水泥工坊,有人与当地商贾勾结,以次充好,导致新建好的宿舍塌了一间半——幸好里面没住人。
消息传到王府,韩烈不仅把责任人直接赶了出去,还把他们一家子全都从王府花名册上划掉。
一人犯罪,拖累全家,韩烈的手段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晚上二人为消食,夫妻“互殴”——其实是韩烈教宗彩几招的时候,宗彩还十分欣慰,“你好歹知道不要人命。”
要不是在娇娇你眼皮子底下,还真难说……享受着媳妇拳打脚踢的韩烈,绝对不会傻到把真心话说出口。
花了约莫半个月的时间,小夫妻俩终于把自家的家产从纸面上了解了一遍,同时把分散在各地的所有管事挨个见了一面。
小夫妻俩在这些管事中标出了好几个旁人的钉子,都是前世的老熟人了:不知道自己已经泄露身份的卧底才是好卧底。
正好过些日子王府里又要大兴土木:主要是把王府整个西路的院子拆拆改改,直接全变成办公区,同时东北则改建成兵营。
不得不说秦城不是京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王府只要你有钱,尽可以往大了修。又因为秦地士绅跑了大半,城里空置的房舍极多,花不了什么钱就能买下来……说白了,就是把整个秦城就变成□□也没人管。
秦州除了几片肥沃的耕地,就没有什么卖得上价的地方。
就在小夫妻俩打算再到四处巡视,尤其是看看城外山中的水泥工坊以及春耕的时候,韩熙带着他媳妇前来拜访。
大晋的藩王无诏也不能四处乱晃,但藩王们的活动范围不限于封地,而是不能随便出省——赵州和秦州同属一省。
“难得跟活财神做邻居,”韩熙以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笑嘻嘻道,“必须得紧抱粗大腿。”
韩烈道:“七哥婚后脸皮越发厚了。”
韩熙正色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咱们兄弟俩的地盘一样破破烂烂,想弄得像点样子不知得撒下多少银子付出多少心血。咱们地盘像点样子,我估计至少得三五年。”
韩烈应道:“父皇为什么急着把咱们几个轰出京城来?能避祸何乐不为?娇娇那个炼制精钢的工坊有了产出,终于能钓上大鱼。咱们若在京城,父皇反而碍手碍脚。”
“也是。”韩熙也不免叹息,“连你都觉得留在京城拖后腿,我就更无话可说了。”
韩烈指指脚下,“咱们把自家一亩三分地收拾好了,才有资格帮父皇一把。”顿了顿又问,“咱们兄弟分开不到一个月,你千万别说你想我了。”
韩熙就毫无忌惮地扭头望向宗彩,“没主意的时候,找弟妹。”
宗彩笑眯眯地一摊手,“赖上了?”
韩熙立时收敛起多余神情,肃然道,“你知道七哥我没什么野心。在京里我就说跟着你,这次我再说一遍。”
韩烈笑了,又与宗彩对视了一眼。
宗彩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七哥不如跟我们四处转转。”
韩熙立即问道:“又弄出什么新玩意儿?”
“比采石省人省力还省银子。”
三个人言谈甚欢,新任赵王妃赵夷陵已经听傻了:这世界变化快,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七皇子与九皇子交情好,她早就知道,甚至七皇子亲近宗彩她都心知肚明,只是与七皇子成婚后日子过得融洽,七皇子也没有越界之举,她也就安心跟七皇子好好过日子。
然而婚后跟着七皇子来到封地,入主赵王府小姑娘的美梦就先醒了一半:一个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小姑娘的确不知民间疾苦,更别提赵州跟秦州一样,刚遭过灾,灾后重建这是刚刚开启。
赵夷陵光看账目都有点头疼,跟七皇子韩熙一起跑到九皇子这儿求援,说实话她心里也是万分情愿。
可是说好的兄弟抱团互助,怎么变成了……投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哪怕赵夷陵略微单纯,也听得出九皇子“志存高远”!
赵夷陵这副样子倒惹得韩烈与宗彩微微一笑。
宗彩更是道:“这是吓着了?七哥你还不赶紧哄哄嫂子。”
话说赵夷陵也是心大,深知贼船踏上去就没有轻易下来的道理,韩熙还没劝上几句,便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只能嫁鸡随鸡……
实际上,她不愿意又能如何?嫁给皇子听着风光,实则几无退路。
小媳妇的心思,韩熙光看她的脸色就能猜着个八~九~分,他笑而不语:在他断断续续的梦境里,正有九弟坐上龙椅的一幕。对此他坚信不疑,而且九弟能顺利登基,恐怕娇娇得记首功。
却说,两对小夫妻全部达成一致,便一起到秦城东北的水泥作坊里视察。
这工坊三面环山,最先出产的水泥就用来修建新厂房和宿舍,以及……铺地面。
于是明明位于山中,那地面居然能平整得坐车都没什么颠簸。韩熙亲自蹲下来摸了好一会儿,更啧啧称奇,“这才多久,就把古法烧制水泥的法子改进成这样了?!”
要不怎么说内行看门道呢?
就冲这一点,宗彩也超爱跟韩熙聊天,“这山,”她指指四周,“若是采石铺地,几场暴雨浇下来,这盆地恐怕就不复存在了。齐王那儿倒是盛产石材,可我为什么要求他?水泥烧起来又那么便宜。”说着,她又指向堆在地上的一包包水泥。
韩熙好奇道:“有多便宜?”
宗彩眼皮一翻,“你要买?”
韩熙直接道:“我要拿水泥修城墙,如果可以,每月产量都分我一半。”
一直笑眯眯静听媳妇与七哥大谈技术的韩烈终于震惊了,“什么?!这个能修城墙?”
赵夷陵也后知后觉地长大了嘴巴,“不用糯米筑墙?用这个?就这堆土吗?”
宗彩扁了扁嘴:你们才土呢。
当晚,从工坊回到秦~王~府,秦州知府顶着月光上门拜访。
此人客客气气,行礼后便开门见山,“王爷王妃,听说山里出产的灰土能筑墙?”
韩烈眼皮都没抬,“父皇让你来问的?”
宗彩没说话:这知府她记得好像是早早投靠了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