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霍书涵、苏妙华一起坐下用宵夜。
霍书涵把苏妙华欲语还休的神情全瞧在眼里,苏姑娘脸泛桃花,眼眸水洼洼的,拨拉一口白粥,瞟一眼程墨,夹一口青翠欲滴的小菜,瞟一眼程墨,就差把程墨当白粥小菜吃了,这么明显的信号,那个目不斜视只管慢条斯理吃粥的呆子,怎么就一点没察觉呢?
霍书涵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想必程墨气还没消,面子还没挣回来,这才当睁眼瞎了。既然程墨有意为之,她就不跟着掺和了。霍大姑娘拿定主意,放下碗筷,唤青萝进来收拾,笑眯眯道:“天色不早,五郎早点歇了吧。”
苏妙华以为霍书涵暗示她可以走了,脸更红了,张了张粉嫩嫩的小嘴,不知说什么好。
一边吃宵夜,程墨一边消化刚才读的书,自然没注意到苏妙华的异常。这时见霍书涵神色有异,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苏妙华脸颊上两团桃花,红艳艳的。
“我还有事要办,涵儿先回去吧。”
“好,那我先走了。你不要太晚哦。”
苏妙华见霍书涵款款走向门口,房中又只有她和程墨两人,而程墨这根木头就是不开窍,想起刚才的窘态,苏妙华再也顾不得别的,赶紧道:“涵儿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两人同岁,算起来苏妙华还大几个月,又都出身名门,父亲都居高位,因而相互间以名字相称。
霍书涵似笑非笑转身睇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把苏妙华臊得连脖子都红了。
两人并肩出了书房,走到半道,苏妙华突然道:“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吧。”
“……”霍书涵无语。
一路上,苏妙华都在想,要怎么把意思明确无误地递过去,若是确定程墨对她无心,她也好死心,到那时,自不会在府中住着,干脆出府另居好了。她出嫁时,嫁妆丰厚,除了古玩字画金银珠宝,嫁妆单子上还有两个位于乡下的田府,两座离北阙不远的别院,若真到这一步,不如春夏在田庄居住,秋冬回别院,也好过不尴不尬住在丞相府中。
霍书涵哪知道她是这个心思,还以为她又要四处乱窜。
苏妙华见她没吱声,便可怜巴巴地道:“就一晚,好不好?”
苏大姑娘什么时候对人低声下气过?就是霍光权倾朝野的时候,她遇见霍书涵,那也是像孔雀似的骄傲得紧,听她软语央求,霍书涵心软了,道:“好吧。”
这一晚,两人抵足而眠,说了半宿悄悄话,话题一直离不过程墨。霍书涵是什么人,三言两语间便把苏妙华的心思套了出来,面授机宜一番。
两女走后,程墨练了一会儿字,回后院歇在赵雨菲房中。
翌日早朝,乐圆时间掐得刚刚好,马车刚在宫门前停下,人还没下车,宫门开启,同僚们鱼贯而入,赶往宣室殿,哪有闲功夫搭理他?进了宣室殿,大家都在各自位子上坐了,准备随时起身向进来的皇帝行礼,也没人敢胆大包天到离座凑到他面前,对他冷嘲热讽。若真离座四处乱走,皇帝来了,就成殿前失仪了,那是会被治罪的。
他费尽心思才想出这个办法,总算被他捱过去了。
程墨冷眼旁观,把他那点小心思全瞧在眼里,上早朝为了等候皇帝到来,臣子们都恭恭敬敬的,散朝后可就不必这样了,是以早就跟手下的人递了个眼色。一埃小陆子宣布散朝,群臣恭送刘询离去,乐圆还没直起身子,就被同僚们围住了。
“乐大人,你说程丞相为相,苍天发怒,滴雨不降,却不知昨天这场豪场从何而来?不会是你乐大人心悯百姓,在府中作法降雨吧?”
“原来乐大人会施法术降雨,那是成神成仙的人物了,何必在朝为官,受那早起之苦?”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乐大人身在天庭,心系黎民,陛下有乐大人这样的神仙扶佐,才能天下太平啊。”
“哈哈哈哈……”
众同僚一通冷嘲热讽,然后不约而同哈哈大笑,把乐圆嘲笑得面红耳赤。今天的场面,他早就料到了,要不然也不会掐准了时间,刚好在宫门开启的当口到。他本拟恭送皇帝后赶紧溜之大吉,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可恶,竟把他围住了。
这还没完,笑声中,陶然道:“如此说来,乐大人真乃神人也。”
“正是。”
自此,乐圆多了一个称号:神人,装神弄鬼的人。
乐圆气得脸庞红了又紫,紫了又红,好不容易瞄到程墨站在人群外,只见他拢着双手,状似无意,实则关注这边,乐圆不由咬碎满口黄牙,扬声道:“程丞相,很久不见啊。”
你不屑与我一般见识,却让这些同僚嘲笑我,我非要撩拨你一番,出出气才作罢。
程墨一脸蒙娜丽莎的微笑,道:“乐大人,你我天天见啊。你是神人,能左右苍天意志,聚则为云,化则为雨,我是仰慕得紧呢,昨天刚见,哈哈。”
“哈哈哈!”群臣又是一阵大笑。
待笑声稍歇,程墨一拍额头,道:“哦,说错了,下雨的不是神人,而是龙王。你不是龙王化身,到人间体察民情吧?”
“当然不是,龙王居于海底,哪有乐大人位高权重?”陶然和程墨一唱一和。
程墨官大一级压死人,乐圆可不敢当众和他翻脸,他怒视陶然一眼,袍袖一拂,转身要出殿离去,人群中不知谁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乐大人病好了么?”
乐圆霍地转身,只见一张张嘲笑的脸,自己一方的人早就避了开去,何曾看出是谁开口?他脑中急转,昨晚临关城门前,老仆回府禀报,水渠积水已满,但是农田旁的沟渠挖得深,排水迅速,农田不会被淹。他好生失望,不能利用暴雨狠狠弹劾程墨了。
难道今天就这样算了不成?
他却不知,农夫们挖深水渠,是因为天旱,水渠只有挖得深,才能汲水浇田,刚好这些水渠在暴雨来临时,积蓄了雨水,又因为京城的排水系统做得好,郊区也不例外,才让没有流进水渠的水迅速排到池塘中。
如此一来,雨歇不到半个时辰,农田中的雨水已排得干干净净。
程墨掌握的资料可比他详尽得多,正因为确定农田不会被淹,才如此淡定,要不然,哪能批完奏折后闲闲地看书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