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法无天。”程墨皱眉,霍光治国是能臣,却放任家人不管,治家无能之至。
庞赞只是摇头,道:“若对霍大将军磕头,我也认了,可是对奴才磕头,让我如何难忍?”
真是老实人也发火,一群卑贱的奴才,如何当得起他这位侯爷下跪磕头?庞赞咬牙道:“此事定难善了。”
这是不肯善罢干休了,程墨侧头看他,道:“你要如何不善了?”
你有能力扳倒霍光吗?不过是过过嘴瘾,发泄一通罢了。程墨一向找办法,不报怨,所以见不得庞赞嘴上发狠。
庞赞起身朝程墨便跪,道:“求五郎可怜我一门老小,为我做主。”
我又不是包青天,怎么为你做主?程墨翻了个白眼儿,扶他起来,道:“我也须仰霍大将军鼻息而活,帮不了你。”
被人当枪使,还使得这么理直气壮,除非他是傻子才会答应。程墨说完,也不管庞赞起不起来,转身走下台阶,翻身上马,回家了。
庞赞呆呆坐了半晌,入内对还在哭泣的老婆小妾暴喝一声:“哭什么哭!”
老婆小妾见他发怒,忙抹了脸上的泪,一脸希冀望他。
“更衣。”他大声道。
从今天起,他不再做一个任人欺凌的老实人了,他要为灭霍光添砖加瓦,等霍光死时,再吐上一口唾沫,一如绿草吐在他脸上那样。
赵雨菲已得知顾盼儿怀孕,拨了几个丫鬟过来侍候,又忙前忙后,张罗给她吃的。
最近两天,顾盼儿不大想吃东西,她倒没往怀孕上想,还以为天气渐热,胃口不好呢。这一诊出怀孕,看到清淡的觉得没味道,看到鱼肉觉得腻,夹一筷子拿到嘴边,便呕个不停。
这可怎么好?赵雨菲急得不行时,程墨回来了。
“五郎,你劝盼儿吃一点,她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赵雨菲拿筷子给程墨,指了指满满的八仙桌,让他给顾盼儿布菜。
这是开宴席么?程墨道:“不用做这么多,你问她要吃什么,单给她做就好。”
即将当父亲的喜悦被庞赞磕头一事冲淡不少,他心情有些沉重。
顾盼儿走了过来,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姐姐太小心了。”
赵雨菲还要再劝,旺财送来请柬,霍书涵邀程墨下午到别院赏花。
“没空。”程墨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你家姑娘够闲的呀。”
他一个大男人,赏什么花啊,要赏,也陪大小老婆赏,陪你一个外人,算怎么回事。
旺财也不生气,又递上一封书信,道:“我家姑娘说了,若五郎不得闲,请看此信。”
“不看。”程墨依然干脆,道:“请转告你家姑娘,有时间管管你们府里的奴才,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成天放任恶奴欺男霸女,跟自己干有什么区别?纵容奴才后果只有更坏,因为这些人的破坏人更大。
旺财也是奴才,一听这话,脸色便不好看,语气也冷了下来,道:“五郎君这话从何说起?”
今天你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我跟你没完。
程墨哪去理他,对站在一旁的榆树道:“送客。”自己快步回了后院,去陪顾盼儿了。
旺财气得不行,道:“五郎君留步。”抬腿就要追上去。
榆树忙躬身拦住,道:“旺财哥,今儿府中有喜事,我家阿郎哪里走得开身?还请在霍姑娘跟前分说一二。”
把顾盼儿怀孕的事说了。
原来是要当爹了,可看他的样子,也没高兴啊。旺财纳闷得不行。
霍书涵派旺财过来,不过意图试探,先说赏花,那是近女色,再送上书信,里头写的是几个官职,只要程墨稍微示意,她自能为他安排。
看来这两样程墨都不喜欢啊。霍书涵得了旺财回报,道:“他的小妾,是松竹馆的花魅吧?”
能做花魅的伎子,长相身段儿是首选,琴棋书画要出类拔萃,还需能言善道,会察言观色。这样的女子,却甘心嫁他为妾,可见他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要说程墨不好色,霍书涵可不信。难道他要求高,只对出众的女子感兴趣?
挑几个绝色,好生教导也不是不行。
霍书涵盘算着,道:“你说他为府里的奴才多有不法事动怒?”
“是。”旺财点头。必须得动怒啊,要不然小妾怀孕,怎会不高兴?
“还有呢?你把当时情景细细说来。”霍书涵若有所思道。
旺财把程墨和榆树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更没漏过一个字。
霍书涵听完笑了,道:“想来是府中的奴才做了不法事,生气了。”
或者这就是他的弱点?心系黎民,最见不得弱小者受苦,俗称同情心泛滥。霍家鼎盛,所以被他轻视了,父亲也无法收他之心。
这人,还真奇怪呢。
过了两天,霍书涵亲自登门拜访,借口是听说顾盼儿怀孕,前来贺喜。
顾盼儿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她怎会听说顾盼儿怀孕便亲来道贺?鬼才信。程墨腹诽,把她请让到花厅用茶,道:“盼儿害喜,不便见客,还请见谅。”
“好说。”霍书涵笑笑坐下,道:“五郎如今有了家小,可不比以前,不为前途着想么?”
前途在哪里?当然是在霍光手里啊。如今满朝文武臣服霍光,任霍家家奴横行,没人敢吭声,只有程墨一人愤愤不平。
霍书涵绝对相信,若昭帝亲政,程墨一定会逼霍光清理旧帐,处死大将军府里犯过事的奴才。
打狗还须看主人呢,自己的奴才再不堪,也不能让别人教训。
程墨明白霍书涵的意思,白了她一眼,别过脸。
霍书涵继续劝说:“你为些不相干的人伤了与家父的师徒情谊,可有想过家父如何伤心?家父走到这一步,要退是万万不能了,他何曾不可怜呢。”
是,霍光站在悬崖边,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他若退,那些巴结奉承的人便会踩上千万脚。他很可怜,进不得,退不得。但是,这并不是他纵容家奴欺凌弱小的理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