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要是吃不完你就死定了。?”黄连玩笑着威胁,递给卓一航一个碟子,“喏,端上桌就可以开饭了。”
因为是两个人吃,她和卓一航的胃口都不是特别大,所以只做了三菜一汤,一荤两素还有一个汤,简简单单,看上去卖相还行,西红柿炒蛋红黄分明,鸡肉和炒生菜冒着热气。
黄连给卓一航盛了满满一碗饭,在他对面坐下,“试试,味道怎样。”
“嗻。”卓一航拿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西红柿炒鸡蛋放进嘴里,眉心先是微微蹙了一下,看上去味道还是有点抱歉,“还是挺不错的,你是第一次做吧,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卓一航说得好听,是不想伤害她吧。
这道菜做得怎样,黄连心里有数,应该是不怎么好吃,但是也称不上难吃,不好也坏就对了。
“别灰心,你是第一次做,以后会更好的,我第一次做菜说不定还没有你做的这么好吃呢。”
黄连噗的一笑,“你真会安慰人。”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卓一航的嘴巴里,“快点吃吧,吃完了快去睡午觉。”
“嗯。”
两人就在气氛融洽之中吃完了饭,黄连将所有的餐具全都过了水扔进洗碗机里。
黄连洗碗的时候,卓一航转过头注视着黄连忙碌的背影,心里说不遗憾是假的。
如果当初他能早点得到黄连的心,说不定他就是黄连每日洗手羹汤的对象了,看着她在厨房里忙里,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虽然没能得到黄连是他心底的遗憾,不过黄连开心是最重要的。
爱一个人就是看着那个人幸福。
万佳怡永远也不会懂得这个道理,她就算得到了二叔也不会幸福,因为二叔不喜欢她,就算她给二叔洗脑了,不是她的东西,总有一天也会从她手中流失。
如果二叔恢复记忆了,知道了黄连在为他学习做菜,一定会很高兴吧。
黄连擦拭干净手,摘下身上的围裙,“一航,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从沙上站起来,卓一航送黄连出去,“小连,下午你还来吗?”
“可能不了吧,下午我还要去后花园照顾满天星,你知道在奈何岛实在是无聊,又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做,你还能打游戏,我只能做这些了,不过我也乐在其中,自得其乐。”
伊倩在和鸣药业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每日的行程都排的满满当当,这样就没有功夫去想卓斯年的事情,也不会这么难过和心酸了。
她总算能体会斯年的感受了,她看着斯年失忆尚且会崩溃伤心难过,斯年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很有可能就会撒手人寰,一定是比她更加难过的吧。
黄连深吸口气,扫光低落的情绪,打起精神来。
下午就能斯年见面了,对于失而复得的她来说,能和斯年见面已经很满足了,她不敢奢求别的。
“如果不是程非凡劫持我们过来这里,你也不会这么无聊没事做。”卓一航有些愤怒地捏紧了拳头,脸上是明显生气了的不虞。
黄连摇摇头,“其实程非凡帮忙我们也不少,起码他把你二叔带到我身边了,你说对不对?他也不全是坏人,好了,我现在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
卓一航将黄连送到房间门口,才转身回了房间。
休息了一下,黄连躺进了大床上,烙大饼似地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花房看看好了,反正也睡不着,呆一会然后上来做晚餐,说不定今天斯年还会来。
黄连想着便穿了鞋子,直奔后花园,咯吱一声推开门,满天星花海浅淡的颜色映入眼帘,同时撞进她眼帘的还有一抹熟悉的高大欣长的身影。
黄连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是思劳成疾,出现了幻觉。赶紧揉揉眼睛,再一看,卓斯年清俊苍白的容颜,仍然在眼前,坐在桌子旁边,举目看着远方的海景,侧颜被阳光打磨得棱角分明,帅得让人合不拢腿。
似乎已经坐在那个地方很久了,脚上落了很多的满天星的花骨朵和花瓣。
不是吧,原来不是幻觉。
黄连踉跄几步走上前,朝着那抹身影走去。
才走了没有几步,卓斯年忽然站了起来,黄连吓了一跳,急忙站住脚步,屏住呼吸,捂着嘴巴一动不动。
只见卓斯年拿起了黄连挂在花房里的围裙,围裙是粉红色的,一个大男人穿在身上看起来十分滑稽,卓斯年还以为四周没有人,所以也毫无顾忌,就这么戴着黄连的围裙,拿了剪刀,修剪了几分钟的花草。
看得出来,他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不过神态举止都很认真,害怕伤害到了花朵,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似是怕剪坏了,很珍爱这些花朵。
“斯年……”黄连差点没有哭出声来。
很少见到有男生对花朵这么珍惜,黄连一直觉得能对花花草草小心翼翼的男人都很细致细心,从未想过自己的男人也是这种男人。
回想以前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卓斯年知道她来大姨妈,所以经常用手捂着她的小肚子,减缓她的疼痛,不让她碰酒精冷水……
这些小细节都在告诉黄连,斯年是多么的贴心。
然而这种贴心并不是像谷遇东那样的大暖男一样对所有的人都有,而是只对他,世间绝无仅有的细心细致,甚至比对待这些娇嫩的花花草草还要贴心。
黄连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一阵海风吹过,满天星的花瓣被吹得一地都是,从黄连的脚边滚落到了卓斯年的脚边。
卓斯年微微一顿,放弃了手上的动作,弯下腰来,凝视着地上的满天星花朵。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黄连捡起这些花瓣的场景,她是那么爱惜花朵,爱惜这个世间的一切事物。
卓斯年相信自己的眼光一定不错出错,能这么爱惜花草的女孩,一定也会是一个内心纯净善良的好女孩。
看着这些花朵,卓斯年就仿佛看到了黄连在自己的面前,心底不禁一阵感慨,然后拾起了满天星花朵,铺展在小玻璃桌上,满天星的花朵有浅粉色、天蓝色、水绿色、嫩黄色,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交织成一幅淡而美丽的画卷。
卓斯年凝视着满天星花瓣的样子,模仿着她的样子,虔诚而迷人。黄连看得眼睛一烫,泪珠毫无预兆夺眶而出,滚落脸颊,潸然泪下。
卓斯年的余光无疑一瞥,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黄连,他愣了一下,而后剑眉微微蹙了一下,他大步向前朝着她走过来,“你怎么哭了?”
卓斯年一定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吧,南方的日照太过于浓烈,卓斯年的皮肤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黄连偏过头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我没事。”
侧过头的时候她现了卓斯年放在小玻璃桌子上的便当盒。
黄连愣了一下,昨天下午斯年的声音尚且在耳边回响着:“下次我给你带好吃的。”
卓斯年竟然真的做了好吃的带给她吃!
黄连心底一暖,紧接着又是一阵难受。
她和斯年是见到了面不错,可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明明在面前,却不认识对方了,好似隔着千万里远。
没事,你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重新认识彼此。
黄连擦干脸上的泪水,仰头冲卓斯年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上午实在是太忙了,都忘记吃午饭了,想着又要过来后花园照顾花朵,太不争气了,硬生生给饿哭了。”
黄连说话的语气像个小孩子一样似的,卓斯年忍俊不禁,一贯冰冷的眼睛里渗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约莫是卓斯年经常板着脸的缘故,不太常笑,看到他笑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而他自己肯定不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本来就帅的让人合不拢腿,笑起来给人一种惊艳众生的感觉。
黄连怔松了下,再眨眼,自己的手竟然被卓斯年拉住了。手掌心传上来熟悉的温度,黄连心尖一颤,整个人都怔松了一下,热泪盈眶,说不出的感动。
卓斯年带着她在小玻璃桌子旁边坐下,像她昨天给他吃饭一样,将四层样式的便当盒一层层打开,将里面的菜全都拿出来摆在铺满了花瓣的桌子上面。不用桌布,花瓣就是天然的桌布。
做完这些,卓斯年也在她身边坐下,然后递给她一双筷子,浅笑地道:“真巧,我也没有吃饭,一起吃?”
“嗯嗯!”没想到卓斯年竟然真的给她带饭了,还以为卓斯年只是客套一说,没想到今天真的就带饭过来给她吃了,真是守信用。
黄连朝桌子上看去,看到清一色的麻辣口味的菜,什么辣子鸡还有麻辣酸菜鱼,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酸菜鱼醋溜溜的味道,闻了直让人咽口水。
黄连心底浮动着吃惊,看着这些菜色心底慢慢的不可思议,惊讶快要从眼睛里满溢而出,“斯......艾先生,这些菜你从哪里弄的,是食堂吗,怎么都是麻辣口味的呢?”
程非凡这里食堂里的专家们都关注身体健康,不太喜欢吃辣的食物,也不怎么能吃辣,黄连去过一次食堂,那里的菜色都寡淡无味,怎么可能会做这些麻辣的菜。
而且这些菜很精致,看上去不像是大锅菜。
卓斯年淡淡地勾着唇,实话实话,“我做的。”
黄连心底涌上来一股欣喜和激动,她就知道这些一定有可能是卓斯年亲手做出来的,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卓斯年以外,没有人能做出这么让她熟悉的菜香味了。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你了解这个人以后,他做出来的每一件事情,哪怕是他做的菜,你都能立马辨认出来是不是这个人做的,即便你听到脚步声,都能猜出这个人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黄连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的菜送进了嘴里,麻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全身的血液都好似流动了起来,那种瞬间清醒舒服的感觉,也只有麻辣能做到了。
“竟然是你亲手做的,费心了,真好吃!你怎么会想要亲自下厨做菜给我吃呢?”
卓斯年怔的愣住,思绪慢慢地飘向了远方,“为什么……?”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卓斯年的语气有些缥缈,呼出一口气,嘴角勾着一抹怅然的弧度道:“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或者可以说是好像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少女,像一只小野猫一样娇俏妩媚可爱,还很喜欢吃麻辣口味的菜……”
黄连的身体一僵,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整个人狠狠地定在了那里,如鲠在喉,愣是一个字也不说不出来,世界消声了,只剩下卓斯年的声音在大脑里回响着。
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卓斯年的眉心淡淡地蹙起来,“我的口味很清淡,不喜欢吃太刺激的东西,闻到都会很反感,胃也不好吃不了,但是忽然之间变得很喜欢吃辣。”
“后来,也不知道这么开始的,我走进厨房,开始学着做饭,我想做饭给梦中的那个少女吃,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说出来你一定很想笑吧......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我像是上瘾了一样一直不停地做菜,今天做明天做后天做,一直不停做菜,但终究我还是不知道她是谁,做出来了也没人吃,除了她我不想给任何人,我做出来就倒掉那些菜,但是今天……”
说到这里,卓斯年的话音略微一顿,柔和的眸光如四月的阳光般轻轻地落在了黄连白皙的脸颊上,“但是今天我不想倒掉......今天,只想为你做一次,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辣的食物,不过你们女孩子都不太喜欢吃辣吧……”
黄连双瞳一烫,好似被熨斗突然烫了一下,滋滋地响,闭上眼睛都能闻到空气中悲伤又染了甜甜的味道。
眼泪再也不受她的控制决堤而出,黄连怕卓斯年看到,急忙低下头,勺子舀了一大勺的麻辣酸菜鱼,塞进嘴里,“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真的太好吃了……”
卓斯年一愣,脸部轮廓都柔和了不少,抬起大掌,握住黄连的小下巴,骨节分明的长指指腹摩挲过她的脸颊,他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声线饱含怜爱:“吃不下就不要吃了,是不是太辣了,你都被辣哭了还说好吃呢?”
黄连吸吸鼻子,对上卓斯年的眼睛,“你相信我,真的不辣,只是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太激动了……”
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是什么?
是妈妈做的饭还有心爱的人亲手做的食物,无论好吃不好吃,这都是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
何况卓斯年做的菜真的太好吃了,简直秒杀她几条街。
她真的不敢想象,才几个月不见而已,斯年到底练了多少次,居然把菜做得这么色香味俱全。
“好吃就多吃点,我做了很多。”卓斯年递给黄连一张纸巾,“擦擦。”然后也拿起了筷子,夹了一颗鸡肉送进嘴里,吃浇了麻辣汤汁的米饭也是面不改色。
黄连擦干净脸颊的泪水,愣愣地看着面不改色吃着麻辣鸡肉和麻辣米饭的卓斯年。
她是不是在做梦?掐了一把脸颊,很疼,不是在做梦?或者是出现了幻觉?揉揉眼睛,不是幻觉。
卓斯年不喜欢吃辣,口味清淡得像是和尚一样,多年以来养成很好的饮食习惯,有着强大的自律性。
以前每次陪她去吃火锅,他愣是碰都不碰一下,只吃淡口味的菜,有几次逞强和她一起吃辣的,结果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大口喝水。
在黄连的眼中,卓斯年这样的男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所以当看到卓斯年下厨做菜,她的内心是极其震惊的。
黄连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看到卓斯年吃辣,若是谷遇东也看到了,一定会比她更加震惊的吧。
“艾先生?”
“嗯?”卓斯年浅声应着,转眼就消灭了大半盘的麻辣酸菜鱼,嘴唇都被辣椒染红了,但是丝毫没有倒吸气,也没有喝水,看上去好像习惯了这个味道似的。
黄连震惊地呢喃:“你看上去不像是喜欢并且能吃辣的人,怎么这么能吃辣呢?”
她从小就好这口,活脱脱就是一个辣妹子,别人是无肉不欢,她是无辣不欢,吃什么辣都是面不改色,但是卓斯年这样的男人,从来不吃辣的,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能吃辣了?
黄连震惊得甚至忘记了吃饭。
卓斯年吃了一口麻辣汁的米饭,在齿间回味了一下这个味道,才看向黄连,漫声启唇,好似在说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这个味道让我感觉很好,我每次吃辣,都好像离梦中那个爱吃辣的少女更进一步,好像就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我就是你梦中的那个少女,斯年,我就是!”
黄连心底头有一股冲动,怂恿着她想要脱口而出,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
紧捏了下衣角,指间传上来冰冷的坚硬,黄连强忍住内心的冲动,咽回一肚子的话,默默低头吃着米饭和菜。
她心底百感交集,她也清楚地知道,一旦说出口,可能和卓斯年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凡事都急不得,要循序渐进。
米饭是麻辣的,菜也是麻辣的,重口味,可是实在是人间美味。
黄连很珍惜这些食物,米饭一粒不剩吃饭,菜也是一点都不剩吃饭,吃的干干净净,肚子里饱饱的撑撑的。
“你也很能吃辣。”卓斯年看到黄连珍惜粮食,心底涌上来温暖的感觉。
万佳怡为了保持身材,经常浪费食物,这样的习惯让卓斯年深感厌恶,可是这个女孩子很爱惜粮食,一粒米饭都不浪费,卓斯年对黄连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就喜欢吃辣,每一餐都必须有辣椒下饭,否则我就不吃饭了,没有辣椒的食物就像是没有新郎新娘的婚礼,还有什么意思?”
自从卓斯年离开以后,黄连很少吃辣了,她一直在等着有一天卓斯年能回来给他做菜吃,做很辣很辣的菜,她吃了后可以借口太辣了毫无顾忌地扑进他怀里痛哭流涕,也不用害怕他笑话她这么大的人了还哭。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可是黄连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光景……
怅然若失地看着眼前人,黄连叹了口气。
卓斯年笑了笑,两人之间忽然变得很安静,可是即便是安静,也不是尴尬的气氛,而是那种融洽舒服的气氛。比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要舒服。
两人流这么相顾无言地坐着,午后的微风和煦,仿佛这世间只剩下这一片满天星花海,只剩下耳畔回响着的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一切都美妙得不可思议。
和她相处的时间,愉快而又短暂,仿佛一个世纪也不够用一样。
卓斯年站了起身。
黄连一下子转头过来,睁大两只黑白分明的杏眼,定定望着他,急切地问:“艾先生,你要走了吗?”
卓斯年那双精美绝伦的狭长眸子落在在她身上,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还要去制药车间看看情况,一大早就过来了,耽误了很多事情,推迟了工作,现在饭也吃饭了,我该回去完成我的工作了。”
如果万佳怡在这里,一定会抵死纠缠着他,不让去工作。
粘人的女人就像是融化的冰淇淋,再甜美都会觉得黏腻恶心。
黄连却并不依赖,听到他要走去工作,只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两只小手交握在一起,看着他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一样,却是犹豫不决。
卓斯年被她嗫喏的样子逗乐了,嘴角勾起一个愉快的弧度,“你想说什么?说吧,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