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原因,”万禾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原因绝对不普通,立马就是一脸严肃地看着长孙无忌,而长孙恒安和朱牧武也是同样盯着长孙无忌看,他们对这两个原因也是很好奇。
“第一个原因,”长孙无忌伸出了食指,淡淡地说道:“就是因为大少爷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万禾下意识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不明所以地看着长孙无忌,完全不明白长孙无忌说的是什么意思。
“沒错,就是你的身份,”长孙无忌将手放在了石桌上,手指在石桌上有规律地來回摆动,然后说道:“士农工商,乃是自古以來划分各阶层的标准,自古以來,四个阶层都不能相互來往,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前,举贤入仕,全都是靠着各个官宦之家所培养出來的子弟,又各地的官宦举荐到朝廷,才得以任用,可一直到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却是一改前例,创办了科举制度,任何人,只要有学问,不管是出身哪个阶层,都能参加科举,”
长孙无忌这么一说,倒是让万禾有些惊讶,对于科举,万禾的印象好像古时候的人当官都是要通过科举才行的,却沒想到竟然是來自于杨广的创立,再转头望向了长孙恒安,见到长孙恒安并沒有任何的表示,那显然长孙无忌说的沒错了。
长孙无忌则是接着说道:“在此之前,平民入仕的渠道,被各个官宦世家所操控,这也就造成了官宦世家的子弟能够更加方便地入朝为官,官宦世家越來越强,反倒是那些出身其他三个阶层的人才很难得到出头的机会,圣上这一创举一开,的确是方便了民间许多人才的选用,但同样却也是大大缩减了这些官宦世家的权力,”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突然面露苦笑,说道:“其实要算起來,我们长孙家也是属于官宦世家中的一员,当年,圣上创立科举制度,却是使得不少官宦世家禁止家中子弟参加科举,以示对圣上这一举措的反对,二哥早年凭着功绩得了一个鹰扬郎将的军职,我却是因为舅父的反对,不能参与科举,所以到现在也是一事无成,”
长孙恒安的脸上露出了愧疚和尴尬,而万禾也总算是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说到底,也就是利益的争夺问題罢了,在此之前,官宦世家把握了人才的晋升渠道,所以就导致了那些入朝为官的都是官宦世家的人,时间一长,就造成皇帝的权力被削弱,诸如像宇文家这样的官宦世家强盛起來,而杨广同志显然不是一个喜欢将权力交给别人的统治者,所以他一当上皇帝,就來了个科举,把选取人才的权力给捞了回來。
其实就算是这样,官宦世家的子弟若是和其他阶层的子弟一同参加科举,凭借良好的教育,入闱的可能性也要远远超过其他阶层的子弟,不过杨广恐怕也是将官宦世家的反应给算计到内,知道那些官宦世家肯定会拒绝参加科举以示反对,这样一來,随着科举一次次举行,越來越多的平民官员被采用,官宦世家的权力被削弱,而皇帝的权力也在一步步增强,这老杨同志果然是耍阴谋诡计的高手啊。
而想通了这一点,那长孙无忌所说的第一点原因,万禾也是明白了,一脸无奈地说道:“这么说來,无论是虞世南还是许善心,他们针对我的原因,就因为我不是他们官宦世家出身,而且还是参加了科举才进入了朝堂,”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虞世南和许善心他们对圣上的忠诚是不会有问題的,但对于像大少爷这样的商贾子弟,他们有着本能的排斥,一方面,他们不能违抗圣上的命令,必须要接纳一批又一批像大少爷这样通过科举入仕的平民官员,另一方面,又不能接受与在他们看來,比自己低一等的人同朝共事,所以,才会对大少爷做出那样的举动,当然,这也是他们沒有城府的表现,诸如宇文述、苏威、虞世基这些人,反倒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轻易表露出來,”
“啧,”长孙无忌这么一解释清楚了,万禾心里那叫一个不爽,说了半天,敢情是虞世南和许善心这两个家伙是对老杨同志有意见,可又不敢对老杨同志发火,所以就把火气都撒在本少爷头上了,妈妈咪的,这事本少爷记住了,早晚有一天非教训教训这两个老家伙不可,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万禾又是想起长孙无忌之前说的话,忙是问道:“那,第二个原因呢,”
长孙无忌顿了顿,再次看了看院子外面,然后又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至于这第二个原因嘛,却是很重要,事关大隋的国运,”
“呃,”听长孙无忌说得严重,万禾也是被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看着长孙无忌,说道:“无忌,你,你沒沒开玩笑吧,我怎么就关系到大隋的国运了,”
“大少爷,”长孙无忌却是沒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紧紧盯着万禾,突然反问道:“你可知道,虞世南和许善心这两人有一个什么共同点,”
长孙无忌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題,让万禾那是一头的雾水,完全不明白长孙无忌是什么意思,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孙无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恒安却是突然开口说道:“我曾听父亲说起过,虞世南、许善心以及已经过世的民部尚书韦冲三人是莫逆之交,”
“韦冲,”突然蹦出这么一个陌生的名字,万禾的脑袋都快成一片浆糊了,看着长孙兄弟俩就像是打哑谜一样相互看着,万禾顿时就感觉头疼,忙是双手一举,说道:“这个韦冲又是什么人啊,怎么我从來沒有听说过啊,”
长孙无忌嘿嘿一笑,说道:“韦冲,前任民部尚书,曾任营州总管,平定过陶子定、罗慧方叛乱,当年也是大隋一代名将,最重要的是,他膝下唯一一女,已经嫁给了当年还是豫章王的二皇子杨暕,”
杨暕,呃,不就是齐王吗,万禾终于听到一个自己知道的名字,脑海中也是浮现了当日在城门口见到的齐王,突然,万禾眼中一亮,立马就是明白长孙无忌的意思了,噌地一下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孙无忌,惊呼道:“你的意思是,这虞世南和许善心,都是支持齐王的,”
“不错,”长孙无忌沉声说道:“虞世南和许善心与齐王的岳丈韦冲是莫逆之交,受韦冲临终所托,一直都是站在齐王这边的坚定支持者,而大少爷你却是依靠越王起家,自然也被满朝文武视为越王的人了,如今齐王与越王之争愈演愈烈,虞世南和许善心自然是对大少爷你很是不满了,”
经过长孙无忌这么一解释,万禾之前的一些疑团也是想通了,怪不得当日虞世南看到自己与越王在一起,便是对自己出言讥讽,弄了半天,敢情自己这都是受了鱼池之殃啊,那刚刚长孙无忌所说的也都说得通了,这大隋储君之位的争夺,的确是事关大隋国运,这可一点都沒有夸张,不过这下万禾却反倒是沉默了,当初选择依靠杨侗的时候,万禾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能会被杨侗的政敌视为眼中钉,现在既然解释清楚了,知道虞世南和许善心针对自己,是由于杨侗的关系,那万禾反倒是放松了许多。
万禾会有这样的反应,倒不是因为万禾有把握斗过杨暕,而是万禾记得清清楚楚,以前看电视电影,隋朝是二世而亡,传到了杨广这代就沒了,也就是说,杨暕这小子根本就沒有什么奔头,所以万禾用不着担心杨暕将來上位后会对自己怎么样,不过万禾很快又是浮起了一个疑问,立马就是对长孙无忌问道:“无忌,既然你这个朝堂之外的人都清楚许善心是齐王的人,那老杨,呃,不对,是当今圣上不可能不知道啊,为什么圣上还要把我这个越王的人,安排在许善心手底下呢,这不是给我找不自在嘛,”
听得万禾这么一问,长孙无忌却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最后就蹦出了四个字:“帝王心术,”
简简单单四个字,可万禾立马就明白了,杨广这又是在玩他那套平衡的手段呢,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斗个你死我活,至少自己的皇位是越坐越稳了,别看万禾好像很得杨广的宠信,但在杨广这位帝王眼中,万禾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想到这里,万禾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感觉特别的压抑,难道自己就要这样任由人摆布不成,万禾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双目闪过了一道精光,深深吸了口气,不行,本少爷的未來,除了本少爷以外,谁也别想插手,哪怕你是皇帝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