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春中已经在为杨芸莺的新戏做着准备,这是李怀当初离开时就留下的本子,写的也是一门忠烈的故事,只是当初留下的不过是故事大纲,而且只有几场而已,也多亏了夕劭骏不遗余力的编排,甚至找了几个颇懂戏文的学子参与其中,才将故事写的丰满起来。
“也真亏他能想的出来,男人都战死了,还让女子挂帅出征,有他这样咒自己家的么?”杨芸莺翻看着手中的戏本,清唱了几句唱词,时不时便要埋怨李怀写的故事太过凄惨了些,杨家一门忠烈,最后竟然是还要让一群寡妇去征战沙场,夕劭骏站在一边,一只手端着小茶壶,一只手捧着唱本,听着杨芸莺的话,呵呵一笑,便随口解释:“姑娘就不要埋怨了,公子对我说过,故事里的悲情人物最是能感染观众,况且这故事写的也不算离奇,我听洪记传过来的消息,公子身边还真有几个像这唱本中穆桂英一样的女将军呢,就比如……”
女子的突然停下了清唱,一张冷冷的脸看向身边的夕劭骏,看着女子如此反应,他自然知道自己多嘴了,“他身边还有女将军?你知道是些什么人?”
“嗯……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姑娘不要多想,你也知道的公子用人从来都是不分男女和出身,看重的就是才干,那几个也都是女中豪杰,各个不凡,其中一人还是公子的师傅呢……”夕劭骏一边解释着,一边小心的看着对方脸色,对方却是转过了头,“夕掌柜,这些事情也不用和我说,洪记不是有纪律么?你跟我解释这些,没关系么?”
“没关系,没关系,姑娘也不是外人,不是都已经住到将军府了么?在公子心里,姑娘的位置自然不同,更何况杨兄弟如今跟着公子,那也是出生入死的感情。”夕劭骏的一张嘴自然如抹了蜜一般,要不然也做不了这梨园春的掌柜。
杨芸莺虽然脸上看着不悦,其实心里倒也没有多少介意的,他的身份,他的成就,还有他如今的地位,都已经注定了他今生的不凡,女子虽有爱恋,但也知道这这个人终究不会只属于她一人,只要心里能有自己的位置也就知足了,如今世道,女子便只求一有心人而已。
夕劭骏看着对方,嘴角也是划过一丝微笑,“姑娘还是多看看本子,等公子打败田虎的消息传开来,这好戏也该上演了!”关于李怀在梁山上击败田虎的事情,如今并没有完全被上京中人知道,要不是洪记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也不会这么快知道,内卫那里虽然也有消息,但也只是上京中几个权贵知道而已,至于何时将消息散布开来,也要等上面的几个考虑清楚。
而上京之中能最先得到内卫消息的出了皇城中的那位醉心炼丹的老人和几个军机处的老臣,便是太子府和右相府了,自从李怀入了内卫,成为老皇帝最为依仗的几人之一,西北将军府的地位便水涨船高,待李贺统领了西北的军政大权,西北将军府便已然隐隐成为了继太子府和右相府的第三股势力,只是不同于前两者在朝堂上的力量,对方却是把握了实在的军权,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明白,如今的李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李家了。
艳阳阁,上京中一处权贵喝茶聊天的院子,坐落在最为繁华和热闹的内城南大街,不同于一般的茶楼,这里的每一间房子都有独立的过道,相互之间也有着私密的布置,从外面看并会发现其中的规律,也正是如此,权贵们才会花几十两银子在这里喝茶吃饭了。
“也真亏了右相能找到这么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您不会就是这里的幕后大掌柜吧?”
“太子爷说笑了,这地方在上京也有些年头了,我记得当年最先建起来的时候,是几个王爷出的银子,后来几个王爷都离了京,我和几个老家伙觉得这地方还不错,毁了也就可惜了,就一起接了盘子,大家都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而已。”老人和年轻人,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位则是当朝右相,如今坐在一起,传出去便是惊天的事情,在世人的印象中,两人便是新旧权利的代表,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当然,这不过是世人所想而已,如今,他们都是同朝为臣为子而已。
老人为年轻人满了茶,屋子里摆设简单而讲究,虽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一桌一椅,一盆一景都算的上是精品,可见其中的匠心,年轻人看着茶几边放着的一盆罗汉松,虽是盆景,但也长的枝繁叶茂,枝干蜿蜒伸展,倒有几分神韵,可谓是难得的精品,见少年人有几分喜欢的样子,老人便端着茶,走了过来。
“太子觉得这景如何?”
“倒是搭理的不错。”
“这景再好,也是要有人来欣赏的。”年轻人转过头看着身边的老人,脸上不禁带着几分玩味,“右相此次让我来,不是光为了看这罗汉松吧?”
老人呵呵一笑,将茶水递了过去,对方双手接下,“这是今年的新茶,尝尝?”
年轻人茗了一口,茶香四溢,回味无穷。
“太子也许不知道,初见着罗汉松的时候,全然不是这个样子,叶子黄了,也没有现在的形态,这才找了人慢慢搭理,颇费了些功夫,又是换土,又是矫枝,这才有了今天的样子。”老人说着,年轻人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那句话,再好的景,也就是个景,就是个玩物而已,就像有些人,你养着,你惯着,他成了事,有了名气,真要是不让你用了,不愿意做这个景,难不成你还要让一个玩物做了主?真到那时候,可就要被人看笑话了。”
老人说到此处,余光看着身边的年轻人的脸色,见对方若有所思,便随口抿了口茶。
“右相这话,我怎么也听不太懂啊?”年轻人说着伸手在抚了抚罗汉松的枝叶,“要是依着右相,该如何?”
老人呵呵一笑,一伸手将盆景推在了地上。
“这又何必呢?可惜了……”年轻人叹息着,脸上也满是惋惜,老人摇了摇头,又是一笑,“一个玩物而已,再找一个合适的就是了,公子觉得呢?”
年轻人笑了笑,转头继续喝着手中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