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周连忙做出了禁声的动作,阻止了朱继祚后面的言语,更是抽身站起,相继走到房门与窗户前,探头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这才放心,长舒了一口气,随之将其关得死死的。
很显然,如今这个时候,讨论这样的问题,绝对是敏感非常,毕竟,朱聿键明天就要登基称帝了,想要他们的脑袋,也就是动动嘴皮的事情,易如反掌,就是那么简单。
黄道周重回了座位,并未责怪朱继祚的莽撞,而是轻声地解释道:“原因很简单,桂王远在广西,离这里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急需一个王爷主持大局,稳定形势。否则,大顺军的攻势将会无人可挡。”
说到这里,黄道周的语气一顿,神秘的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唐王的出身,在南阳府就过藩。”
“南阳”二字,黄道周咬得格外重,即将身为礼部尚书的朱继祚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地开口说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南阳,乃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起家之地,意味着汉朝的中兴,借助此寓意,唐王也定能再现大明王朝的中兴!”
蒋德璟也是一脸的恍然之色,赞同地频频点头,紧跟着附和道:“是啊,虽然桂王最有资格继承大统,但广西距离江南却有千里之遥,如今的形势,急需一个皇族继承大统,统领大家,号令各方,从而能够整合江南的所有兵马,抵御大顺军,相对而言,唐王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嘴里所谓的桂王,朱常赢早就被刘宗敏在湖广活捉了,连同两个儿子,否则,也不会有这一番言语!
忽然间,似有所感,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三人都默然了,一脸的沉重之色,忧心忡忡的样子。
片刻之后,三人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是面有感慨之色,黄道周更是语重心长地自语道:“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首辅乃是百官之首,何其重要,怎么就非要马士英来当?”
然而,朱继祚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说话相当的直白,口无遮拦。
“马士英那老儿,真真的是一个伪君子,弃南京城而不守,弃弘光皇帝而不顾,这样的人绝不能让他当上首辅。否则,又将把持朝整,行事无法无天,净干排除异己的事情。”
“朱大人,你说的不错,本官也正有此意,决不能让马士英再当上首辅之职。否则,国将永无宁日!”
附和之时,蒋德璟说得那个是振振有词,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是补充道:“不仅是咱们,要想排斥出马士英,改变唐王的决定,非得联合其他大臣不可。否则,根本就促不成此事!”
黄道周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虽是在轻轻点头,一副认同的样子,但却并未有过多的言语表示。
与此同时,行宫之中,朱聿键与弟弟朱聿鐭、朱聿锷独处一室之中,作为紧随朱聿键之后的邵武皇帝,在广东登基,仅仅当了一个月的皇帝,朱聿鐭不解地问道:“王兄,弟弟实在不明白,郑家原本就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现在更是给予了这多的权力,这不是养虎为患吗?日后要想削权的话,恐怕都很难做到。”
“哎...聿鐭,我有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朱聿键长长叹息了一声,反问了一句,话里充满无奈之意,眉头微皱,随之又舒展看来,进而坚毅地说道:“兄长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兄长我刚走出大牢没有多久,做了那么多年牢,手下何来的班底?要想站稳脚跟,中兴朝廷,现在只能靠郑芝龙他们。”
闻听此言,朱聿鐭微微点头的同时,不禁心中一动,露出恍然之色,似乎想通了什么,但依旧不是很确定,试探性的问道:“王兄,你一下子任命了那多的大学士,远超历朝的人数,还要马士英充当首辅之职,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聿鐭,你猜的不错,之所以任命二十余人为大学士,自大明建国以来,从未有这么多的大学士,就是有这一层次的考量,希望他们能够牵制住郑芝龙,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当皇帝,成为朱聿键死之后的继位者,朱聿鐭还是默默记下了这些话,牢记在心中,学习兄长的御人之道,如何借力打力,平衡各方。
在马信的住处,密室之中,马信与熊文灿相对而站,前者担忧的说道:“熊大人,为了稳妥起见,为了您的安全考虑,为了将来的计划,在下还是觉得,你应该躲避一段时间。”
“此时的郑芝龙,就像发情的公牛,使尽了浑身解数讨好朱聿键,不惜花费大量的金银珠宝以及米粮,几乎倾尽了所有,一家子全都搬到了兄弟郑鸿奎家里住。”
“如果郑芝龙头脑发热,背信弃义,为了讨好朱聿键,将你交出来,送到朱聿键那里,到时候可就晚了。”
“哎...马将军,以我对郑芝龙的了解,他绝不会......”
不等熊文灿说完,马信满脸的焦急之色,打断了他的话语。
“熊大人,你把郑芝龙想得太好了,你有所不知,郑芝龙又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当年,郑芝龙在海上为盗之时,为了交好其中的一股海盗头领刘香,于是就抛弃了郑成功的母亲,娶了刘香的女儿。”
“后来,郑芝龙接受了你的招抚之后,立马变脸,带兵围剿刘香,一点余地都不留。而且,就算是他的亲侄子、亲弟弟,也下狠手,恐怕也会对你不利!”
任凭马信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说得口干舌燥,熊文灿依旧是不动如山,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马信的话音刚落,就身为笃定的接道:“马将军,你说的这些,熊某都知道。”
马信明显楞了一下,随即就释然了,略微思考一下,也就明白了,作为招抚郑芝龙之人,曾经的福建巡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信息呢?
毕竟,那个时候的郑芝龙,可是非常有名的海盗!
“而且,马将军,之所以决定留下,熊某并不是盲目行事,也不是一时的冲动,更不是靠与郑芝龙的交情,而是有着一定依据的判断,郑芝龙不仅不会对我怎么样,还会保证我的安全?”
“哦~熊大人,这话怎么讲?”马信紧张而焦急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马将军,你在福建呆了这么多年,尤其是在郑芝龙的水师干了那么久,应该知道郑芝龙的为人,绝对是无利不起早,非常的贪婪,又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刹那间,马信的脑海里闪过明悟,当即就明白了熊文灿的弦外之音,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