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根据地,李过的住所,书房之中,李过端坐在那里,正在看着一封书信,神情变幻不定,时而紧皱,时而舒缓,对面还站着一人,就像一个村妇一般,唠叨个不停,不断地劝说李过。
“李队长,此乃大义所在,鞑子入关,关内必将涂炭生灵,祸害百姓,屠杀我华夏之民,咱们不可以不管,任其胡作非为啊?而且,我相信,老大如果知道了此事,鞑子屠杀我百姓,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定会给予支持,答应的。”
李过抬起了头,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不胜其烦,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面孔,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有一些无奈,好言好语地回应道:“陈瑚,说句实话,发自内心的讲,我确实也赞同对后金用兵,偷袭鞑子的部队。但是,此乃大事儿,不可以不与老大商量一下。”
“而且,即便是准备用兵,偷袭鞑子的军队,以根据地目前的兵力来看,有一些捉襟见肘。你也知道,根据地用人的地方很多,就是驻守防备人员,最少也要留下三到四千人,才能确保根据地的安全。”
陈瑚被反驳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不可能让人家李过不顾一切的打鞑子啊,但还是心有不甘地再次说道:“李大哥,咱们不一定远征大同府,偷袭后金。完全可以守株待兔,一旦鞑子深入关中,闯入附近这一带,咱们可以就近袭击啊?如此一来,不就能兼顾根据地的安全了。”
李过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态度有一丝松动,但还是模棱两可的回应道:“嗯...就算是以根据地为中心,就近狙击鞑子的军队,咱们也要好好筹划一下,需要从陕西根据地那边调一些秘密武器过来。比如,根据地制造出的虎蹲炮,参有超辣胡椒粉的烟花,三眼铳,迅雷铳这等火器,装备到军队里。这样的话,咱们取胜的把握将会更大,人员伤亡也会相应的减少很多。”
虽未得到明确的答复,但听到这些,陈瑚已经十分满足,本能的意外,李过十之八九会出兵对付鞑子。
一想到虎蹲炮、三眼铳、迅雷铳等火器的威力,陈瑚心里就涌现一股莫名的激动,战意随之而生,越发的自信,只要李家军出手,必能斩杀鞑子的骑兵!
在终南山根据地之时,陈瑚曾经与好友陆世仪见识过那些火器的厉害,爆炸的威力不仅大,杀伤力范围广,火药更是添加了特殊原料,辣椒!
尤其是虎蹲炮的炮弹和特制烟花,爆炸之后,两者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浓烟弥漫,气味熏人,无论是人,亦或是战马,都会被熏得睁不开眼,涕泪横流。
不妨想想,如果鞑子的军队遭遇这样的炮火轰击,使得大军被浓烟包裹,就算是不被炸死,但也会被熏得够呛,战斗力瞬间大降,大乱起来!
到时候,再辅以弓、弩箭覆盖,袭杀鞑子军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一念及此,陈瑚更加的心情澎湃起来,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露出担心之意,转而问道:“李队长,老大他们真的会没事儿吗?各路起义军真的能够逃脱陈奇瑜的围困吗?”
“放心吧,叔叔他肯定能够破出重围的。”
回答之时,李过还重重一点头,不知道是在加重语气,还是为自己打气,亦或是使得陈瑚更加相信。
陕西平凉府,固原城内,三边总督府,洪承畴将手下诸将召集于大厅之内,手里拿着一封行文,在空中摇晃了两下,随即将其递给众人,一一传阅,忍不住地朗声说道:“陈大人还真是不简单,不愧是为皇上所倚重,兵部为之重视,刚一上任五省总督一职,不过才四个多月,就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手笔!”
很显然,诸将都知道陈大人指的是谁,正是原来的延绥巡抚陈奇瑜。
这一刻,不管洪承畴说得是不是真心,有没有其他的意思,都无人接话,毕竟,按照正常的情形,若无人从中作梗和阻挠,五省总督本该是洪承畴的,如此大的功劳自然不必讲?
然而,洪承畴似乎是兴趣不减,并不在乎众人的反应如何,继续说道:“陈大人真是有白起之才,这是在效仿战国之时的秦国战神,将赵国之兵全部围困于山谷之中,一点一点磨掉乱军的意志,让其彻底丧失战斗力,从而将其全部剿灭,毕其功于一役!”
这时,坐于一侧的左光先的神色并不好看,并不乐观,出言提醒道:“可是,大人,现在的陈大人面临着白起当年的相同困境,也在为粮草的事情犯难。末将风闻,车箱峡附近一带的州府县城,根本就无法将粮草运上去,要么是碍于道路险阻、天气原因,要么就是被乱军所劫,亦或是县城的粮仓直接被抢,或是被烧。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局势恐怕会有所转变。”
另一名将领赵光远直直地看着洪承畴,面露担忧之色,紧接着也说道:“而且,大人,祸不单行,鞑子西征插汗之后,回归的途中,突然从大同府进犯关中,大同总兵曹文诏已经向朝廷告急,请求援军,其侄儿曹变蛟在南下支援陈大人的路上,也被叫回,现在正在赶往大同府的路上。这种形势之下,朝廷的军队大多数都在调动,北上抵御皇太极,根本就没有过多的军队押送粮草,陈大人他们还能支撑多久呢?”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无人言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即便是洪承畴,也是神采不再,一脸的凝重之色,不知道再想什么?
同时,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随着大量的军队北上支援,抵御鞑子的骑兵,乱军将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将会更加疯狂地攻击陈奇瑜粮草押运部队。
后果不难想象,形势将会急转直下,将会更加的糟糕,车峡谷之战,胜负输赢,全在忍耐力之上,看谁最先忍不住。
与此同时,同一天的深夜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车箱峡,天早已放晴,繁星闪烁,弯月悬空,属于夏夜的虫鸣响个不停,李自成的行营之中,一个火堆旁,李自成正在静静地听着俞彬的汇报。
“老大,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那些官军不仅畏战怕死,还很贪婪。即便是在塔墙附近巡逻和站岗放哨的官兵,一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一口答应了下来,放咱们的人进去,与他们的负责人沟通,商谈归降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