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之内,出乎高铿的意料,一听当初在甘州打自己的真凶现身,即便是军队里的把总,父亲高潜依旧是怒不可遏,愤恨的说道:“铿儿,你放心,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揭过,一定会为你报仇,讨一个公道,绝不会放过那些人。”
“可是,父亲,那个把总不仅比你高了两级。而且,王参将也是位列三品,即便是您想使力、想施压,人家也不一定理会啊。”
虽是七品的小官,高潜却有着某种自信:“铿儿,你尽敢放心,收拾那几个兵痞子,为父还是有一些手段的。尽管官职没有他们高,但也能让他们屈服。”
原本,高铿还有一些忐忑,觉得一直谨慎小心的父亲没有那容易答应自己,教训那些兵痞,尽管有一个虽不是权势滔天,但位置很敏感的大伯父。
得到肯定的答复,高铿还是长舒一口气,兴奋莫名,不禁好奇地问道:“父亲,究竟是什么办法,居然能让王国王参将屈服?难不成,是要大伯父出面吗?”
高潜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搞得高铿晕头转向,正要再次询问之时,却听到父亲的声音传来:“铿儿,自古以来,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王国刚刚来到榆中县驻防,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当地配合。”
“如今的朝廷,不仅被乱贼缠绕,弄得头疼,还有北方的后金虎视眈眈。而且,现在又是天灾人祸,陕甘等地出现了大面积的灾害。就算是朝廷拿得出足够的银两,没有咱们父子的牵线搭桥,为王国与富商、地主联络,他怎么可能购买得到充足的粮食?没有了粮食,我看他王国还怎么带兵?”
闻听此言,高铿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的说道:“到时候,只要大伯父在皇上的耳边吹吹风,就够王国喝一壶的。而且,父亲,儿子还听说,王国为人并不怎么样,手脚并不干净。”
说到这里,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父子二人相视一笑,极为得意,高潜更是轻蔑地自语道:“哼~我们高家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默默无闻的家族,随着你大伯父的崛起,受到皇上的委以重用,就意味着我们高家的即将崛起,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招惹的?否则,咱们高家还怎么在陕西立足?”
“对,父亲说得对!正好借这个机会,杀鸡儆猴,发出咱们高家的声音,为您日后的高升打下基础。”
两天之后,榆中城的北大营,李自成的营盘之中,演练场之上,二百名骑兵或是在练习骑射科目,或是在打马球,其中又以打马球最为热闹,士兵的热情极高,不断挥舞着球杆,击打马球,进行传递,目标直指对方的球门。
此刻,李自成与李过,还有田见秀,站于一个小山丘之处,面带微笑,凝神而视,静静地看着演练场之上,李过不无激动的感叹道:“叔~你这一招太妙了,不仅一改士兵们对马术枯燥的印象,大大提高了兴趣,还带动了所有人,竞相学习马术,丝毫不亚于发明篮球之举。”
李自成笑而不语,并未说什么,田见秀更是恍然道:“把总,我明白了,之所以将球杆改成勺形,头部采用铁质,就是为了增加重量,锻炼士兵们的腕力。在提高他们对战马的驾驭能力的同时,又能强化他们的马术、相互配合默契-度以及演练各种战法等等,可谓是一石多鸟,好处多多。”
此刻,田见秀对李自成佩服不已。自参军以来,李自成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佩服在心。虽然这位把总与人对战时的招数,有时让人不敢恭维,太过辣眼睛,但并不影响他的荣耀之处,过人之举。
先是展现绝对的实力,碾压十人小队的所有成员,获得众人的认可。再到发明篮球,一举根治军营之中的赌博陋习,相当于整治了一次军纪,使得甘州北大营整体军事素质得到很大的提升。
然而,这些都不是田见秀最为李自成之处,而是这个老大能够审时度势,抓住时机,趁机上位,相继升为大旗和百夫长,从而带动所有兄弟的升迁。
还有,这个老大极具战略性眼光,当所有人都在为王参将的视察而发愁之时,老大却发现了机遇,化不利为有利,更是不在乎钱银的得失。为了提高兄弟们的身体素质,平时的营养能够跟得上,出手阔绰。
不等田见秀多想,李自成的声音突然响起:“田见秀,我的百夫长,关于高家父子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他们究竟有什么的背景,居然毫不畏惧位于王参将的品阶,还敢那样大言不惭,威胁咱们?”
田见秀的神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隐瞒:“禀报老大,根据兄弟们四处打听的消息来看,高家父子很不简单,他们的靠山就是高起潜,皇宫里的宦官,深受皇上的倚重,地位与曹化淳、王德化等人并驾齐驱。”
李自成的神情出现了波澜,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还真是阎王好办,小鬼难缠。看来,咱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田见秀的面色如旧,并不觉得意外,李过却是不甘心的说道:“叔~不会吧?不管怎么说,王参将都是极为重视你,不会因为一个宦官的权势就为难你吧~?”
“怎么不会?”李自成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一顿,眸光流转,满含深意,继续说道:“过儿,不要太过想当然了。咱们的这位参将,为人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好,人品并不怎么样?据我所知,拨给咱们的战马应该是三百匹。而且,粮饷早就到了。可是,硬生生的将一千多人的军饷减少了两成,粮食的供应标准也是大幅度下调。”
言虽尽,而意无穷,田见秀补充的说道:“老大说的这些都不错。由此可见,咱们的这位参将不必其他的将军强多少,周大旺事件很有可能在这榆中县发生,再次演绎。”
“不管怎么说,这两年里,反贼不仅是一些平民,还有一些是朝廷的军队。前者是无可奈何,被天灾人祸逼得,只是为了能够活下。而后者,却是彻头彻尾的胆小之辈,害怕北上与后金打仗。当然,其中也不乏朝廷的原因,粮饷不足,还要,面临上司的压榨。”
似有所感,又像是满含深意,李自成没有说下去。田见秀有着同样的感触之时,心里也知道,李自成说出这番的大逆不道之言,那是绝对的信任自己。
否则,一旦自己揭发检举,眼前之人不仅会失去把总之位,性命还将堪忧。
李过的心里无法平静,尽是担心之意,两人对话之时,他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最后只能暗暗摇头,不禁的问道:“叔~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吧。”
李自成眉头一扬,气势隐隐炽盛起来,漠然的说道:“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的做人准则,也不是处理事情的方法。”
语气一顿,李自成身上的气势一变,分别看向两人,转而说道:“过儿,这段时间里,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着什么的变化,你都不要管,只要抓好士兵的训练就行。至于高家父子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李过心里暗自着急,怎么可能不担心,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后者面露郑重之色,直直地看着田见秀,沉声说道:“见秀,你为人沉稳,遇事有主见。所以,高家父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密切监视他们的动向。”
“是,老大,我会发动所有在榆中城的关系,密切打听高家父子的动向,他们都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咱们。”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继续说道:“还有,将军队里的关系也动用起来,时常派出篮球队,前往南大营,打篮球赛,从而侧面了解他们那里的情况。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正常的事情,立马向我报告。”
“同时,传我的军令,如果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可以轻易离开营盘,更不能前往榆中城。免得生出什么事端,给有心之人留下把柄,从而给咱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把总,我随后就安排下去,派出咱们最可靠的兄弟,打听南大营的情况。也对兄弟们进行约束,轻易不可离开军营。加大巡逻力度与密度,防止士兵偷偷溜出去。”
田见秀当即回答的同时,心里就是一紧,这一连串的命令与措施,立刻就明白,老大之所以打听南大营的情况,就是为了防王国王参将,以防对自己等人下黑手。
听到这些,看到田见秀回答的极为郑重而用心,李自成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告诉兄弟们,现在是多事之秋,必须要小心行事。否则,一切的鲁莽之举,都有可能带来天大的麻烦。”
“是,把总,随后我就去找其他三位百夫长,和刘芳亮、吴汝义以及袁宗第他们商议一下,制定相应的措施,各自管理好相应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