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玦也低头看她,忽然弯起了嘴角,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拂到耳后去,低着声音说道:“好丑。”
苏瑕拂开他的手,不服地顶嘴:“你以为你现在很好看?”
顾东玦让她留在原地,自己走出巷子往左右看看附近有没有媒体,见四下正常后才招手让她过来:“先到我家去,你住的酒店门口现在肯定堵着很多媒体。”
苏瑕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只好点头。
两人招了一辆出租车,小心翼翼避开所有人,来到了顾东玦的公寓门口,看着他快速在密码锁上输入数字,苏瑕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搬出来住?在家里不是能更好照顾……你妈妈?”
顾东玦只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每天我都会回家看妈。”
房子的摆设和她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柜子上的陶瓷公仔还在看着她,苏瑕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她还以为上次那件事后,她再也不可能会再来到这个地方。
顾东玦随手拿了一双男士拖鞋发在她脚边:“家里没有女式拖鞋,将就着穿吧。”
苏瑕呐呐道谢。
他又问:“要不要洗个澡?”
苏瑕连连摆手:“不、不用了……”
顾东玦将外套脱掉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在苏瑕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她拦腰抱起,苏瑕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顾东玦看了她一眼,抱着她朝长沙发走去,将她放在沙发上,拿出放在茶几下的医药箱,苏瑕立即明白他想做什么,刚想说自己来,顾东玦便倒了点消毒水在棉花上,直接贴在她的下巴处。
“咝——”
一阵强烈的刺疼感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顾东玦见她眉头紧皱,便凑了过去,对着她的伤口轻轻吹了吹,那模样就像小时候摔倒,长辈哄着吹吹就不疼,苏瑕一时怔住,都忘记了躲开。
顾东玦道:“破皮了,不处理没准会留疤。”
苏瑕不在状态地点了下头,眼睁睁看着他,边吹气边用棉花轻轻在伤口上擦拭,完了又抹上药膏,虽然神情冷漠,但动作却是极致温柔,微凉的手指有时会不经意划过她的脸,那细腻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撩拨着心间。
察觉到自己心绪有变,苏瑕连忙避开了他,将整个医药箱抱了过去,坐在长沙发的那头,低着头说:“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
顾东玦将棉花丢到垃圾桶里,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去书房拿来笔记本电脑,在搜索着什么。
离开顾东玦的一米内,苏瑕才恢复镇定,脑子重新运转:“苏樱……真的自杀了?那她现在怎么样?”
顾东玦将电脑转向她,原来他刚才在搜索的就是苏樱跳楼的信息:“今天早上大约十点钟,她从她家阳台跳了下去,但因为有红枫树阻拦了她的坠落速度,所以她并没有当场死亡,现在在医院抢救,生死不明。”
苏瑕连忙将电脑拿过去看。
“随后她的遗书曝光,说再也受不了被人作践的日子。”顾东玦倒了杯水给她,“她的父母接受采访时,还说苏樱患有抑郁症,情绪很容易不受控制,这次可能也是被刺激了。”
苏瑕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苏樱怎么可能有抑郁症……”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自从回国和苏樱两次接触,她的情绪似乎真的很不稳定,第一次甚至还想杀她,看着的确很像是有病。
顾东玦道:“有病历本作证,应该不是假的,她从两年前开始接受治疗,情况似乎一直都没有好转,反反复复,受到刺激就会做出偏激的事。”
苏瑕放下电脑,抬手撑着额头,无奈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可这又关我什么事?两年前我根本不在国内,也没见过她,她的抑郁症不可能是因为我啊。”
她又不是背锅侠,怎么都那么想把黑锅推到她身上?
不知何时,顾东玦走到了她身边,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动作有些不自然,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显得有些笨拙,但他还是道:“苏樱留下的遗书中,提到了‘姐姐’,说是‘姐姐’害了她,苏家父母由此断定是你逼死苏樱。”
苏樱自杀的事,给苏家父母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他们也不相信苏樱会做这种事,所以遗书一出现,他们便像是找到凶手般,将炮火对准苏瑕,在媒体采访时,更是一股脑地将他们的关系都倒出来,并称他们以前会偏心亲生女儿而忽略苏瑕,苏瑕对他们一直怀有怨怼,所以在她功成名就后,便对他们展开报复。
这种说法听起来合情合理,大众也愿意去相信这样的‘真相’,所以苏瑕才会突然间承受了这么多谴责。
但苏瑕自己想不通,她想不通苏樱自杀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是因为被她逼迫退赛导致抑郁症加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而自杀,那就不应该到现在才发作,再说昨天晚上她还看到她去参加宴会,状态看起来并没那么糟糕啊。
顾东玦沉着声说:“别着急,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感觉到头发正在被人轻柔地抚摸,苏瑕烦躁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不少,不禁抬起头看他,这时才发现他一直都在看自己,黑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想起他们早上才闹了不愉快,这是相处又不禁有些尴尬,苏瑕避开了他的手,低头低声道:“谢谢。”
他就她总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原本以为经过早上那件事后,他们的关系肯定又会恢到冰点,可没想到,转眼他又将她救出水火。
顾东玦缓缓收回手,淡淡道:“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这两个字。”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心跳一滞,鼻子酸酸的,心中又一种感动还是什么她说不清的情绪在往外渗。
顾东玦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轻声道:“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左手第一间是干净的客房。”
“好……”苏瑕早就想逃离这个和他单独相处的氛围,闻言立即起身朝客房跑去,将门关上的一霎,她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心跳总算没那么快了。
顾东玦看着紧闭的房门一会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进浴室。
洗浴喷头从头淋下,黑发湿透一绺一绺地贴在轮廓分明的脸颊边,犹如蒲扇的眼睫在水汽的莹润下,更显得黑眸深沉幽亮,人抬手将头发都往后拂去,光滑的瓷砖隐隐约约映出他的神情,凝重而冷硬。
自从上次发现格雷夫对苏瑕有企图后,他曾然tam去调查过他,原本是想给他个教训,不想却发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他竟然成强奸过说苏樱,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逼奸。
设计圈内的人多少都有些怪癖,格雷夫好色也不是秘密,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私生活非常混乱,只是因为后头够硬,从没有人敢去说他什么,他也略有耳闻,所以那天见苏瑕被格雷夫带走才会着急,而事实也证明格雷夫的确无法无天,明知道苏瑕是罗宾夫人的关门弟子还敢下药,大约是笃定苏瑕被侵犯后,出于羞耻和形象不敢出去乱说。
苏樱是他的学生,而且长得还算漂亮,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放过她,苏樱怕是不愿意和他发生关系,但又想出名又想要学到他的本事,所以才不得不从,格雷夫在情事上还尤爱玩手段,长长将对方折磨得痛不欲生,苏樱那抑郁症八成是因为他。
由此试想,一个为了出名连身体都能出卖的人,可能会因为失去一次比赛资格,而选择干脆了结自己的人生吗?
不可能。
所以,苏樱跳楼根本不是想自杀,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死,她现在也的确没死,再配合上那封遗书的内容,几乎可以断定,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苏瑕!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近乎同归于尽的办法,以苏樱的性格不大可能是自己想出来,她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支配她。
那么,这个人,是谁?
—— △≧miào.*bi(.*)gé△≧,
“当然是我。”
咖啡馆内,那两个女人还在,其中一人性感成熟,浅笑嫣然:“遗书的内容还是我教她怎么写的,看,写得高明吧?既不直接点出那个‘凶手’就是苏瑕,又能让大众都认为‘凶手’就是苏瑕。”
另一人一头栗色长发,五官面容算是出彩,有顾家人独有的精致轮廓,正是顾南芵,她也是得意洋洋地笑着:“看到了吗?打苏瑕那一巴掌的人是我安排的,那天她在我家打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我早就想还给她了!”
“让别人帮你打有什么乐趣,换成我,就自己打回去。”
红发的性感女人自然是顾南芵的‘好友’周芷凝,也是那个深夜约苏樱在车里见面的女人。
五年前的她走的是既性感又清纯的路线,现在的她倒是不遗余力展现自己的魅力,穿着收腰塑身的长裙,将身体曲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引得周围其他客人频频侧目。
顾南芵看到视频中出现的顾东玦,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你那个计划靠谱吗?我哥哥介入了,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