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四,本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年纪将近五十,早年靠这小买卖,养活一家子人,现在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只和老伴过活,家里还算宽裕,偶尔也歇上两天。今天,他本来是打算在家歇上一天的,结果有差役上门,请他老两口到衙门走一趟。不过走了半路,差役却在一个酒馆停下来,说要先吃饭。老两口还以为差役要讹他们一顿饭,表示出门的时候没带钱,要回家取,可差役竟来了句由他们付账,你们来吃就行。这一来,搞的老两口是莫名其妙。
他俩哪里知道,在他们的家中,现在已经聚了六个汉子,有五个藏到暗处,另外一个,穿上邱老四的衣服,假装在床上睡觉。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童胄。
童胄躺在炕上,眼睛半眯着,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四周有何声响。
正躺着,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不过以他的经验,马上可以断定,翻墙跳进来的声音。随后,房门“吱”地一声轻响,两个青年汉子先后走了进来,这两个人的脚步很低,进来之后,直奔正房,也就是童胄现在躺着的屋子。
门被轻轻拉开,其中一人探头朝里面望了一眼,见房上有人躺着睡觉,马上掏出匕首,走了进来。来到炕边,这人举起匕首,直奔童胄扎去,童胄早有准备,猛地向旁一滚,抬腿朝对方手腕踢去。
汉子见童胄有反应,吓了一跳,招式使老,回收不及,被童胄一脚踢中,匕首脱手砸向天篷。
“对方会功夫,一起上!”匕首飞出,这汉子竟还没意识到上当,喊了一嗓子。跟他一起来的汉子,也掏出匕首,直扑上前。
童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叫道:“还等什么!给我拿下!”
藏在暗处的五位,早就出来了,四个在外面,冲外头冲了进来,正房里还有一个躲在柜子里,听到那汉子的喊声,就打开柜门,抢了出来。
看到一脸这么多人,两个汉子才知中计,但已经完了。和童胄来的有李忠、孔刃、严柏、华松、辛振,全是镖行里的高手,上去三拳两脚,就把二人打翻在地。
童胄下得炕来,一脚踩住一个汉子,说道:“是谁叫你来行刺的?”
两个汉子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其中一个说道:“说出来,怕吓死你。识相的,快快放了爷,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童胄轻笑一声,说道:“倒想请教,是哪位爷这么有来头,能让老子我吃不了兜着走!”
“是……”这汉子刚要亮出自豪,旁边趴着那位,却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汉子这才明白过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不说话,就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吗?跟爷走一趟吧,等到了地方,你想不说也打得你说!”童胄说完,让李忠掏出已经准备好的绳子,将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押着,前往巡抚衙门。
******************************************************现在已是正午,岳肃仍在后堂陪着邹佳仁父子,见童胄还没回来,故意说道:“时候也不早,该用午饭了。学生这里粗茶淡饭,希望恩师不要嫌弃。”
“秉严这是哪里话,为师在此多谢了。”
三人到花厅用饭,吃了没两口,丫鬟梅儿跑了过来,说夫人有请。岳肃和邹佳仁客气了两句,便起身离席,出了花厅。他离开花厅,并没有去后院,而是绕了一圈,将梅儿打发走,独自朝前面走去。来到后衙,直接进了二堂。二堂两厢,站满差役,有两个汉子跪在中间,不过这两个汉子是被五花大绑。
童胄一见岳肃进来,马上躬身说道:“启禀大人,果不出大人所料,有人前去行刺邱老四,现已被擒获。”
岳肃点点头,说道:“办得好。”说完,径直走到公案后坐定。
原来,这一切都是岳肃设下来的局。他先是将邹佳仁父子请来,套出邹枫的笔迹,然后由杨奕山模仿邹枫的笔体,给朱恭枔写了封信,让曹瑜送去,以便引蛇出洞。朱恭枔果然中计,派两个侍卫前去刺杀邱老四,结果被埋伏在那里的童胄等人逮个正着。午时时分,童胄他们已经押着两个刺客回到衙门,但岳肃早有吩咐,回来之后不必通传,暂押值房便是,等到他和邹佳仁父子去花厅用饭,再押入二堂,由梅儿托词夫人有请,自己趁机出来,到二堂开审。
这个局,十分简单,却十分奏效。轻而易举地引蛇出洞,一切掌握之中。不过,行刺自己的人到底是哪家,岳肃还不敢肯定,当初他更倾向于是王府所为,但是现在,因为看到瞎了一只眼的邹枫,他的目标转移了。
虽然在偃师县夺门之战后的战况汇报上,没有提起射瞎了谁的眼睛,只是说射伤不少人,其中是否有人被射瞎,难以考证。不过邹佳仁说,儿子是过年放炮仗时崩瞎的,岳肃根本不信。有了这个假设,岳肃的矛头,又有些转变。想要确定邹枫到底是怎么瞎的,其实很好办,只要把邹府上下全部提来,一顿板子,就能得出答案,但岳肃实在不想现在和邹佳仁撕破脸皮。
坐在公案之后,岳肃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姓甚名谁,是受何人指使,行刺邱老四呀?”
两个汉子跪在地上,冲上瞧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倒是硬骨头,本部院没有闲心和你们废话,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说着,岳肃大喝一声,“左右!夹棍伺候!”
夹棍可是比打板子高档的刑法,岳肃一般都是在证据确凿之下,对方还不认账时使用。现在两个家伙行刺邱老四,都是铁案如山,那还客气什么,直接来重刑。
两旁差役呼啸一声,拿起夹棍,走上前去,将二人按趴在地,提起双腿,将夹棍套在双腿之上。向两侧重重一拉,就听“嘎”“嘎”两声,两条汉子先后疼得晕了过去。
差役训练有素,也不等岳肃吩咐,就拿来凉水,将二人泼醒。二人醒来之后,皆痛声叫了起来,“痛杀我也……”
一般这个时候,岳肃都会问一声,看看犯人招不招。但这次,是一句话也没说,他不说话,下面的差役也明白该怎么做,再一次提起二人的小腿,把夹棍一收。
“啊……”“啊……”……两个汉子痛呼一声,疼得满头都是冷汗。第一下受刑,还能马上晕过去,第二次哪有那么容易,钻心的疼痛,令二人是死去活来。也不等岳肃问招不招,就异口同声地喊道:“招!我招……”
听二人愿招,岳肃将手一抬,示意差役退下,说道:“这才对么,何必要打了再说。你们是谁派来的呀?”
“我们是周王世子派来的。”一名汉子如实答道。
“他为什么叫你们去杀邱老四呢?”岳肃问道。
“这个小的不知,小王爷只说让我们到大马胡同杀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
“那好。将你们的姓名,在王府的职司,以及世子吩咐你们时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部说来。”岳肃说道。
“小的名叫毛胜,他叫颜寰,我二人都是世子的侍卫,世子今天上午唤我二人去他的寝宫,吩咐我二人去大马胡同杀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说一定要干的干净利索,回来之后,必有重赏。”汉子按照岳肃提出的问题,一一作答。
回答完毕,岳肃说道:“让他二人签字画押。”
杨奕山写完供词,让二人签字画押,随后,岳肃吩咐一声,“将二人押入大牢,点齐人马,随我去周王府。至于后花厅的邹大人父子,金蝉、重岳,你二人代为应付,只说夫人找我有事,让他们在花厅用茶吧。本部院什么时候回来,再叫他们出来。”
“是,大人!”
童胄、铁虬前去召集兵马,杨奕山和金蝉则到中进大院,随时伺候。人马召集完毕,岳肃乘轿前往周王府。
一路之上,鸣锣开道,惹来无数百姓围观。来到王府正门,岳肃下轿,亲捧上方宝剑走到门前。殷柱、童胄、铁虬、厉浩荃随侍一边,身后数百护军是手拿兵器,威风凛凛。
这阵仗,给王府侍卫吓了一跳,不过这阵仗也看过一次,认识是岳大人来了,只是纳闷,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又跑来了。而且,还摆这么大阵仗,总像是想要打仗一样。
因为认识,有侍卫来到近前,笑呵呵地说道:“岳大人,不知您到府上有什么事?”
童胄拿出名帖,递给卫兵,说道:“这是我家大人的名帖,劳烦通禀周王千岁一声,就说我家大人前来办案。”
他的话不软不硬,卫兵接过名帖,点头说道:“大人请稍后,小人这就进去通传。”
说完,卫兵匆匆跑了进去。毕竟‘岳剃头’的名号,他也知道,尤其这次还说是来办案,看来是事关重大,哪里敢怠慢。
不一会功夫,还是那个主簿出来响应,这次一出门,就看到岳肃怀抱尚方宝剑,晓得来者不善,客气地说道:“岳少保,王爷有请,正在银安殿等候。请随我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