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1)

第二十六章

四个箱子依次摆在衣帽间地上, 沈棠正从衣柜拿衣服放箱子里。

再傻也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蒋城聿靠在衣帽间门框上,一言未发。

手上端着给她准备的水果, 现在成了他掩饰脾气的道具。

蒋城聿随手拿了一颗水果入口, 却是一直盯着沈棠看,然而沈棠就是不回头,不给他对视的机会。

她就这样肆意挥霍他的耐性。

无言以对里, 沈棠收拾好了一个箱子, 拉上拉链,提起放一边。

从来没刻意往别墅里带过东西, 可三年多住下来, 衣柜里竟一大半是她衣服。

还有鞋子, 包各类珠宝和手表。

再多四个箱子出来怕是也不够装。

她找出收纳袋, 打算将东西一次性整理带走。

蒋城聿终于没了耐心, 对沈棠, 他就算再气,也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将果盘放在外面桌上, 他点了支烟。

烟雾间, 有一瞬他看不清近在眼前的沈棠, 只有模模糊糊一个身影轮廓。

还是谁都没有说话。

一截烟灰快要掉落, 蒋城聿到沙发边坐下来, 卧室里没备烟灰缸,他对着垃圾桶弹弹烟灰。

一星半点落在了垃圾桶外。

细碎在地毯上。

熄了烟头, 他端来果盘开始吃水果。

衣帽间里头悉悉索索, 她还在收拾东西。

不知道是谁跟谁较上了劲。

院子里有汽车鸣喇叭, 随即蒋城聿手机响起,严贺禹电话。

“我在你家门口。”只一句话就挂了。

蒋城聿正好出去透气, 屋里能活活把人憋死。

严贺禹的车横在别墅大门前,他人靠在车门上抽烟。

蒋城聿穿了外套出来,“你还敢过来?”

严贺禹理亏,不辩解。

事已至此,无论说什么都是废话。

他过来是道歉,也是因为烦闷,无处可去。

蒋城聿面无表情觑他,“温笛还给你留了条活路?”

“没留。”严贺禹指指自己脸,“打过了。”

这辈子没被别人打过,却挨了温笛一耳光。

不止打了,还被她按在浴缸里收拾了一顿,毫不留情,他这辈子就没那么狼狈过,也没见过温笛发疯发狂的那面。

他只有挨打的份,一下都没还手。

“沈棠没跟你吵吧?”

要是因为自己混账连累到蒋城聿,他过意不去。

蒋城聿:“在收拾东西。”

“......”严贺禹下颌紧绷,咬了咬烟嘴。他自己翻了车,还把别人车给撞翻。道歉并没有一点用。

“你上去哄哄,你们跟我和温笛吵架性质不一样。”

蒋城聿不想多说自己跟沈棠,转而道:“要不是田清璐约温笛,你打算瞒多久?真以为能瞒一辈子。”

严贺禹没想过要瞒一辈子,但过去什么想法对现在而言,不再重要。

“你去看看沈棠吧,你们俩不至于闹到分手。”

蒋城聿没管严贺禹,转身就走。

严贺禹还倚在车门上,不知道去哪。

蒋城聿在楼梯就听到了从卧室里传来的动静,推箱子的声音。

到了门口一看,卧室床前,四个大箱子整整齐齐排成一排,里面装着的是她过去的三年,而他的那三年,被分离出来。

衣帽间里,沈棠还在整理物品。

蒋城聿依旧没进衣帽间,坐回沙发上。

水果吃了多半,烟抽到第二支,衣帽间里面终于消停。

沈棠拿着手机,不紧不慢走出来。

蒋城聿双腿交叠,夹着烟的那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烟头悬空,下面是垃圾桶。

他人靠在沙发里,平静望着她。

“沈棠,”沉默了那么久,他终于开口,“你这是又闹哪一出?”

明明之前在厨房已经不生气,他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她说变脸就变脸。

沈棠走到沙发边,半蹲下来,跟他对视。

两人就这么无声看着对方。

蒋城聿还是愿意哄她的,毕竟他之前说话不当,说她逼婚,她跟他闹脾气也情有可原。

他抓着她的手,“是不是女人一吵架都要离家出走?那你走到院子里,我把你抱回来,就算和好了。”

沈棠低头,轻轻吹了一下他指间的烟,烟雾飘散,有点呛人。

她忍着烟味,“蒋城聿,这回我没跟你闹,也不是离家出走。”

蒋城聿还在握着她的手,“那你这是干什么?”

明知故问。沈棠笑笑,“就是想结束这种关系。”

这几个字说出口时,心里比想象中疼。

蒋城聿直直看着她,结束男女朋友关系,可不就是分手的意思。

在男女感情上,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的,只有沈棠。

可即便她这么咄咄逼人,他还是留了一丝余地,没把话说绝:“那你想要哪种关系?”

沈棠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去了化妆台前。

这样一问,搞得她真像来跟他逼婚的。

她对着镜子补妆,也从镜子里看他,“重点不再是想要哪种关系,就算要来了,也没意思透顶,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还是不给,就算现在给了,我也不见得要。是你不情不愿给我的,以后想起来我也难受。你不爱我,我勉强你干什么,又不是单纯看中了你的钱,无所谓自不自尊。”

她不再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涂口红,认真看着自己时 ,镜子里的他就是模糊的。

“我想要合法夫妻。”可以对着所有人说,我老公怎么怎么样。

沈棠又从镜子里看蒋城聿,他也在看她。

她莞尔,“要是你哪天来求我,求着我爱你,求着我嫁给你,或许我会考虑一下,至于要嫁不嫁给你,那还另说。”

蒋城聿忽而笑了,让他求着她嫁?

口气还不小。

手里的烟自己灭了。

他揉了揉,丢进垃圾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其实早就无路可退,也没有别的路可以往前走。只不过都抱着最后那丝侥幸,侥幸对方会妥协。

三年的感情,突然就没了。

院子里有汽车进来,是沈棠司机。

蒋城聿攥着烟盒,在他手里变了形。“沈棠,你想没想过,分手后,要是遇到合适的,我也会再找,我们就回不去了。”

他还在挽留。

以这种不愿认输的姿态。

沈棠:“我失恋期顶多三五天,应该不会等到你找了女朋友还忘不了你,当然,你要是今晚就找,那当我没说。”

蒋城聿无话可说,起身。

手里那盒烟被他揉得没法吸。

“冰箱里的小雪人,送给你的,也带走吧。”

他扔了那包烟,离开卧室。

沈棠听到脚步声渐远,镜子里也不见他身影。

她正对着空空的镜子发怔时,蒋城聿去而复返。

她转头,他一手撑在化妆台上。

蒋城聿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回来了,不管怎么力挽,也无法狂澜的,就只有她。

他握着她后脑勺,“你说,我怎么就认识了你,三年多,说走就走。”他想亲她,克制住,只用下巴蹭了下她的额头。

“走了也好,我还有时间玩玩户外攀岩。”

其他没再废话,他利落走出卧室。

他以前喜欢户外徒手攀岩,经常跟朋友去玩。

减压又刺激。

自从跟她在一起,他就没再玩过。

有一回她说户外攀岩危险,他说那就不玩了,省得有天她找不到他。

刚才补妆时她一直在想,他哪里不好。

除了不婚,没有什么不好。

可对她这个想结婚的人来说,判了死刑的一段恋情,动心后,她无心再走下去。

莉姐的电话将她的魂拉回现实。

“沈棠,你怎么了?你跟蒋城聿怎么了?”

她刚得知,沈棠打电话给司机和助理,让他们去接她,还说要找地方放她那些物品。

沈棠像平常聊天那样,“没什么,分手了。”

“什么?”莉姐心口猛地一抽,就像自己跟初恋分手时的那种感觉,疼得说不出话来。

沈棠不想过多细说她跟蒋城聿之间分手细节,她在北京没有房,以前也没想过要留在北京。

“东西太多,先放你家车库,有时间你帮我租套公寓。”

莉姐还没缓过来,她比沈棠本人还不能接受这段感情说断就断。

“听说蒋城聿今天中午还去机场接你的,怎么就分手了?”

沈棠:“就是分了。”

莉姐此刻有千万个为什么,只好忍着好奇心。

分手这种事,肯定不是沈棠提出。

她自己应该也很难过,不然不至于大晚上就要搬出来。

“没事,一个男人而已,追你的人没有百八十,也有五六个,不是少了蒋城聿就不能活。”

“我马上去给你订总统套房,好好享受。一会儿我去酒店陪你,明天我没什么事,跟你一块去影棚。”

也不等沈棠回话,莉姐挂了电话。

莉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快五年,沈棠感受了一回她的温暖。

司机在院子里等候多时,她打电话让保镖和司机上楼提箱子。

大晚上的,动静不小,惊动了管家和阿姨。

都不是好事多嘴的人,静静看着他们一趟趟上楼拿东西。

四个大的行李箱,还有零碎的其他东西。

这是搬了个干净。

阿姨望向管家,试图从管家那打探到一点消息,然而管家也是一脸茫然。

之前还好好的,蒋先生早早回来,还亲自买了水果。

沈棠最后一个从楼上下来,她在客厅驻足,感谢阿姨和管家对她这几年的照顾,他们都是话不多,却格外温暖的人。

“以后我就不过来了。”

阿姨愣怔,一点预兆都没有,怎么就分手了。

沈棠再次感谢,微微欠身,穿上大衣走去院子。

好几次她微微侧脸,但忍住了没转身往后看。

蒋城聿这才从二楼下来,刚才他一直在书房,门半掩,那些脚步声一趟趟从他门前经过。

最后是她的。

他抬头时只瞥到她大衣的一角。

阿姨以为蒋城聿是要追到院子里,谁知,他径直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水喝起来,看着的是院子里的方向。

阿姨不好过问也不能僭越,她想到了自己儿子跟女朋友分手时,嘴上说得那个痛快,分完就后悔。

后来还不是主动道歉,厚着脸皮去赔不是。

年轻人都死要面子,她清楚。

阿姨大步追出去,想给蒋城聿争取一点缓冲的时间,或许他就能想通,放下面子来留人。

要是他不出来,她也算尽了一份力。

“棠棠。”

沈棠刚要跨上车,腿又放回来。

“阿姨,您什么事?”

阿姨平复下喘息,“是这样的,我儿媳妇是你粉丝,我也是刚知道不多长时间,一直想跟你要个签名,不知道会不会很麻烦。”

沈棠:“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到时多签几张寄给您。”

阿姨笑了笑,连连说好。

忽然又冷场,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蒋城聿还没出来。

也许是不想出来了。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减肥减得生病住院。”

沈棠点头,声音沙哑:“会的。”

阿姨也尽了自己的力,她不清楚这两孩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没别的事,你快上车,外头冷。”

沈棠摆摆手,拉开车门上去。

阿姨一转头,蒋城聿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她松口气,快步进屋去,给他们留说话的空间。

二月底的晚上,春寒料峭,蒋城聿只穿了一件衬衫,外套都没来得及找。

降下车窗,沈棠看他一步步走近。

跟他第一次见她时,走向她的那个感觉一样。

蒋城聿无声看着她,她眼里比冬天的冰霜还要清冷。“沈棠,你知不知道,你的心又冷又硬,还很偏执。”

顿了下,“以后在娱乐圈里,不管做什么事圆滑一点,别吃明面上的亏。”

沈棠懂他什么意思,以后没人再护着她。

她还是沉默不语。

车窗关上。

随后,汽车缓缓开动。

她没再回头看。

留蒋城聿一人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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