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的目的,就是不想母后你如愿。睍莼璩晓在母后的心里,一直最在意的不就是你的后位吗?那么当这些丑陋的事实上揭发后,我很想看看父皇他还愿不愿意继续让你待在那个后位上?保持不废?”
“你!好狠的心!玄夜雪,果然圣僧没有骗我,这辈子,你注定克我!哼。不过话说回来,本宫不怕,就你刚才所言,没有证据,空口白话,本宫在这里承认了,但一到了外面……哼,是绝不会如你心愿的!”
衣袖一甩,似乎很有底气,瞪着玄夜雪,路莞绝情,彻底撕破脸皮:“本宫入宫这么久,在后位上也待了近二十五年,对圣上的脾性是十分了解,若非有证据,他轻易不会信你,要知道废后一事兹事体大,圣上他……绝不会有这样的决心!”
笃定的撂下了话,表情近似的有些猖狂,路莞不将玄夜雪看在眼里,便是直直的环视着四下,口中说道:“哼!本来本宫还想留着你们,但是现在--你们知道的太多了,本宫是绝不能留有后患!”
此话一出,众人皆知路莞是动了杀心,所以一时间目光紧窒,彼此对峙!
“老毒妇,你想杀人灭口!”玉咸叫骂。
“放肆!看本宫不拔了你的舌头!”对玉咸忍无可忍,气愤之中路莞眼见着就要发号施令!
然这时候,微的一抬手,玄夜雪挡在前方,淡淡的抬眸,缓缓道着:“母后……你当真父皇他不知道吗?”
“什么?你说什么!”不明白玄夜雪话中的意思,路莞一怔,脸上转换了表情。
可是这时候,没有说话,玄夜雪只是笑着,不知从何时起,那原来驻守在外面的士兵已经全部撤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那声音静站,在光线反射的阴影下,看不清长相,只是隐约中,那脸上怒气鼎盛,一触即发!
“圣、圣上!”
惊慌失措的转过身,这是第一次,路莞这般没风姿的颤抖着,心中害怕!
天,圣上怎么会来的?他来了多久?刚才她与玄夜雪的对话,他是不是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全部?好啊,玄夜雪那个畜生!他是故意阴她,引诱她当面承认全部,目的就是要让她将全部的事实说给圣上听!
畜生!畜生!就是因为他,她的数年心血付之东流了!没错,圣僧的批言果然没错,他玄夜雪就是克她!此生--他就是克她!啊--!
“圣上……你何时前来的?你不是在圣清宫吗?”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试探着,路莞贼心不死!
然后闻言,冷笑一声,明黄说话,话中冰冷寒至:“哼!皇后当然希望朕还在圣清宫?若是朕在的话,你那些恶行昭彰的事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呵,皇后啊皇后,你可真会演戏,这二十多年来,你在朕面前扮演着贤后的形象,事无巨细,处处替朕设想周到,朕以为你心地善良,贤良淑德,不似纳兰氏那般心狠手辣--可是朕没想到朕错了,并且还错的离谱!居然错把奸人当好人!朕悔矣,朕悔不当初!”
“圣上,你听臣妾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臣妾是被他们陷害的!”知道事情不妙,路莞立刻变了腔调,似含泪委屈的要冲上前,进行狡辩!
“圣上,臣妾跟了你二十多年,难道臣妾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这一次,分明是这个畜生陷害臣妾,你看--他还要杀宗儿,杀我们西凉的太子啊!”
反咬一口,一手直指玄夜雪!这时候,已经根本没有了母子亲情,血缘之爱,有的,就只是那冰冷的相互撕咬,残忍陷害!
“圣上,那个畜生不安好心,他是存心了要来报复的!所以圣上你切莫听他一面之词,罔置臣妾于不公啊!”
“一面之词?哼,皇后,朕有耳朵,听的很清楚!当初你狼子野心,如何一步步迫害我皇儿,陷害我发妻,从而一步步夺得皇后之位!之后又是怎样一步步计划,加害李答应,残害雪儿--这一切,朕都听得很明白!呵,皇后,在你的蒙蔽下,朕当了一辈子糊涂人,如今……也总算是清醒了一把,明白了一回!”
在阳光的折射下,明黄始终看不清表情,但那冰冷近乎零点的声音却让路莞有些肝胆欲裂!
入宫二十多年,她从没见到过圣上这般的对她说话,冰冷无情,没有一点温度!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大势已去,从此以后……她--
“不!不是这样的!圣上,臣妾是被人陷害的!臣妾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
腿有些软,想要扑上去解释!可是,被侍卫挡着,路莞根本近不了明黄的身,便是吓的大惊失色,疯狂喊叫,“圣上--臣妾与你二十多年夫妻,难道你宁愿选择相信别人,也不愿信我吗?圣上,你想想,当初莞尔是多么体贴的对你,你也对莞尔发过誓,此生决不辜负!怎么如今到了这时候,你就说变就变呢?圣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皇后,不要再说了,朕心意已决,是绝不会再更改的!皇后,朕曾经是真心的对你,为了你,甚至不顾天下人的骂名废弃嫡后,目的就是不想委屈了你。朕一颗心待你,总想着你也该全心全意的待朕,可是朕没想到原来你竟那般毒辣,对待自己亲生的儿子尚且如此--朕接受不了,无法接受。”
身影,一直是直直的,似乎的有些微晃,从声音上来看,路莞的真面目暴出,对西凉圣上的打击是一定的,毕竟自己的枕边人二十多年来一直算计着他,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更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呢?
“不要,不要,圣上,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知道大势已去,路莞顿时变得颓然,如此她望着明黄,不住的哀求,狼狈极了!
“圣上,求求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保证,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只求圣上你可以原谅我,不要,不要废掉我……!”
最后一句,道出关键!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路莞其实想的还是那个位置!这一番在明黄听来心里无力,摇着头,唏嘘不已,“皇后,你作恶多端,朕无法原谅你。这么久以来,你对朕虚情假意,目的全都是为了想当皇后,皇太后!朕对你太失望了,从今以后,朕不会再姑息你。宫里,你也不要回了,直接收拾收拾,跟随侍卫到感业寺落发修行吧……其实说到底,就以你的诸多罪行,朕杀了你也不为过!但是看在雪儿的份上,朕饶你一命,从此以后,你将在玉蝶上除名,再不算是我皇家之人!”
一甩衣袖,做出了最后的判决!听闻此言,路莞简直要撕心裂肺,疯狂发作!
什么?不可以!将她从玉蝶上除名,那么这样以来,她就算连个废后都不是!意味着她这个人,从来没在皇宫里出现?!
不,不可以!她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她的皇后之位!可是现在,他们竟然要否定她,让她连废后都当不成!直接送去感业寺出家,那是对她最大,最残酷的惩罚!
都说杀人诛心,这一举,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痛苦不已!所以一时间路莞疯狂,挣脱着就要向明黄所在的方向冲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是死了,我也要以皇后之名死去!我不要出家!我不要出家!啊--”
“按住她,送她出感业寺!从今以后,西凉国再无路皇后这一人,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路皇后这一个人!”
下令吩咐,明显已不愿在纠缠。都说帝王之爱寡情薄幸,就算当初再喜欢,再疼爱有加,但只要一转身,他们依旧已经将之抛诸脑外,舍弃的干干净净!
“雪儿,以前是朕亏待了你,从今以后,朕会好好的补偿你。朕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你这边处理完了就尽快回来,朕还有好多好多话的想对你说。”
身为圣上,不可离宫太久,处理完了事后,西凉圣上也要功成身退!临走前,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地上的玄夜宗,废太子之意已经十分明显,毕竟皇后都没有了,这太子又何来之说?
动作,干净利落,转身,没有一丝的犹豫。在路莞的注视中,西凉圣上就这般走了,二十多年夫妻,临走时甚至都没看她一眼--这般的断然绝情,简直令人心寒,寒到谷底!
“不,我不要,我是这西凉的皇后!我是这西凉确确实实的皇后!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父皇,你别不管我!父皇,救我啊--!”
明黄的身影走了,走了干净利落!而身后,玄夜宗绝望,吓的,全身颤抖,屁滚尿流,“皇、皇兄……请你放了我吧,我也是受害人啊,我从小就没了母亲,是你的生母--害死了她啊!”
想从这一点上乞求玄夜雪放了他,告饶中,玄夜宗差一点就跪下磕头了!而见此,面无表情,只是随意的将剑一丢,只听“哐”的一声中,玄夜雪说道,声音淡漠:“你走吧,我不会杀你的。如你的身世,留在世上才是对你最大的折磨。”
“我的身世?我的什么身世……?”
不明白玄夜雪说的什么,疑惑着,玄夜宗边起身边不解的问着。然后闻言,将目光微微投向路莞,玄夜雪开口,一字一句道:“你还不知道?你并非父皇亲生,当初你母亲与侍卫私通,是她为你母亲隐瞒下一切。”
抬眸示意着路莞,玄夜雪说的清晰明了。而见此,玄夜宗却是不明白了,不禁的疑惑,迟疑问道:“什么,我不是父皇的亲生?为什么?替我隐瞒下一切,这对她有什么好?!”
同样示意着路莞,玄夜宗惊愕的反问!
淡淡一笑,目光坚定,看着前方,玄夜雪淡然,缓缓的口中说着,一字一句:“只有你非父皇亲生,待你当上皇帝后,她才能有控制你的把柄啊。玄夜宗,你以为这皇帝好当吗?只要有她一天在,你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傀儡,你该庆幸,父皇把你贬成了庶民,若是真让你今后落在她手里,她是绝对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然……除非你愿意乖乖听话,当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
原来--路莞的目的是想当幕后女皇!挟傀儡以令西凉!这才是她最根本的目的,这么多年,算计一切!
如此心肠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简直蛇蝎之流!一时间,听着玄夜雪的话,大家哑然,失语的对视,无语而言!
“傀儡!呵,傀儡!我不是父皇的儿子,我不是出生皇家,我只是一个庶民,哈哈哈,我是一个庶民!啊--”
似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玄夜宗疯狂,大喊大叫的冲了出去!而身后,有侍卫追去,因是西凉圣上有下了命令,要将之幽禁,严加看管!
大部队已撤,如果就剩下要押送路莞去感业寺的一队士兵。这时候,有侍卫上前,让路莞开始动身--可是狰狞中,路莞一把推开来人,疯狂的迅速转身,一把夺过对方的剑,朝着玄夜雪就是狠狠的刺来:“畜生!去死吧!留着你是个祸害!我早该一刀杀了你!”
想当初自己一念之仁,居然造成了今日的功亏一篑!愤怒燃烧,噬天火焰,路莞朝着玄夜雪用力刺来,剑刃直对胸膛--!
“玄夜雪!”
低低一惊呼,以为他会闪开!可是没有--就那般直直的站着,玄夜雪迎着路莞那锋利的剑,一动不动,没有回躲!
“嘶”的一声,剑刃划开皮肉,顿时间空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可,仍是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胸口刺着剑,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玄夜雪微笑,嘴角慢慢的渗出血丝,笑的解脱,释然,“呵,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逼至绝境,我……算是不孝吧?不管之前她再怎么对不起我,但她都生了我,给予我生命,我--”
“噗”的一声,顿时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影摇摇欲坠,伴着晃动不稳,玄夜雪跌倒,单膝半跪在地上努力支撑!
“这一剑,算是我还你当初的生育之恩……从今以后,我们母子缘尽,恩、断、义、绝。”低缓的,艰难的说着,捂着胸,口中鲜血而流!
殷红的鲜血,不小心的飞溅至路莞的脸上,热热的,斑斑点点,刺鼻的腥甜!一时间,路莞愣怔,僵硬的直站着。
“玄夜雪!”
冲上前去相扶,只有容浅离的最近,托住他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容浅开口,口中问道:“玄夜雪,你怎么样?”
“我……”
很想说没事,可是阵阵腥甜涌在喉头,咳的一声猛然一口,玄夜雪无力,微微的笑着,“我……应该不行了吧……”
“胡说什么?不过一剑,没有正中要害,你不会有事的。”打断玄夜雪的话,觉得事情没到那般严重的地步,虽然路莞的这一剑厉害,但是以玄夜雪的体质,又有功力护身,是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挂掉的。
“你先别说话,我帮你看看。”半拥着玄夜雪,伸手去把其脉,就像之前认为的,容浅觉得玄夜雪虽是受伤,但应该问题不大,可是--她没想到,当她的手触及玄夜雪的脉搏时……她,突然顿时了,全身一震,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你……”
“不用费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微微的笑着,对上人儿,一时间,从前那个清俊淡雅,无世无争的玄夜雪似乎又回来了,淡然静谧,温润和煦。
手,轻轻的想要抬起,想要去触碰人儿的脸庞,可是犹豫下,他始终没有动,只是笑着,和着那殷红,明丽的笑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身中剧毒?你不是已经吃过墨月之莲的解药了吗?为什么如今--”
话,还没有说完,一根手指,冰凉凉的,慢慢的抵在了容浅的唇上。笑,但没有出声,望着人儿,声音虚弱却坚持,玄夜雪说着,缓缓说着:“你终于肯当面承认你自己了……看来这一剑,我赚到了……”
“别扯其他的,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又中毒了?而且还是重的这般深?根本就已经伤及了心脉!玄夜雪,告诉我,我要听实话。”
不理会玄夜雪的自讽,容浅神情认真的道。玄夜雪中了毒,毒至心脉,再加上这一剑,诱使毒发,如今的情况是很危及了,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
“中毒不好么……我本就是带毒之身。出生的时候是,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呵……”
笑,再次扬起,这一次,那没有犹豫,原本那抵着人儿嘴唇的手,如今开始,慢慢的摩挲,慢慢的轻抚人儿的脸庞,“对不起,浅儿,我为我的曾经,向你致以我最深的愧疚以及歉意……”
“仇恨,永远都是最放不下的东西,是我太执念了,以致于当初……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最后悔的是什么吗?不是被人抛弃,也不是身染剧毒,而是当初,我毫不犹豫的吃了你给我的解药……”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其实想想,我与她又有什么分别?我为了我自己,不惜去欺骗你的感情,甚至还美其名曰的自诩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我没有威逼,也没有利诱,我从从一开始,就已经把风险告诉了你……”
“呵,我的心,何其冷漠?一面深情款款的说舍不得你,一面又故作姿态的当着你的面让你看我毒发时的情形,博取你的同情--呵,如今想来,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浅儿,对不起,你不原谅我是对的。我此生,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当我在火海前看着你吞噬的身影,我在心里,就已经暗暗下了决心。”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多余的,从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只因是我的那点偏执,让我想要延长它,继续它……呵,我害了你,夺了你当初救命的解药,所以我自己便每天都服一粒毒药,算好了日子,可以下去陪你。”
“知道吗?当我再次见到你时,我真的惊呆了,你活着,居然还好好的活着。真好,真好。这样,我就已经毫无遗憾,纵使我走了,也走的心安理得。”
“浅儿,我曾对自己说,如果时光能够倒回,我绝不会放手错过你。可是如今,我没有机会了,我知希望以后偶尔之时,你能想起我,记得起我,念着我的名字,我在下面……应该可以感应的到……”
“别说了,玄夜雪,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解药是愿意我给你的,不是因为你在我面前演戏。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意图了,我只是不做声,不拆穿你而已。给你解药,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单纯的想让你活下去。那次大火,是我预先就计谋好的假死之计,你吃不吃我给的解药我都不会有事,所以,你不欠我的,我也没什么可以原谅你的,你不必自责,更不必为我赔命!”
拥着玄夜雪,不住的擦拭着他嘴边的血迹,容浅开口,话说的剖析。
于是闻言,玄夜雪笑了,笑的释然而灿烂,就像是一株染了血的幽兰,静静的,在风中独立而开!
“是吗,你不怪我……?真好,浅儿,谢谢你。”
手,慢慢的摩挲着,摩挲着人儿那细腻柔滑的肌肤,微微窒息,胸口感觉到阵阵压抑,在陷入黑暗,手落下之际,玄夜雪冰冷,冷到无法呼吸:“世间有佳人,遗世又倾城,一舞倾人国,再舞倾人城。浅儿,如果下辈子,我还能再遇到你,我希望那时……是我最纯最挚的年华……不再……有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