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知道。
区区一个分舵舵主,还没有欺瞒自己的胆气!
锦天府分舵没将余二的死讯上报给太平关总坛……多半是余二自己的意思。
病逝……
余二跟他的时候,就已经不年轻了。
好像是三十五岁,又好像是三十六岁……
张楚记得余二曾经说过。
但他记不住了。
那个年纪。
已经没法子再习武了。
后来,余二在锦天府保卫战中丢了一条胳膊,伤了元气,落了病根……
张楚早就知道他活不长。
他自己也知道。
但这其实没什么。
生老病死,才是天地对人类最大的公平。
任他是王侯将相,还是无名小卒,都会有死的哪一天……
余二会死。
他张楚某天一样会死。
余二不让马和将他大行的消息传回太平关。
无外乎是不愿因为自己,拖累他张楚、拖累北平盟。
锦天府。
如今是镇北王府的大本营。
以张楚的身份,他不该去锦天府。
无论是以怎样的理由、怎样的方式。
他都不该去锦天府。
张楚能理解余二的想法。
也知道,余二这是在为他着想。
但张楚,是真的恨透了这种哪怕是死在为他着想的“善意”!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混蛋!
只顾着自己重情重义!
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是空心菜吗?
张楚很想愤怒。
但却又不知道愤怒该从何而起。
愤怒余二不肯听从他的安排,非要钉在锦天府开什么杂碎汤摊子?
愤怒余二自作主张,连后事都不让他知道?
若是余二还活着。
这些事足够他怒气冲冲的飞到锦天府,指着余二的鼻子臭骂他一通……
但余二已经走远了。
再也不回来了……
古人都说人死如灯灭、人死如灯灭。
张楚没死过,他不知道,死亡是不是和睡觉一样,世界都变成了黑色,无天无地无我。
但他知道,人死了,一切也都烟消云散了。
过得去的过不去的都都过去了。
连恩怨,都像是飘荡在天地间的幽魂,无依无靠,也没人看得见。
唯一能证明他曾来过这个世界的,就只剩下亲朋好友的记忆了。
余二这一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成就。
但他却他们这一群人的守护者。
守护他们的故乡。
守护他们的经历。
他应该是他们这群人里的英雄。
张楚觉得自己不能去抹黑他。
……
骡子迈进旭日殿,就见大哥瘫坐在大椅上,双眼无神的凝视着旭日殿的房梁。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入,轻声道:“楚爷,您找我。”
张楚低下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余二走了。”
骡子愣愣的问道:“二哥又跑哪儿去了?”
他是风云楼的守门人,风云楼里的大部分信息,都会经过他的手。
但但凡是张楚亲手安插的探子,都是直接向他负责,信息渠道都不会往风云楼内走。
比如风云楼安插在余二周围的探子。
他在余二周围安插探子,不是为了监视余二,而是为了保护余二。
他虽然给了余二副舵主的身份,连锦天府分舵的一众高层他也从余二的旧部中挑选的。
但余二毕竟只剩下一条胳膊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那些人会不明面儿上尊敬余二,暗地里却给余二气受,谁也不好说。
就余二后来那性子,只要不碰他婆姨和孩子,哪怕把他剩下的那条胳膊也打断,他都不会吭一声。
……
听到骡子的疑问,张楚忽然很想笑。
他也真笑了出来。
余二要真的只是又跑了,就好了……
“他这此跑得很远很远……再也不会回来了。”
张楚轻笑着,说道。
骡子愣了愣,徒然反应过来大哥说的是什么意思。
整个人一下子就蒙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要带着弟兄们回去,回去送他最后一程。”
“你带一队人先行,去平狼县、金田县,以我的名义,向冉林和霍鸿烨借道。”
张楚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说到正事,骡子强行将心头哀伤压了下去,皱着眉头说道:“这条道,怕是不好借……”
张楚也只知道这条道不好借。
朝廷和镇北王府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了,虽然目前还处于试探阶段,但双方的防线定然是戒备森严。
捂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开放让其他人经过?
重点是,他既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镇北王府的人。
但朝廷肯定会担忧他和镇北王府之间有联系。
而镇北王府,肯定也怕他和朝廷有勾结。
说到底,这场战争是决定玄北州未来三年内归属的重大战役。
涉及镇北王霍青和祖龙赢易多年的算计。
背后还有西域人和北蛮人的影子。
还事关这次天地界限大开那无数飞天宗师梦寐以求的升仙之机。
谁也不想输,也输不起。
怎么肯让他一个不着四六的人乱来?
但那是他们的事……
张楚想做的,只是带着老弟兄们,回去送余二最后一程。
跟他们借道。
是他张楚愿意守江湖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
这条道。
他们愿意借,就借。
不愿意借。
他就自己取!
或许是他想和余二赌这最后一口气。
你余二不是不想我回去吗?
你余二不是想一切从简吗?
我.偏.不!
你气了我这么几年!
这回,该我气你了!
生气吧?
回来打我啊!
我让你一只手!
张楚又笑出了声。
但底下的骡子却只看到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双眼里还有泪光……
“你先行。”
张楚说道:“我会带着红花部殿后,你要说服不了他们,就等我来!”
骡子闻言,心下巨震。
红花部可是有三万人啊!
大哥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想劝张楚两句。
但看着张楚的脸色,他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大哥没拿他当外人过,也从没在他面前摆过架子。
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
他心里是有数的。
很显然,现在就不是劝大哥的时候……
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在骡子口中化作了一声:“是,楚爷。”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语,张楚的双眼越发朦胧了。
兄弟一场。
你们一个个的,走得这么快干嘛?
就不能等等我么?
没你们这么做兄弟的……
PS1: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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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3:晚点如果有时间的话,应该还有更……我还清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