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台上众人静默无声,未经历过战场惨烈的宗亲子弟脸色苍白,在自己的席位上簌簌发抖。之前劝李世民还政于李渊的豆虎宽完全瘫软在了地上,他以一种惶恐和祈求眼神望着李世民,指望李世民放过李渊。
但是李世民冷冰得跟一座雕像似的,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他一点,这恰恰说明李世民的愤怒到了极致,越是愤怒,他的表现越是冷静。
他在侍卫的保护下,一步步走下菊花台,向尸山血海一般的嘉德门走去。
地上积血打湿了他的布鞋,衣服下摆的血迹受到面料的吸食,慢慢向上蔓延,当他到了盾阵之前时,血迹已经蔓延到了膝盖之下,可李世民却不以为意。
杜君绰向李世民行礼道:“参见殿下。”
李世民虚抬一手:“杜将军免礼。”
“谢殿下。”杜君绰直起身躯,说道:“逆党多数已被射杀,您看?”
李世民望望眼前堆叠如山的死尸,冷冷的说道:“除了伪装父皇者,余人全数斩首。”
“殿下,这些都是我军将士,今天已经杀得够多了。要不……”杜君绰触碰到李世民冰冷的眼神,赶紧将头颅低下,求情的话也咔然而止。
“给我杀。”李世民冷漠下令。
“喏。”杜君绰一挥手,一队队甲士从盾阵后面冲了出来,在尸堆上翻找了起来,若是碰上还活着者,一律用长矛捅死。
李世民和杜君绰带着一队士兵逼向了孤零零的李渊。
披头散发的李渊受不了这份耻辱,举起手中的巨阙剑便要自刎,李世民眼疾手快的夺过身边将士手中连弩,瞄也不瞄就一箭刺中李渊左肩。
剧烈的疼痛让李渊手一松,巨阙剑‘当’的一声落在一具尸体的铠甲之上。
“好逆子,好个逆子。有本事就杀了朕。”李渊恨恨的望着李世民,如今他已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装得倒是挺像的,看来李神通在你身上煞费苦心呐!”李世民目光一闪,摇头叹息道:“不过还是瞒不过我。”
“……”李渊。
“你胆大包天,胆敢冒充大唐皇帝、我的父亲,我的确很想杀你,但现在还需要一个人证。”李世民冷冷的注视着李渊,“成都城现在是我的,你们搞的那些动作我一清二楚,所以今天特意布下这个局。”
的确,眼前这一幕正是李世民刻意为之,目的是利用李渊来引出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量。
俗语说“知子莫若父”,但在李渊这一家根本就行不通,李渊虽然擅长权谋之斗,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耍得团团转,但是他对自己这三个儿子根本不了解,因为三兄弟之所以那么听话、那么受他摆布,其实也是想利用“君父”的满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为了得到更多的政治资本,时不时组织麾下幕僚来研究李渊,所以他们对自己父亲的喜好、脾性了如指掌。
李世民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赫赫权柄,在杨广面前装孙子、在独孤整面前装孙子、在窦威面前也装孙子,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皇权就是他的命。如今失去皇权,简直比杀掉他还要让他难受,只要他还活着,就会和自己斗争下去,是以一直默默关注着李渊,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
为了在这国难当头免受墙头草从背后捅刀子,李世民先是在“迎娶韦氏并蒂花”当天,以‘隋朝’破坏婚礼的名义剪除了一部分墙头草,然后又让人给李渊、李神通透露风声,说是自己作为,这样就能进一步鼓励两人,把更多不受控制的文武拉进这起事件中,以便一网打尽。
尽管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但是从棋子变得弈棋者的李世民,再一次以胜利者的身份面对着已经变成棋子的原弈棋者时,心情难免舒爽畅快。
“哈哈!”李渊苍凉一笑,看得出来,李世民当真是要对自己这个当父亲的狠下毒手了。
世人都说自己贪权如命,这不假。当初扶持李世民来制约李建成,便是让他们兄弟自己厮斗,而不管是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罢,他们为了权利,只能忠诚、讨好自己这个皇帝和父亲,这样能使他的帝位稳如泰山。
后来见隋朝势大如天,李渊嘴里虽然不说,但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灭不了隋朝了,不说国力、军队差距如何,单是年纪方面,年老体衰的自己就拼不过年轻气盛、风发正茂的杨侗,哪怕杨侗不出兵攻打,就这么干耗下去,自己也被耗死。
既然自己统一无望,那么只有寄望于下一辈,然而这时候才意识到李世民的势力已经超过了身为太子的李建成。
如果自己死了,势力涛天的李世民甘心拥护李建成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权力斗争自古以来就是不死不休。既没人甘心认输,也没人相信对手肯让步。就算李世民大仁大义,为了大唐利益而甘心当一代贤王,但他的麾下甘心吗?
有此认识的李渊,开始为李建成剪除李世民的势力。但是李世民不仅在军中势力雄厚,甚至在朝堂上,也与李建成分庭相抗了,因为涉及到的利益群体太大、太广,哪怕是自己也是投鼠忌器,无从下手。
回头再看李建成,李渊差点气歪了鼻子,看他那架势,俨然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派头,似乎在说:若兄弟们有意储君之位,他就甘愿让贤,绝不做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之事。
堂堂大唐储君,日后便是坐拥大唐江山的九五至尊,眼中自当以江山社稷、百姓福祉为重,私人情感在江山社稷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不能把私人情感抛在一旁,怎能坐稳至尊宝座?怎能镇得住自己野心勃勃的弟弟?
为了印证李建成的宅心仁厚、兄友弟恭是否为真,李渊甚至给了李建成多次按倒李世民的机会,但是李建成每次都以大唐为重,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在关键时刻为李世民说好话。
这在李渊眼中,简直就是罪无可恕的妇人之仁。
在他看来,帝王至尊身系天下安危于一身,关键时刻要拎得清轻重、懂得作出取舍,容不得半点私情!
然而这么好、这么多的冠冕堂皇的机会,李建成都没有把政敌打倒在地,居然还坐视李世民缓过气来,这与助纣为虐、作茧自缚有何区别?
这样的人,恐怕日后连自己的兄弟都镇不住,又怎么斗得过气焰万丈的杨侗?要是把江山交给他,别说是统一天下了,便是大唐国祚绵延都难。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对李建成大失所望的李渊,也有了易储之心。
然而李世民当真按照他那套帝王标准来发动宫廷政变,干出了杀弟囚父的事情时,李渊又不满意了,觉得这是个泯灭人性、毫无良知的牲畜,全不顾李唐王朝国祚能否绵延,也要悍然这一场政变,发誓要亲手把他掐死,然后剁成肉泥喂狗。
只可惜,他又败了。
也许是料到李世民不会放过自己,李渊有了破罐子破摔念头,吐出一口带血唾沫,嘿嘿的笑道:“逆子,你做了这么多的安排,不就是不愿背负杀父之恶名吗?但是这里这么多人,你以为他们是你的心腹,就不会把你杀父恶行透露出去吗?”
话音落下,李世民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杜君绰等人却是变了脸色。
虽然他们效忠李世民,也报了为国捐躯的决心,但李世民要是把他们灭了口,也太不值得了。
“我父亲,我自然会恭恭敬敬的侍奉到老,但你不是。”李世民淡淡的说道:“你虽然装得好,还瞒不了我。所以你挑拨离间那一套对我没有用。”
“好逆子,好一个逆子。”李渊哈哈大笑:“那你还不快点杀了朕。”
“世民,他是你父皇,不能杀啊。”万贵妃头上发簪散乱,提起裙子匆匆的跑了过来。
李世民快步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如果母妃是来替父皇求情,那么母妃可以不用说了,因为他不是。”
“这人,不是你父皇?”远远停下步子的万贵妃瞠目结舌。
“不是,他是李神通找来的傀儡。”李世民摇头说道:“母妃要是不信,自己看好了。”
万贵妃狐疑的看了李渊一眼,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年老色衰,早已不为李渊所喜,要不是她一手带大的李建成、李世民对她敬重有加,视若亲母,恐怕连贵妃都给张婕妤夺走了。但尽管如此,也不能与李渊单独相处了。即便在一些节日庆典偶尔见上几面,那也是离得远远的。
现在同样离得远,而且李渊又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她哪认得出来啊?
她这一犹豫不要紧,但是对李渊来说,却不是好事。
因为其他人见到后宫之首的万贵妃都不信,自然也半信半疑了起来。
“启禀殿下。”便在这时,一队骑兵从侧门嘉善门冲了出来,为首的青年将领是马三宝的副将屈突寿,他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俘虏从马上扔下,对着李世民行礼道:“末将等幸不辱命,已将逆王李神通抓捕归来。”
“把他带过来。”李世民松了一口气,最大的变数终是圆满解决了。
“喏。”屈突寿应了一声,把双腿已被打断的李神通押上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淮安王,按照武德律,谋反者当夷三族,你一个满门抄斩是跑不了了。不过我现在给你一个生的机会。”李世民看向如条狗一样趴跪在地的李神通,冰冷的目光一点情绪也没有。
李世民说完,便把李神通提了起来,把李渊面前一扔,当他感到所有人都注视到这边,才指着被按倒在地、口不能言的李渊说道:“你只要当着大家的面,说此人是父皇,且验证为真,我就既往不咎,但如果是假的,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全场为之一静,只有李世民的声音在回荡。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神通,便是给按在地上的李渊也对自己面前的李神通抱以期待的目光,仿佛在说:李神通,你他娘的,倒是说啊!
李神通泪流满面,回以悲伤的目光:我他娘的倒是想说你是李渊,但我他娘的给马三宝毒成哑巴了,我怎么说啊我?
李渊等不到李神通答复,绝望了、也悟了。
他的好儿子准备了这么多,准备得这么充分,岂能给李神通开口的机会?
兄弟俩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但李世民没有给予他们太多‘眉目传情’的机会,下令“斩了逆王。”
只看见一抹寒光掠过,杜君绰手起刀落,李神通的斗大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脖腔一下顶到了地面上。
“都退下。”李世民一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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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绰等人也怕被灭口,绑牢李渊之后,都躲得远远的。
“我父亲在哪里?你告诉我,我父亲去哪儿了。”李世民说这话时,语气恭恭敬敬、关切殷殷,却令一些心知肚明的人听得不寒而栗。
躲得更远了。
李渊颤声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没有什么,只是我受够了…”李世民的声音突也嘶裂起来:“我受够了你的压制、受够了你的摆布、受够了你的自私。你名虽把军队给我们这些将军来指挥,让我们主导战场上的一切,但什么事情都要你来作主,甚至连行军路线都不敢改一步,我们僵硬的执行你的要求,我们大唐才一败再败,把大好江山弄成了这样子。”李世民嘶声一笑,接着说道:“所以我要当棋手,我要让大唐按照我的意志来走。”
李渊呆了半晌,神色变得黯然惨淡:“朕倒是不知你有这么大野心,但你错了……”
“我怎么错了?我哪儿错了?错的不是我,也不是大哥、四弟,更不是关陇贵族,而是你。”李世民粗暴的打断,并把自己的怒火一并倾泄了出来:“是你一次次愚蠢、自私的决策,导致杨侗一次次轻易大胜,跟你这大功臣比起来,杨恭仁、杨善会、韦云起、‘房谋杜断’都是狗屎。你这样无能自私的浑蛋,本就该死!我现在只后悔晚了,要是我在关中就把你囚禁,就算现在不能统一天下,但也不会令关中、荆州丢失,更不会落到这等惨景。”
“不错,我是该死。”李渊忍不住怒喝道:“但我李渊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你这样狠毒不孝的畜牲!”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这不是你逼的吗?但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我父亲,有些喜好我自然要满足于你。”李世民冷冷一笑:“你好菊,我专门给你准备整整一个广场的名种菊花;你色女,我又挑出一百名最美的宫娥供你杀戮……”
“好,好一个孝顺的儿子。”李渊长叹一声,这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虽然他还不想死,但他毕竟是一代枭雄,自有一代枭雄的气度,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丧家之犬的悲鸣罢了,惨然一笑道:“帝王有帝王的死法,你……”
“但你现在不是帝王,所以只好委屈你了。”李世民拔出宝剑,在李渊的注视之下,“噗”的一声捅入了自己父亲的胸膛:“等你归天之后,我会好生为你安葬,让你死后能得帝王哀荣!”
“嗬嗬……”李渊仰天躺倒在地,那双凸出的眼珠渐渐失去了神彩。
“轰隆隆!”就在李渊双眼慢慢失去神采之时,天际突然响起了一声巨雷,转眼间狂风大作,满天花瓣纷纷飞扬,如下了一场漫天金色花雨。
李世民骇然失色的抬头仰望天空,一滴滴豆大的雨水立刻打了了他的脸上,很快就看到四方乌云滚滚而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迅速失色,低垂黑云聚集在成都平原上空。
狂风大起,花飞沙走,大雨伴随着雷电轰鸣、天地咆哮瞬间便是瓢泼而下。这苍穹大地,仿佛也在为这人伦悲惨痛哭一般!
李世民低头一望,看到李渊已经睁着双目死去了,他不敢多看,强忍着心中惊悸,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对着走了过来的杜君绰下令道:“淮安王李神通举兵谋逆、图谋不轨,满门抄斩。至于圣上,虽已救出,但年事已高,且又遭到奸王强灌剧毒,就在东宫佛堂院好好修养、颐养天年吧。”
其实李世民也知道整个计划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但天下人早就认定他是一个杀弟弑父的禽兽,是不是真的杀?已成变得一个难以开解的死结了。
要是不去解释,别人要猜疑你;要是去解释了吧,只会吃力不讨好、越描越黑;如果用什么强硬手段来证明,别人又说你是做贼心虚,不然为何要强行制止坊间传言?
现在是真杀了,以后甭管你们怎么说、怎么骂,骂得有多难听。
我都认账、我都无所谓了。
至少对我李世民而言,是不会感到委屈、难受了。因为你们骂得让我心安理得、心服口服。
“喏。”杜君绰对着李世民落荒而逃的后背行了一礼,目光转而又落在李渊尸首上,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不无敬畏跪在李渊面前,轻轻用手将他的双目合了起来,暗自心想:“这是老天在给这位死不瞑目的大唐帝王送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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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此机会告诉大家两件真实的奇异事件:首先是我农村老家每有老人过世,都会遇到阴雨天气,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其次、我亲大哥出生的时间,正好跟寨里一个老太太过世时间吻合,然后我大哥就有了这个老太太的记忆片段。
还有个小孩,也是自带一个已逝广东老人的记忆片段,他的家长在广东打工的时候,无聊的顺着这孩子的记忆找到这家广东人,后来几个五六十多岁的老人,逮着这男孩叫“妈”。
这是真人真事,但是到底是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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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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