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方乐的年轻医生名叫蔡晓阳。
说是年轻医生,今年也二十五岁了,比方乐年龄要大,毕业于江州医科大学,本科生。
蔡晓阳很会来事,到了车子边上,就急忙帮着方乐和房福生两个人开车门。
任何年头,能陪着领导出门,那都是难得的机会。
方乐虽然不是蔡晓阳的领导,可绝对比领导还管用,特别是方乐这种技术性的专家,更是医院医生需要巴结的。
蔡晓阳就是肝胆外科的医生,要是这次出门能和方乐混个脸熟,一不小心讨的方乐欢心,或许还能争取到去西京医院进修学习的机会呢。
现在在肝外领域,去西京医院进修,绝对要比去协和进修还要难得。
上了车,房福生给说了地方,蔡晓阳开着车出了医院,一路上开的相当稳。
路上,蔡晓阳也不多说话,只是专心的开车,在不清楚方乐性格的前提下,少说话,沉稳一些,才能留下比较好的印象。
有的人,天生就是天赋型选手,蔡晓阳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在这方面确实把握的相当好,其实方乐还真不怎么喜欢那种初次见面,还不怎么熟悉,就叨叨叨,叨叨叨一路上瞎逼逼的。
房福生说的朋友住在郊区,距离丰州省人民医院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在这个时候,还属于上丰市下辖的一个县,并不算区。
准确的说属于城乡结合部了。
车子在门口停稳,方乐下了车,看着院子,院子不小,正门是开着的,进了正门,前院还种着菜,中门也是开着的。
看家境,家境不算差,在村子里应该也算是稍微有点钱的,房屋也都是才翻新没几年的样子。
到了中门口,隐隐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房福生在门口喊了一句:“老于,在家吗?”
“在呢。”
里面传来一声回应,紧接着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头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头身高差不多一米七八左右,不算太瘦,很精神,走出来的时候腰板挺得笔直,步伐也相当稳健,脸色红润。
方乐注意到老头的一双手,老头的一双手相当大,手指关节粗大,看上去确实像是练家子。
“老于,这位是我特意给你请来的专家,西京市来的,孙清平孙老的弟子,水平相当高。”
房福生给老头介绍道。
“你好。”
于天民客气的向方乐打了声招呼,然后对房福生道:“这一段时间让你操心了。”
“嗨,咱们这个交情,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小雅怎么样了?”
房福生问道。
“还是老样子。”
说着于天民又向屋里看了一眼,道:“都里面请吧,别外面站着了。”
说着话,于天民请着房福生和方乐还有蔡晓阳一块进了中门。
原本蔡晓阳是要在外面车里面候着的,是房福生和方乐请着进来的,既然来了,没必要在车里面候着,人家是省人民医院的医生,只是临时开个车,又不是专职司机。
一边走,于天民一边对房福生说道:“宏达前几天也请了一位专家过来,这会儿正在里面复诊呢。”
房福生就知道刚才于天民为什么有点迟疑,也有点尴尬了。
正好有人,又有医生过来,撞在一起,这确实算是比较尴尬的情况。
房福生也是想着孙清平的弟子,再加上方乐开的方子确实很讲究,人家是西京市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所以没敢耽搁,也没提前问一声。
“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泡茶。”
进了正门,边上是客厅,放着一张小桌子和几个小凳子,于天民招呼方乐几个人坐下,然后去厨房拿水壶。
坐在客厅,就能很明显的闻到家里充斥着一股子中药味,可见是长时间熬药。
客厅对面的一间房间里面,有人说着话。
“来,喝茶。”
于天民提着水壶走了过来,给方乐三个人泡着茶,然后还时不时的看一眼对面的房间。
“老于,你先去看看吧,不用招呼我们。”
房福生对于天民说道。
“哎!”
于天民叹了口气,道:“小雅的情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几天胃口越来越差了,每天都感觉到口渴,能喝水,就是不怎么好好吃饭.......”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症状?”
方乐问道。
“今天早上突然一直恶心,不停的出汗,喘息,这才急忙打电话把专家又接了过来。”
于天民说道。
于天民正说着,对面房间,一位四十七八岁的中年人陪着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一块走了出来,一边往外走,老人还一边不停的摇头。
“陈老,您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中年人正是于天民的儿子于宏达,边上的老头则是于天民所说的专家。
“此一时,彼一时,当医生的哪能有万全的把握。”
老人连连摇头。
“陈老,之前的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用了您的药之后,病情却不断加重.......”
于宏达道。
只是话说了一半,就被陈老打断了:“这么说你们觉的是我用错了药造成的?”
说着话,陈老气的哼了一声:“来的时候我就有点不愿意来,还是看在刘老板的面子上才过来的,现在倒好,打算让我担这个责任?”
“陈老,您别生气。”
于天民急忙走上前,瞪了一眼儿子,温声道:“宏达不是这个意思,也只是一时着急,不会说话,小雅这边还希望陈老再想想办法。”
“没用了。”
陈老摇了摇头:“病入膏肓.......”
说着,陈老又叹了口气:“说句你们可能不怎么喜欢听的,这种病本就难缠,能一直持续这么长时间都相当不容易了,这也是患者元气耗尽,正好被我攒上了,准备后事吧。”
听到这儿,房福生就站起身来。
陈老说的这个话要是单纯的外行,可能不太懂,要是不了解患者的情况,可能也不敢乱说,可房福生之前是给于天民的孙女看过病的,虽然没多大起色,可患者什么情况,房福生心中还是有数的,怎么可能病程发展这么快?
房福生起身,方乐也跟着起身。
“老于,我去看看小雅。”
说着房福生掀开门帘和方乐一块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的炕上躺着一位和方乐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女孩面如死灰,枯瘦如柴,整个人看上去都已经变形了。
走到炕边,房福生一把就抓住了于雅的手腕,仔细的给于雅诊脉,方乐则在边上查看舌苔。
这会儿,患者还在不停的喘息,甚至已经说不上话来了。
“脉微欲绝!”
房福生对方乐说道。
说着房福生让开了地方,方乐也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患者的脉象。
确实是脉微欲绝,再加上这会儿喘不能言,还时不时有呃逆现象,刚才方乐摸了一下手脚,手脚冰凉。
从脉证来看,患者的阴阳气血已经耗损殆尽,病情确实已经到了危急时刻。
“不应该啊。”
房福生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虽然食少,但是却也不可能到了这种程度,当时脉弦而数,为阳火灼阴、火炎水竭之兆,不应该到这种程度才对。”
“问问之前用了什么方?”
方乐道。
“我去问问。”
房福生说着话就向房间外面走去,走出房间,于天民和于宏达父子已经和陈老到了中门口了,还在哀求着陈老。
“老于!”
房福生喊了一声。
“老房,你先等一等,我和陈老再说句话。”
这会儿于天民一心都在孙女身上,眼看着陈老要走,于天民哪还有什么心思和房福生说话。
今天他孙女的病势和之前不同,要是陈老走了,于天民父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至于房福生带来的方乐。
因为和房福生交情深,于天民倒也没有因为方乐年轻而当场轻视,可心中肯定是不怎么看好方乐的。
“老于,方教授想问一问之前小雅用了什么药,药方在不在?”
房福生也只能当面问了。
“方教授?”
于天民还没说话,那位陈老就哼了一声:“刚进去的那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敢自称教授?”
说着话,陈老看向于天民父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家人这是一定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了,还特意找了人来。”
“也罢,既然你们非要说是我的责任,那就是我的责任吧。”
说着陈老直接走向客厅那边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你们报警吧。”
“哼,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称什么教授,简直笑掉大牙。”
“老头,方教授只是问一问药方,你要是不心虚,何来这么多说辞?”
边上的蔡晓阳上前一步:“而且方教授可是名副其实的教授,西京医院急诊科的医生,军医大副教授,就是到了协和医院,也没有人敢质疑,倒是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专家?”
“哎!”
于天民气的一跺脚,这一下是彻底没法说了。
问题是他孙女还在里面等着救命呢,外面却吵了起来,难道说小雅真的命该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