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姬玄离的声音都颤抖地厉害,“您知道您现在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凤纤语轻笑道:“我还知道,你父皇的眼线就在暗地里盯着,我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会一字不漏地说给你父皇听。”
“当然,也有可能你父皇本来就在门外站着也说不定。”
姬玄离紧张地屏住呼吸,殿内殿外没有任何人回应凤纤语的话。
栖凤宫里一时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凤纤语给姬玄离梳发的动作没停,扬声道:“去将皇上请来,今夜是最后一夜了,有些事,我也该同他说清楚了。”
没有人应声,但凤纤语知道,殿外监听的人已经去向姬铭礼汇报了。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凤纤语抬眸透过镜子朝姬玄离望去,脸上还带着那恬静温柔的笑意。
姬玄离抿了抿唇,哑声开口,“您说到,您在大病一场之后,记起了您的过去。”
“哦对,瞧瞧,这年纪大了,记性便越来越不好了。”
凤纤语自嘲般轻笑了一声,这才接着道:“其实怕是连你父皇都不知道,让我恢复记忆的关键,不是那场大病,而是长公主送给我的那只鹩哥。”
姬玄离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凤纤语缓声同他解释,“那鹩哥,你小时候应该也见过的,还记得它经常说的那几句话吗?”
“长命百岁,如意吉祥,一世无忧。”
姬玄离重复了一遍。
那鹩哥他确实记得,他母妃非常喜欢那鹩哥,平日里都是亲自喂养,从不假他人之手。
一直到他七八岁的时候,那只鹩哥病死了。
母亲为此伤心了许久。
父皇后来又给母妃寻了一只差不多的鹩哥来。
母妃亲自训练它说话,教的还是那三句话,从来不教别的。
后来有次帝师大人生日,父皇特地将他请入宫,设下私宴为他庆生。
那日,母妃将那只她精心喂养的鹩哥送给了帝师大人。
这事就发生在赫连冥烨刚接任帝师之后没多久,再加上那鹩哥是母妃心爱之物,所以这事情他记得特别清楚。
“那鹩哥,”姬玄离开口,顿了一瞬,又改口道,“不,应该不是鹩哥本身,是它说的那三句话有什么蹊跷?”
姬玄离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
以后他若是做了皇上,应该也能成为一名贤明的君主吧?
凤纤语浅浅扬起唇角,颔首道:“我父皇一生只娶了我母后一人。”
“他们膝下子嗣单薄,只育有两子一女。”
“长子是我的兄长,名凤瑾夜,他同你一样,出生时便被册封为太子,地位尊崇。”
“兄长年少时曾隐姓埋名游历四方,回去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那女子是天琼国的人,同我兄长一样,是皇室血脉,人上之人。他们两人已经互许终身,可惜因为两国交战,兄长无法光明正大娶她为妻,只能暗中联系,筹谋娶亲之事。”
“可惜,我兄长还没能将那女子娶进门,便被那女子的弟弟亲自斩于马下。”
姬玄离蓦然一个激灵,后颈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有天琼国皇室血脉的女子,他父皇的姐姐,那不就是……
他惊怔之时,凤纤语还在继续说着。
“我兄字长柏,取长命百岁,节如松柏之意。”
“我母后怀着我的时候,父皇就盼着母后给他生一个公主,结果当真如他所愿,我的乳名便是父皇亲自取的,如意如意,如他心意。”
“我母后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我出生之后又过了十几年她一直都没能再有身孕。后来终于又怀上了子嗣,她和我父皇便对那孩子格外珍视。”
“我弟弟出生的时候,司天监的人说他命格奇特,百日之后再定名最为稳妥。所以他出生的时候父皇只赐了他字,字无忧。只盼着他能平安长大,万事顺遂,一世无忧。”
“可在他两个月大的时候,云岚国被灭国,皇城被屠。我当时以为他死了的,毕竟身中奇毒,又被一剑直刺心窝,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活下来。”
“可那孩子当真应了司天监的话,命格奇特,是个命硬的福运之人,不仅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如今更率兵杀到了宫门前。”
“长柏,如意,无忧,这三个名字,就藏在那鹩哥每日念叨的三句话里,我每日都听着,又怎敢再忘记当年的血海深仇。”
姬玄离恍然,听完这一番话,总算是把所有的事情理出了一个大概的头绪来。
“母妃你曾经也是皇室之人,你们兄妹的字或乳名,普通人很难会知晓。长公主送你那鹩哥,应该不会只是巧合,那……她就是当年和您兄长私定终身的那人,是吗?”
“不错。”凤纤语将他的长发束起,拿起玉冠给他重新戴上,“她当时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特地送了那鹩哥来试探我,谁知误打误撞,反倒让我恢复记忆想起了前事。”
“她想要为我兄长报仇,而我,自然也想要为我云岚国皇室报仇,所以……”
“所以,你就和长公主一起合谋,她在宫外联系你的弟弟,屯兵积势,你在宫内卧底探听朕的一举一动。”
“你们等的就是今天,就想要在今日杀了朕好报仇雪恨,是不是!”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姬铭礼右手手腕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左手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剑,裹挟着一身寒意大步冲进殿内。
闪身之间,他手里长剑的剑尖已直指向凤纤语的心口。
那一剑眼看就要刺下去,姬玄离立刻扑上前去死死扯住他的手臂。
“父皇,您手下留情!”
“母妃她说的不过只是一时的气话罢了,她若是真有心要害您,这二十多年来,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动手,又何苦要等到现在!”
“就算母妃她真的瞒了您,骗了您,可她也是有苦衷的啊!您不能对母妃这么绝情!”
“玄离,你松手。”
姬铭礼冷声道:“朕知道你心善,总顾念感情。”
“朕今日就明确的告诉你,你是已故的皇后所生,凤纤语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