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竟然还活着
四个月后，琼都城城郊，相国寺。
大清早，僧人们还没开始做早课，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匆忙冲到了寺院后院的厢房门口，拍着门大喊，“娘亲娘亲，你快醒醒，出事了！出人命了！”
过了片刻，叶灵汐收拾妥当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细问，小宝拉着她的手便朝前殿那边跑去，“娘亲你快点，这会儿只有长生师兄一个人在，我怕他应付不过来！”
“先给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叶灵汐努力打起精神问着，“什么人出了事，又是什么症状？”
“出事的是个女人，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投湖自尽，被僧人发现救了上来，长生师兄这会儿正在施救。”
“人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脉搏微弱，长生师兄让我赶紧过来找你。”
叶灵汐闻言就皱起了眉，“溺水这种情况他已经遇到过不少次了，按说不是能自己处理吗？”
“不是！”小宝一路脚步不停，但自始至终呼吸都很平稳，没有一点儿脸红心跳呼吸急促的迹象。
这不仅是洗经伐髓的功效，也和他这四个月坚持习武的成效。
见叶灵汐一副不太上心的样子，他转过头道：“长生师兄是有信心把人救过来的。”
“他之所以坚持让我来叫你，是因为那女人的脸上长着一层的疹子，身上的皮肤也有不同程度的黑色沉淀，长生师兄诊脉后断出她是中了毒。”
小宝看叶灵汐已经来了兴趣，又添了一把火，强调，“是师兄分辨不出的奇毒！”
果然，一听这话，原本还没精打采的叶灵汐登时就来了精神，加快的步子反过来拉着小宝往前走，边走边问着，“人这会儿还在大殿是吧？”
小宝看着叶灵汐那晶亮的眼神和脸上那跃跃欲试的神色，心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这四个月和叶灵汐朝夕相处，他也算是摸清楚他娘亲的脾气了。
他这娘亲什么都好，医术好，厨艺好，心肠也好，就是有点儿怪毛病，对奇毒和灵药特别感兴趣。
听到哪儿有奇毒或者灵药出现，她就总想去凑热闹看看，若是遇到什么身染奇毒的人，她也总是按捺不住技痒想要上手去治。
长生师兄前几日还在和他感叹，说经过这些日子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师傅说什么他心性好，悟性好，所以想收他做徒弟，这些其实都只是借口罢了。
叶灵汐收他做徒弟最大的目的，就是想把他留在身边能随时研究他身上的毒。
小宝同情他这便宜师兄的同时对他这猜测也是深以为然，毕竟这理由才更符合叶灵汐的处事逻辑。
两人到大殿的时候，那女人已经醒了过来，长生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个男子，碍于男女大防这会儿就在一边儿站着没再上前去。
那女人身边的丫鬟也寻了过来，这会儿正抱着那女人低声哭着，“小姐，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回去可怎么向夫人和老爷交代。”
一旁几名僧人也在低声劝慰着，说着不能轻生之类的话。
可那女人就像是被抽了魂儿一样神色怔楞地坐在那儿，半晌都没说过一句话。
长生在一旁微微皱着眉仔细观察着那女子的气色，听到大殿外有脚步声传来，他转头望去，见是叶灵汐到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忙迎了过去。
“师傅，人已经救回来了，不过看样子她这症结是在心里，怕是还会再去寻死。”
叶灵汐微微颔首，跟着问：“她身上的毒你是怎么看的？”
长生和叶灵汐交流是用手语，没有什么动静，叶灵汐这一开口，这才把大殿里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长生想了想回道：“她面部红疹密布，身上有不同程度的黑色斑块，表面上看上去是皮肤问题，实际毒是沉在她的血液里的。”
“作为主药的一种毒应该是鹤首根，这种毒会加速和促成血液中色素沉淀。至于其他的辅药，我暂时分辨不出。”
叶灵汐微微颔首，走到那女人面前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那些疹子。
一层红色的疹子密密麻麻把她的脸都给遮了个严实，疹子的上面还有针尖状的白色脓肿，看上去着实有点儿瘆人。
从她的脖颈往下就开始有黑色的斑块出现，叶灵汐大略扫了一眼，见那斑块都已蔓延到了手上，心里也就有了计较。
见那小丫鬟还抱着那女人没撒手，叶灵汐蹲下身道：“麻烦让一下，我给你主子诊一下脉。”
那小丫鬟有点不确定叶灵汐的身份，求助地朝旁边的僧人看去。
其中一名僧人和她解释道：“这位施主请放心，这位叶大夫医术高明，常来我们寺院为百姓做义诊，就让她为你家小姐诊断一下吧。”
那丫鬟闻言这才松开了手，“那，那就有劳叶大夫了。”
叶灵汐略一点头，伸手就扣住了地上那女人的腕脉，不过片刻她就去放了手，示意小宝上前来也摸了脉。
待到小宝站起了身，她这才问：“你怎么看？”
“长生师兄说的没错，确实是中毒，主药是鹤首根。”
小宝眨了眨眼睛认真道：“不过鹤首根应该被掺入了食物里，她脸上的那些红疹倒像是荭鸢花的毒性所致，这种毒一般都是被混在香料里的。”
经小宝这一提醒，长生恍然点头，想到自己确实是忽略了这一点。
叶灵汐听完小宝这话，脸上的神色不辨喜怒，不紧不慢地跟着又问了句，“还有呢？”
一句话让长生和小宝都下意识地立刻绷直了背脊。
两人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仔细回想着自己是不是漏说了什么，可越是急就越是理不出思路来。
看两人这幅模样，叶灵汐沉下脸眯起眸子走到他们面前，抬起手就在他们两人的脑门上各赏了一记爆栗，“舍本逐末，一个个的净往生僻的药物上猜，把最基本的都给忘了！”
“面覆红疹，体生异斑，脉缓且迟，毒积心脉至精神郁郁……”
“其身必染有陈苍子之毒。”小宝立刻把叶灵汐的话给接了下去。
说完之后，他的小脑袋也跟着垂了下来，“娘亲我错了，陈苍子这种毒太常见了，我就……”
叶灵汐冷哼了一声，对亲儿子也和对徒弟一样严厉，“你和你师兄这次都有错，回去各自把毒经第十三卷第四章抄写十遍！”
叶灵汐说完转过身又看向地上那女人，正要和她身旁那小丫鬟说话，那女人却在这时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待到看清楚她的模样，那女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伸手一把拉住了叶灵汐的手，“灵……灵汐姐姐？是你吗？你竟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