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牺牲（下）
黎明的黑暗深沉，战斗还在继续。
“深渊贵族还真是难缠。”这几乎是所有在场观战的贵族想说的一句话。
再这样下去不行，大主教心想，他此时正站在城墙上，右手边是城主艾德尔子爵，左手边是自己的一位名唤德罗的亲信牧师。
大主教冷静地看着自己教会旗下的圣剑骑士团不断的冲锋，在冲锋中人数慢慢减少，虽然圣剑骑士团和教会，都不畏惧牺牲，但是这样下去的话，连一点种子也没有了。
于是对左手边的牧师说：“德罗，这些恶魔有些难缠，你去把教会的牧师都集合起来，完成最后一步计划。”
那名牧师点点头，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艾德尔子爵一时有些费解，不知道大主教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向大主教，不过没用他问，大主教就一面盯着战场，一面冷冷的解释：“放心吧，艾德尔大人，黎明之光必会降临。”
“这么说，这位大主教还安排了后手？”这样想着，艾德尔子爵心里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大主教的笑声轻轻响起：“哼，他们会做的，难道，我们就不会做吗？”
就在艾德尔子爵有些不明白他话中意思的时候，城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非常大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发现那种声音竟是来自于成千上万人的鸣唱后，高台上观战的贵族们都感到很吃惊，不知道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让我们也来祈祷神的力量降临于此吧，让我们以最恐惧最悲痛的心，来企求神的帮助。”大主教大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开始高声祈祷，祈祷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片刻，就见城里，以光辉之主神殿为中心，亮起了一团圣光。
这团圣光一旦出现，就如真正的黎明时分，在地平线上升起了一轮太阳。
浩荡的圣光，徐徐升起，看似缓缓，却如洪水一样，迅速蔓延出来，只是数秒时间，整个圣光就冲出了边境，贯穿整个战场。
圣光扫过的一瞬间，无数尸体之上，浮现出细小雾烟的灵魂，发出了短暂的惨叫。
这惨叫声，普通人都听不见，但是所有神职人员，都看见了，都听见了。
光辉之中，数千计灵魂，瞬间烟飞云灭，唯有近千的灵魂，却淋浴在其中，白光凛然，天空之上，隐隐出现圣光，这是信仰光辉之主的信徒和战士的灵魂！
“霍比拿大主教，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我们教会的信徒灵魂，都毁灭了？”在场的其它教会的主教，个个脸色大变。
“战场上，为了打倒敌人，必须牺牲，打击恶魔是诸神的意志，这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大主教坦然的说着，却引得了诸个教会的主教脸色铁青。
在神职人员看来，肉体死亡并不要紧，关键是灵魂去向，这本是神的财富，现在却被毁灭了。
这是大主教早就安排完的一手，如果以战斗力量难以取得胜利或者处于相持阶段，就利用城中信徒，以及历年积蓄的信仰力量，用在恐惧中所有的最诚恳的心来祈祷，产生了“黎明之光”
在黎明之光下，深渊贵族的黑暗领域，被严重破坏，被圣光照耀的小恶魔，虽然有着肉体保护，不会死亡，但是却惨叫着，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并且身上露出丝丝的黑烟。
圣光所至，所有活着的战士，立刻笼罩上了一层，当然，如果是别的宗教的信徒，只有一丝丝，但是光辉之主的信徒和战士，圣光立刻浓烈起来，这让他们能够在瞬间提高作战能力。
被这些白光笼罩住的骑士战斗力量猛然增强，而被笼罩住的恶魔就惨叫着，在地上翻滚着。
虽然这种情况保持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已经足够用了。
杀啊！
所有人类战士猛的士气大震，纷纷扑向恶魔，剑光之下，喷溅起无数艳丽的血泉。
这些战士，奋斗了一夜，已经麻木了，视觉里，只有昏暗冰冷战场。
就在这时，号角声鸣，这是艾德尔子爵不失时机的吹响总攻的号角。
整个人类军队，刹那间活了过来，在营地，只要不是负伤重的跑不动路，都一起呐喊着，向着恶魔进攻。
远处，血花喷溅如瀑，闪耀的剑芒，在圣光下一片凛然。
当人类的总攻发动后片刻。
“嗷！”一声深渊恶魔的角号在这时响起，这是深渊恶魔在宣布撤退。
所有长着翅膀的大恶魔，听见这声音，立刻飞了起来撤退，它们到底是长着翅膀，在战场上有着主控权。
而下面的小恶魔，发出了惨叫声，拼命向后奔去。
在深渊男爵的主力阵上，四个千人方阵，有秩序的向后退去，渐渐的，脱离了战场。
而战斗着人类军队，此时根本无法追杀上去。
“深渊男爵，大恶魔五十，小恶魔五千，虽然这股力量依然令人畏惧，却不足以席卷城池了。”子爵观察着情况，说着：“让它们就这样走吗？”
大主教观看着战场说着：“这次是来不及了，下次抓住机会再战吧，牧师，全部出动，拯救我们的勇士和士兵！”
一万军队，站着的不满三千，虽然知道尸体里肯定也有幸存者，但是全部治疗起来，有四千完整编制就不错了。
可算是元气大伤。
各个贵族仔细观察，发觉刚才撤退的恶魔方阵，集中了大批大恶魔，小恶魔撤退也秩序了然，就知道这支恶魔军队在撤退时依然有着很强的战斗力，都沉默了。
如果按他们的意思，最好能将这支恶魔军队彻底消灭，一劳永逸。
但是，看看同样虚弱不堪的人类军队，众人都沉默了。
这些人类士兵，特别是骑兵和骑士，死亡的比例不比恶魔军队少，就算是还活着的人，不是早就疲惫不堪，就是已经伤痕累累了。
虽然刚才的法术让他们增强的战斗力，但是， 此时一旦松懈下来，那种加持的力量也就随之消失了。
当确定恶魔军队终于撤退了，并且向着远处退去时，在战场上奋斗的人类士兵终于放松了下来了，只有城里准备好的民兵，涌了出来，打扫战场。
“我们……胜利了？”冲破了最后一道小恶魔战阵，光辉之主的骑士团，只剩余了十一骑，三个是骑士，还有是八个是骑士侍从，一个骑士侍从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恶魔退去的方向。
不管是骑士还是骑士侍从，都在此时，露出了笑容，不光是他们此时感到疲惫不堪，连他们的战马，也有很多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了。
但是，十一骑都从心里发出了欢呼。
终于胜利了，没有堕落了身为光辉骑士团的荣誉，并且保存了生命，这是此时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虽然完整的骑士团，绝大部分为此付出了生命，但是，他们终究还是胜利了。
“恶魔终于败了。”在偌大的战场的一个小小角落里，一名骑士叹息着说。
他的身上盔甲，也到处是伤痕，说起话来有些虚弱，不过，健壮的身体以及高超的战技还是让他得以在战斗中活下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法费尔。
和他一样虚弱不堪的还有海瓦维，他站在法费尔的旁边，同样已经从马上下来，一边安抚着战马， 一边望着恶魔退去的方向。
因为对附近的地理非常熟悉，看了一会，他就皱眉说着：“恶魔退去的方向，有不少领地，但是，曾经做为恶魔最大聚集地的加勒城堡也在那个方向，你说，这些恶魔不会退回到那里吧？”
“不会吧？”听海瓦维这么一说，法费尔也担心起来。
加勒男爵城堡，那里不正是罗蒙受男爵任命所在的地方吗？此时的罗蒙应该已经攻占下那里了吧？
虽然恶魔军队已经败了，但是，近五十只大恶魔、五千只小恶魔的力量依然不是普通城堡可以承受的，如果能够给罗蒙一段时间进行系统防御的话，也许还能抵挡住它们的攻击，但现在……
“所以，恶魔军队很可能会重新撤退到加勒城堡。”高台上，放松下来的一个贵族断言的说着，贵族就是贵族，一旦战争胜利，对领地的敏锐性立刻成为了主流。
虽然大家疲惫不堪，但是战场没有打扫完，贵族和主教都没有撤退，看着各个教会的神职人员，一一下去检查着尸体。
这时，贵族的脸色已经平静了许多，虽然各自家族在战争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但是如今的这种结果，已经让他们很满意。
他们现在想要知道的，是这些恶魔军队残余力量，究竟会退到哪里。
毕竟，这群恶魔就像是一大团不安分的因子，如果不彻底铲除，那么后患无穷，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次爆发了。
能够执掌一个家族的人都不会太愚蠢，这些贵族们虽然平时有些养尊处优目中无人，但是，关键时刻却都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
“这样吗？”艾德尔子爵蹙起眉头，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想了一会，马上对身旁的一名亲信说：“马上，给那条路上的所有领地的领主发出警示，让他们加强防备。”
因为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所以，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消息，以这某种特殊的渠道来发送。就比如说各地的神殿主牧师都会与上级联系的方式，就比如，一个地区的最大贵族，在战争这种情况下，可以使用一些特殊的方式，来向其他领地示警。
在亲信去办这件事后，艾德尔子爵又提出了一些的建议，无非是如何处理死伤士兵，如何奖励各位战士，各位贵族因为自己一些势力都参加了战斗，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所以，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因为这时都在激烈讨论着，所以，谁都没有发现，一名男爵悄悄站起身，来到了高台边上。
一阵朦胧的光，罗卡斯男爵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已经不是圣光了，是真正的太阳曙光，天色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这就是秋天，秋天的晴朗。
可是，罗卡斯男爵的心情却并不晴朗，根据自己手下人的汇报，自己用来拉拢海瓦维和法费尔的手段，似乎没起什么作用，这种情况让罗卡斯感到很郁闷。
如果是在以前，他还能借着自己的男爵头衔压一压，但是，王国下达的旨意，所有贵族都清楚了——这个地区将会诞生一个男爵。
不，应该说是准男爵，按照旨意，必须等着罗蒙夺取了加勒领，才算是真正的男爵。
但是至少，帽子上有半个男爵的爵位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是一点优势都不占了。
不过，想到刚才自己听到的那番话，罗卡斯男爵沉着脸，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恶魔大军撤退，会回到加勒城堡吧，这样的话，这块男爵领会重新落到小恶魔手里，那罗蒙会怎么样办呢？”他自言自语着，扫看了一下墨汉姆男爵，果然，这个男爵若有所思。
墨汉姆男爵的领地，与加勒男爵的领地接壤，对任何一个贵族来说，这时都是扩大领地的最好时机——以拯救的名义。
而在此时，罗卡斯男爵的心情非常复杂。
太阳渐渐升起，对恶魔来说，太阳和圣光不一样，不具备强烈杀伤力，虽然说如此，在阳光下，恶魔也会受到一定的压制。
战后，恶魔也需要一块区域修整，开始时，的确按照惯性，向着加勒城堡撤退。
但是在半途一处分歧路口时，深渊贵族突然之间下令停止。
“萨文丘男爵阁下！”在场的五十只大恶魔，都向它行礼，就算战斗失败，上位者还能压制着下位者。
“大家感觉到了嘛？那面强大的神圣气息。”
“是的，阁下，可恶的气息。”在场的大恶魔都纷纷说着。
就在半小时前，一大股神圣的气息，突然从加勒城堡的那个方向升起，虽然相对于刚才黎明之光，显的微弱些，却依然让这些带队的大恶魔感受到了。
这种气息，是大面积净化怨气所产生，带有着非常圣洁的力量，和刚才光辉之主教会所使用的祈祷力量大同小异。
“如此强大的气息，想必那里的实力不弱啊！”萨文丘深渊男爵说着。
它并不知道，这仅仅是一位牧师正好晋升五级，瞬间释放的神恩，以为是大规模牧师神术，这样的神术，要不就是联合一定规模牧师才能办到，要不就是有十一级以上的强者。
这个方向居然有着如此强大的祈祷力量，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让深渊贵族头疼。这些大恶魔们都有着不弱的智商，对那里的力量就产生了错误判断。
“萨文丘男爵阁下！那块区域已经完全被我们腐化过了，那里已经不再有我们所需要的新鲜的血肉和灵魂，不如我们改变目标吧！”一只大恶魔小心翼翼的说着。
“好，那我们改变目标！”这次，萨文丘很是爽快的改变了主意，随着号令，恶魔大军在道路上一处，改变了方向。
而在远远的高空上，罗蒙舒了一口气。
在攻下了城堡后，罗蒙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决战，虽然赶过来，没有看见总决战，但是却刚好看见了恶魔主力的撤退。
看着恶魔向着自己领地靠近，罗蒙不由心惊。
但是幸亏在分歧路上，恶魔主力竟然转向了。
看着恶魔主力转向，罗蒙拍了拍闪电，让它稍微低些，刚才有许多大恶魔，他可不敢靠近。
此时，正是中午，丘陵和平原，都在秋天的阳光下，罗蒙在闪电上仔细辩认着一处小丘陵隔离的轮廓，以及稍远处，绿玛瑙般的海洋。
有这一瞬间，罗蒙不禁微微一动，片刻，哑然失笑，紧张的精神，微微松弛下来，视线越过了丘陵和绵延平原，那是恶魔主力现在的方向。
若有所思，罗蒙取出一张地图，盯着这张地图打量。
这张地图制作得非常详实，附近区域各块领地，甚至村落都有标记。
海口，港口，河流，森林，丘陵，一一绘制出来。
手点上了一点，罗蒙若有所思：“这不就是墨汉姆男爵的领地嘛？”
如果说，加勒男爵的领地，是沿海一块，墨汉姆男爵的领地，就是月芽型的领地，正好包围着加勒男爵的领地，虽然墨汉姆男爵也靠着海，但是那只有几里的入海口，地形又不适宜港口……
果然二块领地合并的话，有足够的平原农田，又有着优良的港口，就是整个郡里排列前十的富裕领地了。
二百五十公里，稍微再弄点领地，就是一块相当不错的子爵领地了。
子爵，郡内地区的核心了。
想到这里，罗蒙浮现出一丝笑意，收下地图，拍着：“走，我们回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