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已至,外边葱郁的绿色上边已经染了秋色,有几片枯黄的叶子从树上飘落,被风吹着打着旋落下来。
九月刚到的时候,落了一层雨,宫里的桂花那一场雨之后全谢了。不过过了几日,却又零星打起几朵花苞来,隐在层层叠叠的肥厚绿叶中,若是不细看是看不见的,不过你却能闻到那盈满扑鼻的清香。
珍珠很少出来溜达,精神倒好,将整个东宫都逛了一圈,还是精神满满的,身上也没出什么汗。
最后一群人在一个靠着湖边的凉亭坐下,碧玉她们把带来的点心放上,云片糕,马蹄糕,芙蓉糕,桂花糕,一共四种,并着三个石榴摆在一起。
珍珠拿了一块桂花糕吃着,绵软的口感,香甜可口。
吃了一块,她靠在亭子正对湖面的靠栏上,分着手里的点心喂底下湖里的鱼。这里边种了荷花,以前没谢的时候倒是极为好看,只是如今里边的枯叶都被捞走了,只能看见底下摆着尾巴游动的鲤鱼。点心渣滓掉进去,一窝蜂的挤在下边,红色,金色,黑色凑在一起,倒是热闹。
珍珠咬着点心,有些奇怪的道:“这里的鲤鱼倒是活泼可爱,哪像我屋里那两尾,戳它,它都不动的。我屋里那两只,也兴秋眠吗?”
张嬷嬷动了动嘴角,想说——那不是秋眠,那是懒的吧。
还记得那两个青花大瓷盆送来的时候,里边的两尾鲤鱼品相极好,时不时在那瓷盆里游一圈,倒是好看。不过搁屋里养了一段时间,这两尾鲤鱼变得又肥又胖,平日就躲在那莲花底下,一动不动,只要吃东西的时候才精神些。
而它们变得这么胖的原因,也是因为吃多了。自家良媛有事没事就喜欢喂它们,第一次两条鱼直接吃多了,都都翻白肚子了,张嬷嬷还愁着再去抓两尾过来,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然后就成了如今的两条肥鱼样。
珍珠看着湖里挤挤攘攘的一群鱼,将手里的桂花糕全捏碎了丢进去。
“……良娣您早该出来走走了,御医不也说了,让您多出来透透气。”
女子温雅柔和的嗓音悠悠的想起,珍珠扭过头去,就见两丛粉色月季花从之间的小道上走过来一群人。
在前边的女子着了素白的袄裙,外边一件浅紫色的比甲,身段弱柳扶风。而一张瓜子脸生得极美,梳着元宝髻,发间紫色的琉璃钗子更衬得她脸色不见多少血色,带着一种病弱的苍白,楚楚之态,甚是娇弱。
珍珠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却忘记她是谁了,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这人是谁。
李柔儿却是将珍珠记得极为清楚的,对于这位太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是又疾又妒,即使是缠绵病榻之际,都不忘记去探听她的消息。在知道太子又赏了她什么,又在她的绛色院歇息之后,更是病上加病,这样做的下场就是她在自讨苦吃。
犹豫片刻,李柔儿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肢,袅袅娜娜的走进凉亭里。
“宁良媛!”
她淡淡的抿出一个笑来,一双眼盯着珍珠的脸,放在腰间的手忍不住攥在一起。
珍珠粉面含春,气色红润,一张小脸被养得圆了一圈,似是珍珠一般在阳光下散发着一层光晕。一看便知,她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好。她的身体,有多么的健康。
为什么自己会是这么一个破财身体?为什么太子就瞧不见自己呢?
李柔儿自怨自艾,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捏着帕子小声咳嗽起来。
“良娣!”
见她咳嗽,身边伺候的紫珠急忙扶着她坐下,让跟着的小丫头把怀里的紫砂壶搁在桌上,倒了一杯茶给她喝。这紫砂壶一直在小宫女怀里捂着,还温热着,正是合适的温度。
看她咳嗽,珍珠终于记起来她是谁了。
“是李良娣啊!”
珍珠扯唇笑了笑,并没有打算过来。她最怕的就是这种瓷器一样的美人儿了,好像只要她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李柔儿抬起头来,因为咳嗽,两腮浮起两团不正常的嫣红。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从小精细养着身体才好些,可是自打进了宫,虽然好药好汤伺候着,她的身体却仍是越来越坏了。
“你为什么不过来?难道也是怕我把病传染给你?”
她瞪着眼睛,愤愤然的说道。
珍珠立刻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没有怕这个,我只是怕把你碰坏了。”
李柔儿一愣,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健康的娇艳,更是有被情爱滋润的艳光,刺眼得紧。
如果,自己的身体也是健康的,太子也会喜欢自己的吧?
珍珠瞧着她的神色不对,干笑两声,站起身来道:“我出来多时了,就先走了,这里的鱼不错,李良娣你可以多看看。”
说着,她就往外边走。
“你站住!”
李良娣突然叫了一声,一双眼亮得吓人,里边神色纷杂,她紧紧的盯着珍珠,道:“我这么一副破财身体,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怜。太子宠爱与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珍珠:“……你在说什么了?”
虽然说,她的确是有些可怜她。
李良娣眼里像是喷出一团火来,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像是在泣血一般。
“……你别得意,太子只是喜欢你的颜色而已?等你容颜逝去的那天,他就不会喜欢你了。我比你漂亮,比你有才气,你看着吧,太子最后喜欢的人,一定是我,一定是我的!”
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放大,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其他人。
珍珠奇怪的看着她,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腹部,更不想与她纠缠。
放快脚步,珍珠护住自己的肚子绕过她就想走,却被她一把抓住手。
李良娣目光奇怪的看着她的肚子,珍珠出门穿着一件白底缠枝纹的褙子,腹部微微隆起。
李柔儿眼眶不自觉的发红,突然伸手一把推了过去:“就算你有了孩子那又怎么样?太子只会喜欢我,只会喜欢我一个人!”
她的声音有两分尖利,像是野兽最后的悲鸣,又刺耳,又绝望。
珍珠被她吓了一跳,虽然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娃,不过她的动作还是很利落的,在李柔儿推过来的时候,抱着肚子眼疾脚快的躲开了。
为什么每次出来都会遇到这种想要害她跌倒的疯子?
珍珠心里又怕又气,看着李柔儿那苍白的脸色心里再没有半分怜惜,只觉得怒火中烧。她每日小心呵护肚子里的孩子,生怕自己不小心伤了她,可是偏偏这人却想害她。
“殿下就是喜欢我!”
反手抓住她的手,珍珠逼近她,笑意盈盈,一双眼水润透亮,有几分得意的道:“就算你喜欢殿下又如何?殿下喜欢的人,宠爱的人,也是我!就你这个……”
珍珠本想说你这个病殃殃的模样,顿了顿,还是没把这句诛心的话说出口来,只道:“就算你再如何美丽,太子爷也不会喜欢你的。”
看着李柔儿更加苍白的脸色,心里又有一种自己欺负人的错觉。
松开她的手,珍珠退后几步,张嬷嬷急忙挡在她的前头,就怕这李良娣再发疯。
可不是发疯吗?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伸手推自家良媛,有脑子的人都做不出来。
安抚的抚着自己的肚子,珍珠心里都还在抖,抬头看她,她冷笑道:“你刚才伸手推我,是想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李柔儿垂在两旁的手有些颤抖,她满心仓惶,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出手推人的人是自己。
是的,刚才那一刻,她是想着,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没有这个孩子,太子就不会这么喜欢她了。
所以,那一刻,她才会鬼迷心窍了。
珍珠咬着唇,看着李柔儿病弱的病弱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太凶了,可是她从来就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她最喜欢的是,睚眦必报,以牙还牙,以怨报怨。
哼了一声,珍珠凶巴巴的丢了一句:“今日这事我会与太子说的,让他来定夺。”
说完,她便让碧玉扶着自己回去。
绛色院的人呜啦啦的就走了,刚才还显得有几分拥挤的凉亭顿时就空了下来。
“良娣!”
紫珠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主子,道:“太子最是宠爱这宁良媛,今日您得罪了她,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在太子爷身边编排您什么呢?”
刚才见着自家良娣竟然出手推人,紫珠也是吓了一跳,脸瞬间就白了。伺候这么多日子,她也对这李良娣有几分了解。性子有些娇气,喜欢悲春伤秋,爱哭,自怨自艾,却不是个狠毒的人。
没想到,她竟然敢出手推人,那宁良媛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孩子了,若这人真的被她推倒在地上。那后果,紫珠不敢多想。
清音阁那里的血腥味,至今都还没散了。
越想紫珠越觉得不安,思忖道:“良娣,不如派个人去与淑妃娘娘说一声?”
李柔儿半天没说话,紫珠奇怪的看着她,却见她猛的吐出一口血来,脸色白如金纸,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
“良娣!”
紫珠惊叫一声,急忙将人抱住。只有抱住人,你才会发现,怀里的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快去叫周太医!”
紫珠连忙吩咐,又让人去取了软轿过来,急忙将人抬回碧阆苑。
湖里鲤鱼簇拥在一起,将珍珠刚才撒下的桂花糕抢食了,半晌才散开。凉亭里白色大理石圆桌圆凳,一滩略带乌黑的血液落在圆桌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珍珠却不知道她离开之后的后续,她是满心愉快的出去,却是生着一肚子闷气回来。
虽然口上不饶人,可是看着李柔儿那副病弱的模样,那口气只能往心里憋了。她怕自己若是出手打人,人家直接就能被她打晕过去。
张嬷嬷怕她被气坏了身子,忙让碧玉取了两碟点心上来,柔声道:“良媛莫要气伤了身子,来,您尝尝这个奶糕,可是付公公新做出来的点心。”
奶糕雪白一片,做成了梅花的样子,上边用调成红色的蜜糖点了五片花瓣,就像是寒雪中盛开的朵朵红梅。
珍珠吸了口气,接过碧水绞好的热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捏了一块奶糕慢慢的吃着。
奶糕里带着一股奶香,里边裹着红豆磨成的细沙馅料,又糯又软,咬一口里边红豆沙的绵软,外边蜜糖带着酸甜,有开胃又好吃。
她不是个爱生闷气的人,有好吃的心情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张嬷嬷瞧着她逐渐松开的眉头,不由的松了口气。
还好,自家良媛是个好哄的,不记仇。
张嬷嬷柔声问:“良媛,您的肚子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珍珠咬着奶糕摇了摇头,将嘴里的点心吃了,满是奶香味,道:“无事,李良娣并没有碰到我。”
张嬷嬷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才放下,皱眉道:“那李良娣胆子可真大,竟然敢伸手推您。若是您真摔倒了,她也得不了好,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莫不是身后有淑妃娘娘撑腰,就肆意妄为了。”
珍珠叹道:“她那模样,我若做点什么,倒显得我欺负人了。”
“若说欺负人,那也是那李良娣先出手。刚才她那模样,分明就是想害您和您肚子里的小皇孙。”
碧萝向来有话就说,语气愤愤,极为不满的开口。
珍珠有些奇怪的道:“莫不是我给他们的印象是性子太好了,谁都敢来欺负我了。”
原先的赵承徽是,今日的李良娣也是。
张嬷嬷将茶盏搁到桌上,道:“良媛您这性子刚好,有太子爷护着您,谁又敢欺负你?”
说到太子,珍珠眉目瞬间像是会发光一样,她托着腮笑道:“嬷嬷说的是,我才不要变成凶女人了。”
珍珠转身趴在罗汉床侧边,用手指去戳躲在红莲底下被养得胖嘟嘟的鲤鱼,气咻咻的道:“那李良娣也别得意,她分位比我高,我不好欺负回去。等太子爷回来,我就去告状。”
张嬷嬷等人看着她孩子气的戳着水面下的鲤鱼,不由失笑。
有着撑腰的,珍珠郁闷了一会儿,心情很快就恢复了,正打算宽衣爬到床上睡午觉,就见守门的婆子跑进来说碧阆苑的绿蝶姑娘过来。
碧阆苑……
珍珠反应过来那是李良娣的院子,思索片刻,还是将衣裳披上,将人唤了进来。
“求宁良媛救救我们主子吧。”
那明唤绿蝶的宫女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面泪水,切切哀求。
珍珠放在罗汉床脚踏上的脚缩了缩,心里有几分不安,问道:“你们良娣怎么了?”
绿蝶想着自家良娣,泪水不自觉的就往下流,可是语气却极为镇定,慌却不乱。
“回禀良媛,我们良娣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呕血不止,请了周太医来看,周太医说……我们良娣,快不行了,求您请太医署的院使黄太医来给她看看吧。”
太医署的院使黄太医乃是医科圣手,极有名望,被人称“神医”。不过,黄太医一般只为当今天子与皇后看诊,不是其他人都能请来的,就连四妃也难以请得动人。
“绿蝶姑娘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张嬷嬷微怒道:“谁不知道黄太医只有皇上与皇后娘娘能请得到,我们良媛又哪有这样的能耐?”
绿蝶咬着唇,这一点她自然知道。她要的,其实是想让珍珠去与皇后说情。只是,自家良娣今日才刚与这宁良媛有了龌蹉,她怎么可能会出手救助自家良娣?
分明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说不行就不行了?
珍珠心里有几分无措,想也没想的走下罗汉床,开口道:“你放心吧,我这就去求皇后娘娘请来黄太医为你们李良娣诊治,你们良娣必定会无事的。”
这回却是绿蝶愣了,这……宁良媛真就这么好心?
珍珠却没想这么多,她的确对李良娣有怨,可是她也不是那等狠心之人。李良娣情况危急,无论是真是假,那么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她也不可能当做没听见。
“嬷嬷,我记得东宫库房里有一株五百年的参,你去取了送往碧阆苑去。”
她也不敢耽搁,亲自去了椒兰宫拜见皇后。
皇后正在午休,珍珠也只能打扰她了,还好听到她的来意,皇后并没有生气,让人去唤了黄太医去碧阆苑。
珍珠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娘,改日我再来与您一起吃茶,李良娣那儿也不知怎么样了?我总要去看看。”
皇后摸着她的头,笑了笑,道:“乖孩子,去吧。”
又与张嬷嬷道:“碧玉,好生照顾你们良媛,她如今身子重要。”
珍珠乖乖的点头,从椒兰宫出来,她松了口气,不急不慢的往东宫走。
“良媛,您……奴婢还真是看不懂您了?”
碧玉扶着她的手,道:“您刚才急急忙忙的到椒兰宫来,奴婢还以为您极是担心李良娣。可是如今您又,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奴婢,还真是摸不准您的心思了。”
珍珠捂着肚子,抿唇道:“我自然是担心李良娣的,只是我能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我可以无愧于她了。我如今肚子里有个孩子了,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比起她,我更看重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这,她看着自己脚下拖出来的阴影,有些不是滋味的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良媛您怎么会这么想?”
碧水柔声道:“说来李良娣今日才欺负过您,您能不计前嫌,不与她计较,已经是难得的大度了。”
珍珠有心不好意思的道:“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大度,我也是很小气,很记仇的。只是,李良娣如今身体不好,我总不能当做不知道吧?若她真出了什么事,我怕也是心难安。”
她,真的,是很坏的。
主仆三人直接去了碧阆苑,碧阆苑如今李良娣倒了,不过却不见乱色,来往宫人悄无声息,井井有条。
一进院子珍珠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在鼻尖久散不去。在正屋的廊下,就见几个宫女搬了杌子手里拿着蒲扇在那煎药。
“宁良媛!”
一个小宫女瞧见她,疾步走过来,屈身就要行礼。
“不用多礼了,你们良娣如何了?”
珍珠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小宫女闻言,眼圈一红,道:“不太好,黄太医刚来,正在屋里诊治了。”
珍珠只觉得心里一沉。觉得这个李良娣怕真的是不好了。
匆匆走进屋里,外边阳光余晖从窗户落进来,隐约可以瞧见空气里漂浮着的浅浅的金色灰尘,桌上摆着的一簇鲜花因为无人打理,蔫蔫的盛在花瓶里。
嫩黄色的帐子垂下,将床上的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截如玉的皓腕来,上边还松松垮垮的挂着一个通体莹润的玉镯。
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坐在床边,微拧着眉伸出二指号脉,边上伺候的丫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珍珠走进卧室,没有出声,目光在角落夹子上搁着的铜盆上凝了凝。只见铜盆里边一汪略带红色的水,白布映衬下,那种水中游离的红色,就像是獠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唉!”
黄太医收回手,眉间褶皱未散,沉沉叹息一声。
紫珠将李柔儿的手放进被子底下,见黄太医如此作态,心中沉甸甸的。
“黄太医,李良娣身体如何了?”
珍珠忍不住开口问。
紫珠这才注意到她,忙矮身与她行礼,珍珠道:“勿用多礼了,你好生伺候你们主子吧。”
紫珠苦笑,瞥了一眼帐子里边若隐若现的人影,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黄太医站起身与珍珠拱手行了一礼,他这么大的年纪,德高望重,珍珠哪敢受他的礼,忙避了开去,道:“黄太医您这是让我折寿吗?您实在是不必多礼。”
黄太医也不坚持,沉吟道:“李良娣这病乃是从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这病本就该静养着,切勿大动情绪,只是……如今,李良娣身体内里已经耗空,老臣能做的,也只是让她多拖些时日了。”
“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
黄太医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声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