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抱着她的腰,头搁在她的肩上,半晌没说话,只听得见他轻微的呼吸声,带着微微的酒气。
他才刚沐浴完,一头黑发湿哒哒的垂下,水珠滴答滴答的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很快就泅出一片水迹来。前边的头发垂下,有的落在珍珠身上,将她刚换上的衣裳都打湿了。
湿气夹带着皂角特有的干净的香味将珍珠包裹住,让她身体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你头发还是湿的,我给你擦一下。”伸手撩起他一缕湿发,珍珠仰头与他说道,巴掌大小的脸上一双眼亮极了。
“嗯!”
太子低低的应了一声,却不见动作,只抱着她,用头蹭着她的脖子。这种举动,让珍珠有一种他很依恋自己的错觉。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实在是让她心里很开心也很享受——就好像,他在对自己撒娇一样。
不过,享受这种感觉是一回事,但是头发还是要擦的。
珍珠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太子也不拉住她,只是用一双狭长清明的眸子盯着她看。
珍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热了热,分明再亲热的事情都做过,可是有时候她还是会被他看得有几分害羞。
很快的拿了一张干净的白布帕子过来,拉着太子让他坐在软榻上,珍珠站在他身后拿着帕子给他擦头发。
她穿的是太子的长袍,竹青色的颜色,衬得她唇红齿白的。穿起来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一样,袍角都已经拖在了地上,长袖垂下,更是要落在地上了。
将袖子挽了好几圈,珍珠拿着帕子认真的给太子擦着头发。
太子伸手握住她散下来的头发,刚才亲热的时候她的头发落在浴桶里,下边部分都全湿了,也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了。
太子低声道:“你的头发,也湿了。”
他这么一说,珍珠就忍不住想起刚才的荒唐来,脸一红,鼓着脸道:“还不是你的错。”
擦了两张帕子,才将太子的头发擦至半干。珍珠踩着一双精致的木屐在地上哒哒的走过,拿了一把象牙镶玉的梳子回来,慢慢的给他把头发梳顺了,遇到打结的地方,比给自己梳头还要耐心,慢慢的给他弄顺了。
“好了!”
太子的头发也养得极好,半干的头发还带着一分湿气,垂下来又长又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的斯文,却又带着五分的清冷,神色冷淡。
太子握住她的手,珍珠低头问:“怎么了?”
“过来!”
太子低声唤她,声音因为放得低,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听起来极为的温柔。
珍珠走到他前边,男人朝她敞开怀抱,她抿唇笑了笑,伸手抱住他的腰。
太子伸手撩起她湿漉漉的头发,取了一边的干净帕子慢慢的给她擦干。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过却很仔细,也很温柔,擦干之后,又取过一边的梳子给她梳头。
珍珠头发又细又软,放在手里软软的。太子给她小心翼翼的梳过,像是捧着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一张脸,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表情。
珍珠埋在他的怀里瞧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一颗心却还是像吃了蜜一样,甜甜的。闻着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偷偷地笑。
*
两人在里边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张嬷嬷在外边时不时伸着头竖着耳朵听着里边传来的动静——很安静,不像是在乱来啊。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才见二人走出来,张嬷嬷瞧着珍珠一身松松垮垮明显不合身的衣袍:“······”
“嬷嬷,膳食送上来了吗?”珍珠问。
张嬷嬷笑道:“已经送上来了,良媛您与太子是要在外间吃,还是就在屋里吃?”
珍珠道:“就屋里吧。”
张嬷嬷点头,让喜食将食盒里的吃食摆在罗汉床上的小桌上——两份热气腾腾的白粥,熬出来的一层粥油浮在上边,一碟开胃的小菜,还有两碟点心。
“殿下您刚喝了酒,吃点白粥最好了。”
珍珠把勺子放进粥碗里,搁到太子身前。
太子原本倒觉得没什么胃口,可是见着这清粥小菜,倒是有几分饿了。今日晚宴,他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个时辰,肚子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白粥正是入口的温度,不烫也不凉,吃进胃里,原本一直叫嚣的胃也熨帖了几分。
一碗白粥吃完,珍珠肚子也不见饱,不过大晚上的也不适合吃太多,便也作罢了。
两人吃完膳食并没有多加耽搁便去歇息了,如今时辰已经很晚了,珍珠也早就困了,一个劲的打着呵欠。
摸了摸她的头,太子牵着她的手进了卧室。
卧室里边床早就已经铺好了,珍珠起来的时候被子凌乱的摆在上边,如今也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利落的解了衣裳躺到床上,珍珠忍不住舒服的舒了口气。
太子躺在她身边,闭上眼,眉目一片平静。
许久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烛火打算出去。
就在此时,原本已经躺下的珍珠突然又坐起身来,开口问:“殿下,您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虽然太子还是一贯的清冷疏离的表情,不过珍珠却觉得,他平静的面容底下,似乎有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太子睁开眼,不急不缓的问:“你怎么这么问?”
珍珠皱着眉头,道:“就是觉得,你好像,比以往更加焦躁?”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喜欢一个人,对他的喜恶会比常人更加敏锐吧。
太子沉默半晌,突然把头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珍珠膝盖一沉,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了?”顿时手脚无措。
珍珠没回过神,太子却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简单明了的道:“头疼。”
旁边许久心中惊讶,连忙解释道:“良媛您是不知道,殿下他不能吃酒太多,不然就会头疼。”
同时他的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吃惊,要知道太子爷酒后头疼这个毛病,除了他们贴身伺候的几个人,就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而太子,就算是头疼,也没人瞧得出来,往日酒后头疼,太子都是忍着的,也不会叫太医,忍过一夜便好了。
没想到,他竟会不介意让宁良媛知晓这事。
珍珠脸上顿时出现心疼的表情,伸手慢慢的给他揉着,一边忍不住鼓着脸抱怨:“你也真是的,头疼也不跟我说······既然喝酒会头疼,那你就不要喝了嘛······”
太子微闭着眼,听着她嘀嘀咕咕的抱怨,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嗯”。
珍珠听到,顿时沉默了,低下头与他额头抵着额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似乎有一种灼热的温度在蔓延。
“玄生,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现在,她就觉得心里发酸。
太子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在这种样安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干净而又柔和:“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句话,似是保证。
珍珠忍不住抿唇笑,坐直身体,一边给他揉着头,一边小声的哼着不知名的歌曲,语调轻松欢快。
被她这么轻柔的揉着,太子原本紧绷得似乎快要炸开的脑袋慢慢的松缓下来。听着珍珠的哼唱,他慢慢的将眼睛闭上,鼻尖一直萦绕着熟悉的橘子香。
这一闭眼,他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了,窗外边鸟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房间里却还是很昏暗。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可是太子却有一种睡了很久的感觉。虽说昨夜头痛欲裂,一觉醒来,身体却很是轻松。
胸口沉沉的,珍珠躺在他的怀里,双手搁在他的胸口,眉目沉静,睡得正香。
太子坐起身来,熟门熟路的将自己的枕头塞她的怀里,见她翻个身,顿时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边。
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扯过一边的近被给她盖在身上,太子翻身下了床。
“殿下!”
听见动静的许久小步走进来,地上铺着的厚实的羊绒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的。
“什么时辰了。”
“禀殿下,已经辰时了。”
太子有些惊讶,平日他都是卯时就起了,没想到今日睡了这么久了。
中秋大节,放了三日休沐,不用上朝,太子倒是难得的轻松。
昨夜月亮又亮又圆,原本以为今天会是个好天气,没想到外边竟是阴沉沉的,阴云密布,一副快要下雨的模样。
“昨儿下半夜,外边就起风了,后边根本就看不见月亮了。”
太子坐在罗汉床上,让喜财取了棋盘过来,自己一个人下棋,没有珍珠在一旁,屋里安静极了,碧玉几个站在一边伺候,大气也不敢出,屏声静气的。一时间,屋里只听得见棋子落在棋盘上轻微的声音。
许久垂首在一旁伺候,犹豫片刻道:“殿下,周全四个,从昨夜就开始在外边跪着了。”
太子神色不动,将手上黑子落在棋盘上,淡淡的道:“他们愿意跪,便跪着吧。”
周全四个也是周到妥帖的,不然也不会被提到太子身边贴身伺候。只是,正如太子说的,他身边从来不缺伺候的人,若不是许久伺候他多年,深得他意,也是如他们一般的下场。
许久心里后怕,他是花了多少心思才在太子身边站住了脚跟啊,若真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被打回原形,他不哭死,也得被自己师父打死。
周全四个是不得用了,只是太子身边也缺不得贴身的人伺候,只得先将底下的小太监提上来。
想着,许久开始思索有哪些小太监得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