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
一辆马车停在宁府门口,宝马雕车香满路,车帘掀开,走下一位容貌美艳动人的妇人来。
只见这妇人秋水为姿,肤若凝脂,唇红齿白,淡扫娥眉眼含春,眼角飞起,微微抿唇而笑,眼角一弯,便带着万种的风情。她身上着了石榴红团花掐腰的缂丝对襟窄袖衫子,腰系阮烟罗,杨柳细腰,纤腰楚楚,不盈一握,下边则是一条烟笼梅花马面裙,既妖又艳,却不让人觉得媚俗,只让人从心底道一声:“甚美矣!”
“二小姐!”
守门的小厮见着这年轻妇人,忙躬腰迎了上来。
道这妇人是谁,却是宁府的二小姐,嫁到南宁王府去的世子妃,宁珍宝。
宁珍宝却是听了宫里的传言,惦记着自己那傻乎乎的妹子,这才风风火火的赶回来。
进了府,直往后院而去,问了府上的丫头夫人在哪,得知在府里的花园里赏花,又风风火火的走向花园。
宁珍宝此人容貌生得甚美,看着娇娇弱弱,又艳又美,就像是一朵娇嫩嫩的带着露水令人怜惜的牡丹花。不过这却只是表象,只有她亲近的人才知道,这哪里是朵娇艳的牡丹花啊,这分明就是一朵带着刺会扎人的玫瑰花。
宁珍宝心里着急,走得便快了些,身后的丫头跟都跟不上。两个贴身丫头瞧着她疾步而走,却仍是婀娜多姿,妩媚动人的姿态,颇为敬佩。
宁府的花园里有一个人工湖,不过这湖却是活的,底下有一个泉眼。在这湖里,被种上了荷花,如今虽是初秋,可是湖里的荷花却还没有败光,实在是难得。
这湖里还养了鱼,不过,那鱼却不是什么供人观赏的,而是拿来吃的。宁珍宝到了湖边,就见自家母亲宁夫人,坐在绿柳树下,手上拿着一根鱼竿,正悠然自得的垂钓。
“娘!”
宁珍宝走过去开口唤了一声。
宁夫人抬头瞧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出了一层细汗,拿了帕子给她拭汗,又让丫头给她搬了椅子来,道:“你这风风火火的,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就不能稳重点?”
宁珍宝挑眉,坐在椅子上,你瞧着她姿势只是普通,不过却让你觉得优雅动人,她笑道:“娘这话可是说错了,外间谁不说南宁公府的世子夫人端庄稳重,沉稳大气,乃是年轻妇人之中的楷模。”
“你打小,就会装模作样,蔫儿坏,也就南宁世子忍得了你的脾气!”宁夫人哪不知道自家闺女的脾气,在外那自然来娴静淑雅的,被她骗过的人不知有多少,就没瞧出她的本质来。
宁珍宝哼了一声,道:“哪是他忍我?他一个花花浪子,能娶到我这般天香国色的女子,这可是他天大的福气。”
她的嗓音并不清脆,反而如靡靡之音,悦耳动人。
宁夫人无数次怀疑自己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一个姑娘,心眼这么多,惯会装模作样,而另一个,却是太过娇憨,不知世间阴险?
宁珍宝摆摆手,道:“先不谈这个,娘,你可听到了宫里的消息?也不知珍珠那个傻姑娘如何了?听传言,她倒是颇受太子宠爱,太子为了她甚至惹得太子妃都动了胎气。不过太子那冷心冷肺的模样,可不像是会动情的人。我就怕,珍珠如此大出风头,就怕是太子为了维护哪个女人,把她竖起来当靶子!”
她以前远远瞧见过太子的模样,那副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完全想象不出来他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
宁夫人嗔她:“又在胡言乱语了,太子为君,哪是你我能胡乱议论的?”
宁珍宝完全不在意:“我就在自个儿家里说说,其他人怎么就知道了?我这不是担心珍珠吗,那个傻丫头,给她点好吃好喝的,就能被人拐走了。”
想当初宁珍珠还小的时候,便是被一个人贩子用一根冰糖葫芦给拐走了。宁珍宝表示,实在是不想承认这个姑娘是自家妹子。
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担心珍珠,我心里又岂是毫不在意的?那个傻丫头,当初太子殿下不过给了她两颗桂花糖,便将人记在了心里,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不过至今听到的消息,倒都是好的!说不定,她傻人有傻福,倒真的将太子爷的心给俘虏了。”宁夫人抚着自己的鬓间碎发叹道,觉得她这一年,险些就老了十岁,都要生白发了。儿女都是债,这句话果然不错。
宁夫人能生下宁珍宝这样好相貌的姑娘,模样自然不差,当初在他们村里,她可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后来,这朵花被宁侍郎摘走了,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扼腕,直骂癞□□吃了天鹅肉。倒不是宁侍郎长得不好,人家也是翩翩儿郎,只是谁让他那时候只是一个商人,世人重文轻商,只要沾了钱,便让人觉得一身铜臭味。
宁夫人微微抬手,宽大的袖子下露出一截如玉的皓腕,腕上一个水色透亮的玉镯子衬得她肌肤似乎微微发着光。一张脸肤白貌美,虽说是上了年纪,却是风韵犹存,楚楚动人。
宁珍宝瞧着自家母亲的行为举止,心里惊叹,自家母亲只是微微抬手,便自有一种风情,自己实在是差得远了。
想着,她拉回奔腾的思绪,皱着眉道:“不见上一面,我始终是不放心的。娘,明日我想进宫一趟,您可要一起?”
宁夫人微微一笑,道:“我们母子,倒是心有灵犀,我已经给宫里递了帖子,明日就进宫。”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眉目几分相似,远远看去,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好了,今天钓了三尾鱼,给厨房让他们晚上熬了汤喝!”
宁夫人突然一甩鱼竿,鱼钩上一尾肥满活蹦乱跳的草鱼。
宁珍宝:“……我想吃红烧鱼!”
宁夫人颇为豪气的摆手,道:“那一尾熬汤,一尾做你爱吃的红烧鱼,一尾做你父亲爱吃的糖醋鱼!”
说着她扭头对身后的丫头说道:“将我埋在树下的那瓮梨花白挖出来”
又与宁珍宝道:“这还是前年开春庄子上的梨花开了,我与你们姐妹两个一起酿的!我记得姑爷最好这酒了,晚上他过来,刚好能与你父亲一起喝一盅。”
宁珍宝皱皱鼻子,颇为傲娇的扬了扬下巴。
*
东宫怡芳院,到了下晌一直昏睡的太子妃终于醒了。
白夫人一直在太子妃身旁守到了现在,若是太子妃再不醒,她也必须离开了,她是外妇,若没有皇后或者太后的懿旨,是不能留在宫里的。
“母亲!”
太子妃茫然的看着坐在身旁的人,有些分不清如今是在哪个地方,究竟是在白府还是皇宫。
白夫人见她醒来,忙伸手扶起她,往她腰下放了一个软枕,柔声问道:“嫣儿,可还觉得哪里不适!”又急忙让雨落下去端了厨房灶上一直熬着的燕窝粥上来。
太子妃半晌想起来,自家母亲昨日递了帖子进来,说是今日进宫。
“母亲放心,女儿没事!”
太子妃柔声宽慰她,下意识的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欲言又止。
白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且安心,你肚子里的小皇孙无碍,只是日后你可切记平心静气,万不可再激动!”
“母亲……”
“你听我的!”白夫人按住她的手,道:“你的肚子里,可是小皇孙,万不可有什么闪失!”
太子妃点点头,道:“女儿明白的。”
雨落刚好捧了燕窝粥上来,白夫人接过来,道:“这是皇后赏下来的金丝燕窝,吃完了,你再喝了药。如今,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着身体。”
搅动着燕窝粥,她轻声漫语的道:“你要记着,你是太子妃,是太子的正妻,其他的女人,你就当太子宠些阿猫阿狗,只要不生孩子,区区一些玩物,何必放在心上?”
白大人重权在握,身旁自有美妾,更是有极合白大人心意的,更有生下庶子庶女的。不过即使如此,白夫人正夫人的位置还是稳稳当当的,嫡长子也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她自有手段。
“傻女儿,你只要保证太子的嫡长子是从你肚子里出来了,你的太子妃的位置就是稳稳当当的,谁都越不过你去!”
太子妃抽了抽鼻子,这些话白夫人以前也不是没与她说过,只是她一颗心里边全是太子,女子沾了情,便不再理智了。如今冷静下来,回想起来,只是一腔苦涩。
“我只是,想给他生个孩子!”
最开始,只是如此而已。
白夫人喂她吃了燕窝粥,又喝了药,道:“雨棠今日我就带回去,你不用担心她。”
太子妃脸上不见血色,屋里染着烧着助眠安神的香饼,躺下没过多久,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白夫人给她掖了掖被角,站起身走了出去。
雨棠换了宫里的宫服,穿上浅蓝色的衫子,她原本模样生得不算美,但是皮肤白,眉目秀静,倒也难得。只是如今,那张脸上半边脸却是有着粉色的疤痕,看起来着实丑陋。
“雨落,日后就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好,在宫里的日子,她也得了不少赏赐,而且她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上头的主子,赏赐还是颇为大方的,粗粗算来,也有几百两银子了。这些银子,只要她省吃俭用,也能用很久了。
雨落捡了两个十两的银锭子塞在她手里,眼里含了泪,道:“你不要推辞了,你也知道的,在宫里我也用不着这些,倒是你,出去手上若是没银子,万事都难!”
“雨棠……”
你这也算是解脱了。
雨落终究还是没说出这句话来,只希望,雨棠出去了能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