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虎回来的时候景萏已经睡着了,他没打搅她,轻手轻脚的灌了个暖水袋给景萏放在了怀里。
接下来三天景萏一直在这儿呆着,一直懒懒散散的模样,期间陆虎还给她买了几身衣服。晚上两人还躺在一张床上,他除了抱着她,没再多亲昵的举动。陆虎总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个冰棱,不捂着太冷,捂了又怕捂化了。
景萏是在第五天的早上离开的,她没化妆,却依旧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吃过早饭只说了句:“我回去。”
陆虎正低头喝粥,闻声他抬起头,回了句:“什么时候?”
“一会儿,这几天谢谢你。”
“没关系。”陆虎低头扫了一眼碗,又问:“你回家啊。”
景萏嗯了声,又问了句:“你怎么忽然想种葡萄?”
“嗯?我就是觉得看着比较好看。”
“现在这行还不错,而且不入股何家是对的,我会给你找些专业人员去看看。”
“啊?”陆虎没料到景萏会说这些,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受惊若宠,不由扯了唇道:“真的啊?”
景萏抽了张纸巾擦了檫嘴,她也没回话,拉开了椅子说:“再见。”
“这就走啊。”陆虎赶紧把筷子放下了说:“你等等,我送你。”
她已经开了门,回头道:“不用了。”
陆虎赶紧追上去。
最后景萏还是自己走了,不过他把人送到了楼底下。他抄着口袋站在楼下傻笑,总觉得自己盼到头了,说不定哪天景萏离婚就嫁给自己了。
他越想越高兴,光顾着脑子了,也不看路,回头差点撞在柱子上。
旁边的小朋友指着他道:“妈妈,你看那个人他是不是傻!”
女人同陆虎说了声抱歉,赶紧拉着孩子走了。
他站在那儿笑了笑,心想,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傻,忽而身体又打了个冷颤,他不禁缩了肩膀,刚刚光着急着出门了,只穿了个秋衣,这大冬天的,冷死人啊能。
……
景萏回去的时候,何嘉懿在家,他十分不悦,啪的一声摔了手里的报纸。
景萏没搭理他,直接往楼上走,何嘉懿起身跟了过去,问道:“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你有空关心我还不如关心一下别人肚子里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找你。”
“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你非得这样说话不行吗?”
“想听好听的找别人,嘴甜的多的是。”
“萏萏。”
景萏转身,嘭的一声摔上了门。
何嘉懿站在门口,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拿景萏没办法,永远拿她没办法。
他敢想,又不敢想,那天在医院,他看到莫城北了,然后景萏就不见了,哪儿都找不到人。陈年旧事被翻出来,何嘉懿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像很久之前那样,她扭着一股劲儿再跟那个人跑了。
等了这么三五天,她又回来了,看到她的那一瞬,何嘉懿觉得很高兴,高兴的尾巴又带着些失落,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可是这些年,景萏又是这样年复一年的在工作,她没抱怨过,对于外面那些女人,她处理的很彻底。何嘉懿私心里想,景萏会不会是爱我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这会儿他又开始后悔留着付珊珊肚子里的孩子了,这两天付珊珊又没完没了的给自己打电话,何嘉懿也烦的很,好像厌倦了很多东西。
他去医院看了何承诺,小朋友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说话,他很孤单,所以见到个人就能说好多话。
何嘉懿看到床头的那包糖问是谁买的。
何承诺就说是妈妈。
他知道诺诺在说谎,景萏从来不会买糖,他再问,何承诺就钻进被子里睡觉了。何嘉懿那时候就心慌慌的,外人看来俩人是父子,可是何嘉懿跟何承诺之间有隔阂,他总觉何承诺不是自己的儿子,而不管景萏多冷漠,何承诺还是喜欢景萏,跟自己疏远。他在潜意识里排斥那个孩子,一点一点麻木的以为那根本不是他儿子。心里又盼着景萏能再生一个,让自己消除些疑虑,可是景萏不生,死活都不生。
何嘉懿知道景萏怎么想的,也知道爷爷怎么想的。
没有亲子鉴定,他直接给何承诺判了死刑。
可是他最近忽然想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的关系很危险,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年长了几岁,懂了一些东西罢了,他始终做不到放手让景萏走。
景萏只是换了身衣服,她出来的时候何嘉懿还站在门口。
见人出来,他抬头道:“景萏,我们聊一聊。”
景萏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何嘉懿点了下头道:“以前你也挺累的,我,我对你一直不是太关心,所以想,我想带着你出去玩儿一趟,也好散散心,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
“哪样?”
他避而不答,却说:“你不是一直挺畏寒吗?我找了个暖和的地方,机票已经订好了。”
“我没空。”景萏回拒,抬腿往楼下走,何嘉懿紧跟上去,他抓住景萏的胳膊往回拽,皱眉道:“好好说话行吗?”
“你把那个孩子处理再说。”
“为什么总是提这些,我会处理的。”
景萏舒了口气道:“你的处理方式就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是吧,松手,我不想跟你吵架。”
何嘉懿没松,服软说:“是我太混蛋,我会跟她说清楚,不会让你委屈。”
景萏没再说话,想要抽胳膊却抽不动,她没再费力气,就那么冷冷的盯着他。两人莫名陷入一种僵局,没有争吵,只是冷战。何嘉懿死活不让她出门,他有话没话的找她里聊,景萏却意兴阑珊。他吩咐小丽做些景萏爱吃的东西,又给她讲些笑话。
景萏不知道何嘉懿这些转变从何而来,从前她听到他的笑话会笑,现在却笑不出来。那时候她还没跟何嘉懿结婚,那时候的何嘉懿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少爷,不嫖不赌,彬彬有礼,家里人都很喜欢他,他对自己也很好,比别的追求者要殷勤许多,那时候的景萏心思还在别人身上。
即便是后来结婚,也是何嘉懿顶着压力非娶不可。
那时候父母总是说自己不知好歹,太过冷漠,她慢慢的对他笑,同他说话,不那么强硬。好像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相处的很好,像是真正的夫妻。
直到后来她发现他第一次出轨,都说他是糊涂了,何嘉懿认错,道歉,景萏原谅了他。第二次,她想也许是我的不对,我心里装着别人对他不公平。第三次,她回家,是何老爷子回去请她的。
她想过离婚,没成,有个儿子在拖着她,景萏也不甘心,凭什么我做出的成绩要拱手让人,她要把何家的家业全交到儿子的手里才算满意,她一直很努力。
可是最近景萏感觉很孤单,尤其是深更半夜醒来,那种孤独感仿佛要把自己吞没似的,她极其渴望被人拥抱,这种感觉泛滥的可怕,年纪到了吧。她翻着手里的杂志,页面上的欧美模特露着上半身,阳光下的男人有种浑身荷尔蒙的味道,她莫名想到了陆虎。
他也有健硕的肌肉,宽阔的臂膀,被他抱着暖烘烘的,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
何嘉懿还在喋喋不休,他看着景萏没什么兴趣,又扫了眼杂志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肌肉男吗?怎么老看这一页。”
景萏也想,她确实不喜欢那种浑身肌肉的大块头,最近却有种莫名的感觉。
小丽过来问道:“姐姐,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些菜。”
何嘉懿收了她手里的杂志道:“好久没去过超市了,我们一起去转转吧。”
他说完也不等对方同意就拉了景萏出门,走之前还不忘给她戴上帽子。
这会儿超市人不多,何嘉懿推着购物车问景萏要不要坐进去。
气氛很尴尬,他一直在说笑,似乎并戳不到她的笑点,景萏也只是陪着他过来,手还揣在兜里都没拿出来。
……
付珊珊能见到何嘉懿一点儿不奇怪,她过来之前给那边的保姆打过电话了知道他来超市。明明知道他陪着他老婆,可等她亲眼看到了还是心里堵的慌。
她就是过来看看,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何嘉懿了,总觉得对方要把自己忘了,前段时间还能借口孩子跟他说几句话,没想到这几天他连电话都不接了,这让她十分恐慌。亲眼看到了心里更堵,何嘉懿果然是在陪那个女人。
付珊珊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是让何嘉懿知道自己又在景萏面前晃肯定又不高兴,她看了一眼,想要走开,不料有人却看到了她,对方还冲她讽刺的笑了下。
何嘉懿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景萏问:“你笑什么呢?”
景萏冲着付珊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喏,看看那是谁?”
付珊珊还没来得及躲就看到了何嘉懿,对方已经不耐的皱起了眉头,何嘉懿三两步走过去道:“让你好好呆着,你怎么来了?”
指责的话语让她很委屈,她回道:“你一直不来看我,我不能看看你吗?”
何嘉懿烦躁道:“看也看了,走吧。”
“我……”
景萏推着购物车过来,大方笑道:“老公你说什么都把人说的快哭了,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何嘉懿惊诧的看着景萏,连付珊珊都不可置信,比起上次的怒目恒张,景萏简直变了个人似的。不等那俩人反应,景萏已经推车先去结账了,何嘉懿摸不准景萏的心思赶紧跟了过去。
这边的超市在二楼,一边是电梯,一边是台阶。
景萏说要走楼梯。
何嘉懿忙点头,付珊珊心里也别扭,故意膈应景萏似的,非得同他俩一道,何嘉懿使劲儿摆脸色,付珊珊全当看不见。
下去的时候本来何嘉懿跟景萏走在前面,后来景萏说脚不舒服,磕了磕鞋,付珊珊便走到了前面,何嘉懿小心的伺候着景萏,关心道:“怎么了?”
付珊珊听着更赌气,她扶着肚子心里瘪的慌,愈发放慢脚步先听他俩说什么,又在心里默默骂景萏虚伪。
后面景萏柔声细语道:“老公,我没事儿。”
何嘉懿已经很久没见过景萏同自己撒娇了,她其实很会撒娇,那种感觉让人看了发酥,何嘉懿一时注意力不集中,所以他没在意到景萏抓着鸡蛋的袋子松了,哗啦啦鸡蛋打碎,透亮的蛋液流下去,随之而来的尖叫声,女人的哭泣。
他看到付珊珊在楼梯上打了个滚摔倒了地上,她躺在血泊里难受的说不上话来。何嘉懿额上冒了冷汗,三两步跑下去抱起了地上的人,付珊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孩子,我的孩子。”
他握着她浑身颤抖。
这场混乱也不过一会儿工夫,很快有救护车把人弄走了。
何嘉懿坐在那滩血旁边站不起来,他听到有人同他说:“一个孕妇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你是故意的。”
女人却说:“可能得破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