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得见(1/1)

嘴角抿成一条刚毅如铁的细线,目光仿若被火熔铸,烙在顾玉青身上。

而顾玉青,却是在与萧恪对视过后,将视线挪向人群里的韩朝恩。

顾玉青看过去的时候,韩朝恩正同坐在他身侧的翰林院学士卢旭说话,不知卢旭说了什么,惹得韩朝恩一阵笑,卢旭自己也是笑得身子发颤。

若是平常,顾玉青兴许一目晃过,不作他想,可此时,不知因为心头已经有了成见和定论还是如何,怎么看韩朝恩的笑,都觉得那是皮笑肉不笑的笑。

脸颊僵硬,眼底发空,明明在和卢旭说话,可眼睛却是时不时的朝着门边瞟去。

再加上他额上一层细汗,那样子,分明就是心头极度紧张的表现。

捏在手中的丝帕不由缠绕上手指,顾玉青眉头微蹙,心下细思,他在紧张什么?

疑惑刚刚浮上,顿时心尖猛地一跳,脑中浮光掠影,有念想一闪而过,那念想,骇的她不由面色阚白,惹得坐在一侧的一位郡主以为她是生病了,柔声询问。

顾玉青只得掩下心中因为那一突然而至的念想而倏忽间惊涛骇浪的情绪,抿嘴应付,摇头说无事。

正说话,就有内侍扯着嗓子通传“陛下驾到!”舞池中的舞娘当即水袖一收,如轻盈的黄雀,各自散下,与此同时,刚刚还在热闹盈天的宾客,登时肃静,簌簌起身,垂头行礼。

顾玉青起身之际,飞快的朝韩朝恩投去一瞥。

驼了几十年的背,论理,早就习惯成自然,他却如内侍总管所言,起的格外费力,那样子,不像是动作艰难,反倒更像是在宣示着什么。

及至起身,在顾玉青凝着韩朝恩的一瞬,韩朝恩则是飞快的抬头,朝门口方向,又看一眼。

皇上与慧贵妃结伴而行,他身后,是沧澜七皇子墨烬与嫡公主并肩,再后面,是几个沧澜使臣。

因为已经垂首而立,他们的样子,顾玉青自然是看不清,而韩朝恩看的,多半就是沧澜七皇子墨烬了。

几乎不必在等孙立斌那边的消息,顾玉青已经万分肯定,这个韩朝恩,一定有问题,必定与沧澜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她先前那些分析,十有八九,就是事实。

深吸一口气,似有若无吁出,随着皇上落座,沧澜使臣紧跟其后在各自位置上坐下,立身行礼的一众宾客才徐徐各就位。

一番介绍自不必说。

目光触及那位来自沧澜国被皇上介绍名叫墨灵的嫡公主的一瞬,顾玉青眼中仿若有一道闪电划过。

墨灵的那张脸,竟是与她幼年记忆里,梅妃的那张脸相似有五分。

只不过,少了一些淑惠,多了一些娇媚妖艳。

她都觉得相像,那皇上……

不由自主,顾玉青目光落向慧贵妃,与她四目相对,慧贵妃似有若无微微动眸,眼中讯息传出,顾玉青明白,慧贵妃是让她稍安勿躁。

慧贵妃肯传出这个消息,足以见得,这个墨灵与萧煜之间的和亲,十之八九,是不成了。

可……

顾玉青难以相信,沧澜国此次出动墨烬和墨灵两大身份贵重的皇室作为使臣,会甘心计划落空。

随着墨灵被介绍,之后便是对墨烬的介绍。

传闻中,墨烬被沧澜国国主百般磨砺锤炼,如今一见,果不其然,不过才同萧煜一样大的年纪,眼底就浮动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老辣和锋利。

五官面颊倒是英俊,身姿挺拔,气宇非凡,因着常年征战的缘故,身上带着沙场将士特有的风沙气息,格外让人心头生畏。

这样一个皇子,如今才十六岁,就有这般气场,可见不可小觑。

随着其他使臣的逐一介绍,顾玉青挪了目光再次去看韩朝恩,不同于方才的惴惴不安和心不在焉,更不同于起初的迫切朝门口张望,此刻,沧澜国使臣就端坐上方,他却是双目低垂,直直凝着自己面前一方矮桌,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额上细汗,也彻底不见。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韩朝恩的举动,让顾玉青本就不平静的心,愈发跳动。

使臣介绍完毕,有流水的宫婢袅袅而上,捧上国宴珍品,佳肴酒水,一应摆上。

既是接风宴,自然免不得主宾满座,举杯共饮。

不同于上次楚天锗的入朝,百般挑起事端,墨烬从头到尾,都没有与满座宾客闲谈,对于大家的欢迎,他不过是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回以礼节性的举杯,却是轻描淡写。

只始终与皇上保持着友好的互动。

他们说话,满座朝臣家眷,自然不敢私下议论相谈,故而虽然大殿虽大,他们的声音,却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看,我妹妹与贵国联姻,可还配的上贵国的皇室?”嘴角噙着笑意,随着语落,墨烬眼底带着宠爱朝墨灵看过去。

那份宠爱,如果不是墨烬城府太过深厚,那便是嫡亲兄妹间毫无罅隙隔阂的宠溺。

只是他的话刚出,顾玉青还不及心头一动,满座宾客便纷纷落目朝她看去,一瞬间,她被推向浪尖。

也难怪大家如是,墨烬点名与皇室联姻,而满皇室,唯一年龄相符的,就是萧煜了。

只因着先前心头那番揣测,再加慧贵妃平静似水的面色和方才那一眼神的传递,听到墨烬的话,顾玉青反倒心尖没有涌起多大的起伏。

冷静的像个局外人,举目朝皇上看去。

这个墨灵,与梅妃长得如此相似,不知皇上心头,是何感受。

从慧贵妃以往提及梅妃时的话音儿里,顾玉青感觉的到,皇上对梅妃,是怀有愧疚和思念的,眼下突然冒出一个与梅妃极其相似的嫡公主,他能心头没有涟漪?

果然,墨烬语落,皇上原本含笑的眼底,登时蓄上一抹幽凉,只是精于世故如他,不管心底有如何波动,面上情绪,却是纹丝不动。

身子略显慵懒的向后倚靠了背后椅子靠背,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不知你妹妹是看上朕的哪个儿子了?”

这话说的,便是带了十足的外交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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