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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爷,底下人来通传,说老安国公来了,这会儿在东宫门口等着呢。”

福全在外头敲门道,语气有些急迫。

老安国公?

溶溶不禁有些担忧:“这天都要黑了,老公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去瞧瞧。你别忙活了,省得他要留下来吃饭还便宜了他。”太子亦不知老安国公为何登门,不过经过了昨日之事,他相信这老头子不是上门来闹事的。

遂将溶溶给他冷敷上的帕子拿开,甩了甩袖子就出去了。

福全见他出来,忙低声回道:“老公爷没说来做什么,门房回话,说老公爷带了四辆马车过来。”

太子没有吭声,快步朝正门走去。

老安国公不理事已经很多年了,但太子知道,这个老头子如果要搞事情,连父皇都会头疼,也不知道他跑来东宫是想唱哪一出。

赶到东宫正门的时候,老安国公其实已经进来了,底下人不敢怠慢他,搬了一把太师椅请他老人家在廊下坐着,有人奉茶,有人打扇,优哉游哉。

见到太子来了,老安国公轻哼了一声:“年纪不小,架子挺大。”

太子表情淡淡的,并不想跟他斗嘴费口舌:“外祖父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没事,我就是过来瞧瞧,给你送些礼,”见太子不接茬,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老安国公厚着脸皮道,“我都进了门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外祖父这不是坐着吗?”

“臭小子!”老安国公听着太子的话,狠狠骂了一声,却没有太生气,“老夫不是来见你的,我的小曾孙元宝呢?”

“元宝今日在宫里参加安阳的宴会,要晚些时候回来。”

“这样啊,我给元宝带了很多好东西,既然他不在,我就等他。”老安国公嘿嘿一笑,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就往里头走去。

别看他年纪大,身手却很利索,几步就走远了。

太子虽然不满,却不能真的拉着他不让他进去,只好跟了上去。

历代皇太子都住在东宫,当初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老安国公是常来常往的,因此不用有人引见,老安国公就认得路,没多时就走到了玉华宫前面。太子终于赶上了老安国公的脚步,抢先站在台阶上,拦住他的去路。

“唷,有什么不能让我瞧的?”

太子冷冷道:“没什么要让你瞧的。”

老安国公见他这态度,仍然不生气,反是呵呵笑道:“元宝如今跟着你住这玉华宫呢?”

“没错。”太子早就不耐烦跟老安国公说话了,但眼下老安国公并未说什么过分的话,只能耐着性子回答。

“那……这东宫里其他宫殿不都空着?”

太子听着老安国公这话有些古怪,顿时不接茬了,眸光一凉就朝老安国公瞪去。

老安国公嘿嘿一笑:“我记得玉华宫后头还有座凤阳宫,修得很雅致,如今既空着,不如就让给我住。”

“你住?”太子被逗笑了,“外祖父不在你的安国公府住着,跑到我这东宫来闹什么?”

“瞧瞧你这态度,老夫可是过来帮你的忙。”老安国公眼珠一转,连连叹气,“你瞧瞧你,二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没有。我听说你夜夜都要亲自带着元宝睡……照这情况,我看等元宝取上媳妇了,你都没戏!”

这话……

老安国公见太子的眼神变了变,知道自己的话凑了效,今日来东宫之前,他可说忙活了很久才想出了对策。

见状趁热道:“身为元宝的太爷爷,这四年我对他疏于照顾,很是愧疚,你把凤阳宫让给我,我带着元宝住在那里,你晚上也省心么不是?”

死老头子!

太子在心里暗骂一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老头子居然想到东宫来带元宝,这实在是……及时雨啊!

太子忍着狂喜,憋了一会儿,才冒出来一句:“元宝认人,连母后他都不要,绝不肯跟着你住。”

这事老安国公来之前也打听过了,但他这人天性就是不服输,越是不可能的事,他就非要办到不可。

“不试试怎么知道?”老安国公嚷道,“你让我试一天,要是今晚元宝不乐意跟着我住,明天一早我就搬走!”

太子抿唇不语。

他不喜欢这老头子,见风使舵,变脸比戏子还快!

偏生这老头子狡猾无比,知道他需要什么。

他答应了溶溶,在给她名分之前不会碰她,但他给名分的时间也不远了,要是元宝还这样天天跟他们挤在一块儿,他的幸福的确会大打折扣。

老安国公见他不吭气了,狡黠地朝福全挥了挥手,“叫些身强力壮的人过来,给老头子搬家!”

福全望向太子,见太子没有异议,知道老公爷这是送对了礼,忙躬身笑着指了几个人送老安国公去凤阳宫。

等到老爷子的身影消失,福全这才凑到太子身后道:“原来老公爷那四车东西都是他自己的呀,这么几大车东西搬进了凤阳宫,可就不好搬出来了。”

老公爷的辈分毕竟在那里,你可以拦着他的马车不让进东宫,但若是把他连人带车扔出东宫,那可就到哪儿都没理了。

太子没有作声。

他哪里乐意让这老头子住进东宫?可若是老头子真能带好元宝,往后干什么岂不都很方便……

“爷,溶溶姑娘来问,今儿晚膳摆在哪里?”

“去素伊轩吧。”

素伊轩是东宫正儿八经用膳的地方,只是从前东宫冷清,甚少宴请宾客,太子和元宝嫌麻烦,自己都是在玉华宫里用。

今日老安国公来了,太子自是不想让他进玉华宫,摆在素伊轩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厨房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因着老安国公来,便依着家宴的规格出了菜,考虑到老公爷年事已高,上的多是清淡口味的,诸如鸡丝银耳、珍珠鱼丸、八宝兔丁、花菇鸭掌之类的。

素伊轩的饭桌布置好,福全就差人把老安国公请过来。

老公爷见太子端坐在那,扫了一眼饭菜,眯眼一笑落座:“就咱俩吃?”

“不然呢?”

“你这宫里不是还有别人么?不叫出来拜见长辈?”老公爷泰然自若的捋了捋胡须。

太子放下筷子,悠悠看了老公爷一眼。

“你确定?”

老公爷回给太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老是老,说话还是管点用,认我当外公,亏不了你。”

“行,外公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别怪我说话难听。”太子说完,朝福全挥手,“叫溶溶过来。”

福全应声退下。

太子冷眼看向老公爷:“外孙可不是同你说笑。”

“外公也不是同你说笑。”

太子笑:“你骂了我四年,暗地里骂了元宝也四年,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转性了?”

“嗤!骂你不假,我可没骂过元宝,”老公爷亦是冷笑,“我要对付你,难道还用得着到你东宫来演戏给你看?”

的确。

老安国公这个人,做人十分有原则,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

当初太子退了他最疼爱的孙女陈妗如,他骂完太子骂皇后,骂完皇后骂皇帝,如今他认定跟元配妻子长相相似的元宝为至亲,他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让太子骑到自己头上来。

太子微微蹙眉,正欲说话,宫人在外头通传,说溶溶到了。

“进来。”

片刻之后,溶溶便盈盈走了进来。

今晚老安国公要留在东宫用膳,溶溶早就想好了回避,自己留了菜,正准备用呢,就有人来请了。溶溶吃不准太子的意思,但有老安国公在,她不好不听太子的吩咐,只得叫来素昕,飞快地拾掇了一番,清清爽爽的碧色纱裙,再梳了个简单的单螺髻。素昕手巧,在发髻上添了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便有了画龙点睛之效。

“殿下。”溶溶先望向太子。

太子颔首:“今儿外公在,你给他老人家请个安。”

溶溶脸庞一红,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叫她来给老安国公请安算怎么回事?

太子这话说得亲昵,宛若是对自家媳妇说的一般,可老公爷当初因为庆王妃的婚事深恶痛绝,当着老公爷的面说这种话,是故意把自己叫过来气老公爷吗?

溶溶怨怒地看他一眼,转过来朝老安国公一拜:“民女薛溶溶给老公爷请安。”

“坐吧,吃顿便饭,不用讲究这些虚礼。”老安国公笑道。

他这次脸上挂着笑,说话声音响亮却极具亲和力,跟昨日在东宫正殿气势汹汹的老雄狮判若两人。

溶溶又下意识地看向太子,见太子笑了,方依言站起来坐到了太子身边。

一落座,抬眼便可看见老安国公的脸,溶溶不禁一怔。

从前她是个丫鬟,主子们用膳,她都是站在旁边伺候的。后来在东宫呆的时间长了,她跟元宝和太子时常一块儿用膳,但仅限于玉华宫之中。

今日却是在玉华宫之外,还是与老安国公同坐一席。

溶溶忽然有点恍惚。

“尝尝这个。”太子拿起勺子,给溶溶舀了一粒珍珠鱼丸。

这鱼丸是用现捕的黄鱼,剔去刺后手打的鱼丸,肉质白皙细嫩,搁在汤碗便如一颗一颗的珍珠一般。

溶溶捧着碗,脸庞烫得厉害,不知道太子到底要做什么。

往常在玉华宫里的时候,他也没给自己舀过什么鱼丸,今天故意做给老公爷看是想自己死么?

溶溶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公爷,却见他伸手把鸡丝银耳往溶溶跟前推:“你们小姑娘多吃些这个好,补身子。”

太子满眼讥讽,老头子果然脸皮很厚。

溶溶受宠若惊,忙接过银耳汤盅:“多谢老公爷关怀,我自己来就好。”

老安国公点了点头,又问:“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啊?”

“十八。”溶溶道。

“正是上佳之年,好得很!你认识刘祯多久了?”

溶溶脸一红:“不久,去年才识得太子殿下。”

老安国公颔首,郑重道:“昨日在大殿之内,你能奋不顾身冲到元宝跟前护着他,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往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刘祯办不了的,你可以来找我。”

溶溶忍不住看向太子,正好太子挑了挑眉,也看向她:“还不快谢谢老爷子。他可厉害着呢,最会胡搅蛮缠,连父皇都不敢不给他面子!”

“你知道就好。”老公爷笑得奸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这些把戏都是我玩剩下的,”

溶溶不知道他们爷孙俩在打什么机锋,只收回目光,低下头道:“多谢老公爷厚爱。”

太子轻哼了一声:“光说不练。”

老安国公知道太子有意刁难,也不生气,“放心,我这回来东宫带的东西多,一会儿我就挑两件好的送给溶溶姑娘。”

溶溶正要推辞,太子道:“他的好东西不比母后少,别跟他客气。”

“正是正是,一把年纪了,留太多东西也没什么意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往后都留给我们元宝。”

溶溶见老公爷说起这些乐呵呵的,有点不知所措,正纠结着,忽然有人伸了只手拍了拍她的膝盖。

他是在让自己安心么?

溶溶略微踏实了一点。

这顿饭她一直忐忑,正襟危坐在旁,眼观鼻,鼻观心,听着老公爷和太子不时打打机锋,自己则专心吃菜。

等到一顿饭吃饭,福全遣人送老公爷回凤阳宫,溶溶才小心翼翼地问:“往后老公爷要一直住在东宫么?”

太子含笑:“想撵他走?”

溶溶脸一红,顿时不吭声了。

她哪里有立场撵老公爷走,只是往常东宫只有她、刘祯、元宝三个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很自在,若是老公爷要住在东宫,她可不敢再这么没规矩了。

“没事的,他住他的,我们还住在玉华宫,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做什么?

溶溶恨恨看着他。

太子心里得逞,索性压低了声音,凑到溶溶耳边:“外公是来帮咱们带元宝的,往后元宝若是喜欢他,他们俩就住在凤阳宫,你在玉华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这句话,便如火折子扔进了干柴里一般,瞬间就把溶溶灼烧得发烫。

“我来东宫,是照顾元宝的,若是元宝有人照料,那我就回家去。”

听她说这样的话,太子自是郁结,“梁州你不去了?”

溶溶胸口一滞,“我又不是钦差,去梁州做什么?”

说完,溶溶不再搭理他,径自起身出了素伊轩。

……

“元宝,这个给你。”

岳阳公主住在琼玉宫的偏殿,她年纪尚小,没有单独居住,而是与她的母妃魏淑妃同住琼玉宫。魏淑妃进宫七八年一直有宠,因她性情温和不爱惹事,皇后赐她居住在离坤宁宫很近的琼玉宫。

琼玉宫比不上坤宁宫的规模,但后头有一个自己的小花园,此时岳阳公主就带着她的客人们在花园里玩耍,园子里摆了许多彩色的纸,有嬷嬷在教她们折纸。

元宝、刘钰和刘琳本来不在受邀的名单之列,所以琼玉宫没有预备给男孩玩耍的东西。

他们三个坐在小花园的石椅上,百无聊赖地对着几碟糕点。

元宝先前就想同太子一起回东宫了,但这阵子刘钰看起来情绪低落,因说不想回恭王府,所以元宝陪他道琼玉宫玩一会儿。元宝若是不来,琼玉宫这边未必会招待刘钰。刘琳是元宝和刘钰的跟屁虫,两个哥哥要来,他当然不能落下。

“到底出了什么事?”刘钰一直闷闷地不说话,元宝有些担心他。

刘琳正在吃绿豆糕,听到元宝的声音也望向刘钰。

刘钰却是呆呆地看着折纸的小姑娘们。

“喂!”元宝伸出小胖手在刘钰跟前晃了晃。

刘钰这才回过神,看了元宝一眼又低下头。

“王府里新来了一个刘美人,父王可喜欢她了,最近都不来看秦侧妃,秦侧妃经常在屋里发脾气骂人,我不想太早回王府。”

恭王府的事,元宝时常听刘钰说,大概知道的七七八八。

恭王妃出身很好,恭王虽然不宠爱她,但十分敬重,每月定日子要歇在王妃那里,其余的妾室则全倚仗着恭王的宠爱。秦侧妃一直是很得宠的,可自从有了身孕之后,伺候恭王的事自然由其余妾室分担。秦侧妃的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虽然酸楚却也明白孩子更重要。

可如今孩子生出来了,恭王却甚少过来,尤其最近独宠年轻貌美的刘美人,秦侧妃愈发慌了神。

元宝以前跟太子说过刘钰的处境,可太子说,这是恭王的家事,旁人帮不上忙也管不着,刘钰只能靠他自己。

“秦侧妃发脾气时候你就躲着点,别在她跟前晃悠。等你长大了,就好了。”元宝安慰道。

刘钰垂头,依旧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刘琳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塞到刘钰手里:“哥哥,吃。”

元宝见状,冲着刘琳笑了笑。

最淘气的小弟,居然懂得安慰哥哥了。

刘钰终于也笑了,可眸子里光芒还是很黯淡:“其实咱们三个里,只有刘琳是最开心的,爹和娘都陪着他。”

肃王府里只有肃王妃一个人,也只有刘琳一个孩子。

刘钰小小的年纪,说话已经十分老成了:“元宝,等你父王娶了太子妃,你也会跟我一样心烦了。”

“不会的,”元宝笃定地摇了摇头,“父王说了,会娶一个我喜欢的太子妃。就算父王说话不算话,我还有溶溶姑姑呢!”

说不清楚为什么,父王一直是元宝心里最亲的人,但面对溶溶姑姑,元宝常常会觉得姑姑跟他才是最亲的。

“元宝,快过来!”岳阳公主对着元宝亲热地挥了挥手,招呼他过去。

元宝拍了拍刘钰的肩膀,带着他们俩一起朝小姑娘们扎堆儿的凉亭里走去。

“小姑姑,怎么啦?”元宝问。

岳阳把一个竹编篮子递给元宝,笑着说:“瞧,这全是我们折的,谁都不服谁,你来做评判,看看谁折的最好!”

今日岳阳请的都是各公府、侯府年纪相近的小姑娘,方才凑在一块儿折纸,折出了好多花样。

“好啊!”元宝接过了篮子,认真地翻了起来。

小姑娘们的手都很巧,有的折了一朵月季花,有的折了一只小蝴蝶,有的折了一只小船,还有的折出了一只小狗。

刘琳喜欢那只小狗,一把就抓了起来,“哥哥,这个,这个。”

元宝歪头看了一会儿,转向刘钰,“你觉得哪个好?”

“蝴蝶!”刘钰想也不想的说。

小狗折得挺好的,蝴蝶也挺好的,但这两个都不是元宝最喜欢的。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把小船拿了起来。

“小姑姑,我最喜欢这只船。”

岳阳的脸上顿时显出一抹失望之色,“怎么会是船?”

篮子里的所有折纸里,这只船是最简单的。月季花是岳阳折的,她觉得要是元宝选的是小狗或者蝴蝶,她都能服气,偏偏元宝选的是小船。

魏淑妃一直坐在旁边陪着孩子们玩耍,见岳阳不高兴了,忙道:“说好了让元宝做评判,现下元宝选这只小船,可就不能反悔了。”

今日魏淑妃见孩子们玩得开心,便拿了东西做彩头,说要送给折得最好的人。

方才魏淑妃选了蝴蝶,岳阳一直不服气,缠着不让魏淑妃选,因此才想出办法说让一直坐在边上没参与的元宝过来做评判,如今元宝也没选月季花,岳阳终于说不出话了。

“好吧,那就是小船。”

魏淑妃见女儿终于不闹腾了,满意地点头笑道:“船是谁折的?”

一个小小糯糯的声音道:“淑妃娘娘,是我折的。”

元宝循声望去,顿时眼睛一亮:这只小船,居然是娉婷折的。

娉婷是梁国公朱荪的孙女,跟元宝一样今年四岁,她的眼睛特别黑特别黑,像皇祖母库房里的黑曜石一样亮。

“过来,”魏淑妃朝娉婷招招手。

娉婷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站在魏淑妃跟前。

魏淑妃拿出一枚玉锁,挂在娉婷的脖子上:“喏,今儿的彩头归你了。”

娉婷白皙的脸蛋一红,朝魏淑妃行了一礼:“多谢淑妃娘娘恩典。”

“不必谢恩,岳阳,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先玩着,我去瞧瞧饭桌摆好了没有。”魏淑妃说着就起身离开了花园。

折纸的事算过去了,小姑娘们又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往内殿走去。

刘钰道:“元宝,那只小船好简单,为什么选船不选蝴蝶?”

“因为……”因为看到小船,元宝就想起了上一回父王带着他和溶溶姑姑一起在东湖听曲儿划船的情景。

元夕那天晚上,过得可真开心。

“秘密。”元宝神秘地笑了起来,正想招呼刘钰刘琳进殿去用晚膳,却看见小娉婷低着头站在他们的旁边。

元宝眨了眨眼睛,叫刘钰带着刘琳先进殿去。

“元宝殿下。”见只有元宝站在那里,娉婷这才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

元宝以前在宴会上见过娉婷几回,但今日还是第一回跟她说话。

娉婷的睫毛真长,跟元宝自己的一样长了。

“谢谢殿下选了我的小船。”娉婷小声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你折的呀!”

娉婷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点水汽:“这是我娘教我折的,她如今病着,都不能陪我玩了。”

“你娘亲病了吗?”

娉婷点了点头。

“你别担心,或许是没找对大夫,给我诊脉的秦医正医术特别好,等改日我见到他的时候告诉他,请他去梁国公府帮你娘亲把脉。”

娉婷猛然抬起头,惊喜的说:“可以吗?可是我爹已经请了好多大夫来给我娘看病了。”

“可以的,以前溶溶姑姑的祖母病得很厉害,秦医正去瞧,也给他瞧好了呢!”

娉婷听着元宝这么说,立时转悲为喜,垂眸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枚小金锁,双手递给元宝。

“给我的?”

娉婷点了点头:“元宝殿下,今天你帮我赢了一个玉锁,我把我的金锁送给你,这样我们俩都有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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