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立刻前去库房,让负责看守库房的人从众多试卷中,找到东河庄的试卷,再从这对试卷里找到了秦容的那一份。
这份试卷很快被送到傅临嘉面前。
他将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乡试的题目远比会考简单许多,但秦容回答得却远不如会考时精彩,甚至显得非常平庸。
这就很有意思了。
一个可以在府考之中摘下榜首的考生,却在乡试中表现平平。
原因是什么?
傅临嘉非常想知道答案。
他对随从说道:“你去备好马车,我要出门去见个人。”
“是!”
傅临嘉换了身衣服,坐上马车,根据花名册上提供的暂时住址,找到了抚远将军府。
开门的门房见到来人是翰林院大学士,非常意外。
傅临嘉问:“将军府是不是有个叫做秦容的考生?”
门房连忙点头说是的。
“你去跟他说,我要见见他。”
“二位请去花厅坐会儿,我这就去通报。”
……
秦容听到有客人来找自己,颇为意外:“知道来的是谁吗?”
秦印:“听门房说,来的是翰林院学士。”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几分期待的神情:“翰林院负责审批会考试卷,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才华惊人,所以才会惊动大学士亲自来找你?”
秦容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要来找你?他又不认识你。”
“当面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么。”
秦容和秦印一起来到花厅。
此时傅临嘉正坐在客座上喝茶,秦容看到他时,立刻就想了起来:“您不是前天考试时的巡考官么?”
傅临嘉放下茶盏:“正是我,我姓傅。”
秦容和秦印拱手行礼,唤了一声傅大人。
“不用多礼,坐下聊吧。”
秦容和秦印各自找了座位坐下。
傅临嘉暗暗打量秦容,见他生得温文俊秀,举止也是彬彬有礼,很有君子风度,心里越发欣赏他了。
“我这人不喜欢兜圈子,这次我特意来找你,是因为有件事情觉得很疑惑,想当面向你请教。”
秦容忙道:“傅大人客气了,您尽管问就好了,学生一定知无不答。”
“我查过你的前面三次考试的成绩,你是府考第一名、县考第三名、乡试二十三名,按理来说,乡试最容易取得高分,可比为什么乡试的成绩反而比府考和县考都要差?”
秦容笑了笑:“我第一次参加那么多人的考试,多少有点紧张,会发挥失常也很正常。”
“这么说来,你后面的成绩之所以会越来越好,是因为你渐渐习惯了考场的氛围,发挥越来越好吗?”
“也可以这么说。”
秦容的回答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傅临嘉却不大相信。
“我调取了你参加乡试的试卷,卷子上的笔迹清晰有力,文章内容条理清晰,一点都看不出紧张的感觉。若是你能再放开些,将自己真实的实力表现出来,你在乡试中的成绩肯定不只是二十三名。”
傅临嘉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秦容的反应。
秦容面上始终维持着温和有礼的微笑,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揣测而紧张或者惊讶。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得还要深沉。
秦容不疾不徐地说道:“感谢傅大人对我的高看,我在乡试中的表现的确差强人意,对我也很遗憾。”
傅临嘉:“你是故意在乡试中表现得差强人意?你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对吗?”
秦容不答反问:“傅大人说笑了,我巴不得自己考好些,怎么会故意隐藏实力呢?”
“年纪轻轻的考生,有着非常大的实力和抱负,却因为身后没有靠山,担心过早展露实力会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故意隐藏实力……这样的先例,我以前不是没有见到过,但让我疑惑的是,你明明可以等到会考再展露真实实力,为什么会在府考中就按耐不住了呢?”
秦容笑了下,没有说话。
见他不愿说实话,傅临嘉也不好再追根问底,担心了对他的好奇倒是越发深刻。
傅临嘉叹了口气:“之前我看到你写的策论文章很精彩,我原本以为你会进入前三甲,但却没想到,你连最末等的举人都没考上……”
听到这话,秦印顿时就急了,噌地一下站起声。
“三郎落榜了?!”
“阿印。”秦容示意他坐下别急。
秦印只得按耐住心里的焦虑,又坐回去了。
秦容:“傅大人,你是觉得我的试卷不够好,所以才不能中举吗?”
“不是,我觉得你的文章非常好,中举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国子监送来的考卷中,我没有看到你的考卷,想必是在第一次批阅的时候,你的考卷就被刷下去了。”
秦容思索片刻:“国子监负责批阅试卷的官员中,是不是有萧家的人?”
傅临嘉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是有个姓萧的。”
随后他又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我之前跟萧家的人有点恩怨,这次恐怕是萧家的人在恶意报复我。”
傅临嘉立刻就皱紧了眉头:“会考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还有人敢从中作梗?简直是目无王法!你说的萧家,是不是献德伯府?”
“嗯,正是他们家。”
京城作为大启朝的都城,这里遍地都是官宦士族,有人说随便丢块砖,都能砸到个至少正四品的官员。
献德伯府在这里属于末流士族,再加上家中能用的人越来越少,这些年来已经逐渐没落,要不是秦容提起萧家,傅临嘉差点都要忘记京城还有这么一户人家。
傅临嘉想起另外一件事:“之前有个姓萧的地方官员,因为滥用职权、官商勾结、草菅人命被送到刑部判了刑,那人任职的地方好像是春江镇县衙,这件事情该不会是跟你有关系吧?”
秦容颔首:“嗯。”
傅临嘉笑了起来:“你还没入朝为官,就先得罪了权贵,我真不知道是该夸你不畏强权好呢,还是该骂你太过冲动好呢?”
“我也是被逼无奈,出于自保才反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