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宿舍门口,望着通往宿舍的这条路,络绎不绝的人群里,没有一个是她想等的人……
终于,等来几个班上同学,和左胖一个寝室的,他们见她在这儿也分外奇怪,“陆恩慈,你在这干什么?”
“我……”她舔了舔唇瓣,只觉得嘴唇像结了冰一样的冷,“我……没事……我也才到这里,刚从家里回来,左辰远他家让我给他带点东西……”
“哦!那要不我们给他带去吧,他刚结束表演,和学生会剧组一帮人去庆功了,估计还要一阵才回来呢!”有同学提议。
她哪有东西可以给人带?只好笑着摇摇头,“那算了,还是我自己给吧,谢谢你们!对了,演出怎么样?”
“很成功!真给我们中文系长脸!左辰远太棒了!”几个男生骄傲地回答。
尽管她对这话剧成见颇深,但听到别人夸赞她的左胖,她心里还是由衷地高兴的,只是,最后一幕表白……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听说最后茜茜还向我们的才子表白了是吗?那场面一定轰动极了!”
她极力做出一番八卦的样子,不让自己难过的情绪表露出来。
“是啊!那第一美女茜茜,今天真是惊艳整个B大,太漂亮了!也只有这样的大美人才配得起我们中文系的才子!”
弯弯觉得,小说里心在滴血这个词是远不能形容心痛的感觉的,因为,如果她的心此时能滴血那证明还是鲜活的,而她的心,冰得凝固了一切液体,连血也滴不出来了,可她还不得不强颜欢笑,假装好奇,“那是怎么个场景啊,没看到真遗憾,说来听听!”
“表演结束,全剧组出来谢幕的时候,茜茜突然就拿起话筒,当着所有观众的面说,‘左辰远,有一句话,我放在心里十几年了,一直想对你说,现在,我想让所有的校友见证,左辰远,我爱你,从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如果你也和我一样,请在这个时候,牵着我的手离开,将你的公主带走,好吗?”
弯弯怔了怔,心里一股酸气直涌,暗暗气恨,六岁你个大头鬼!六岁的时候你就知道爱了,我陆字倒过来写!她长到现在了还不知道呢!就会夸张!公主病!
腹诽完了,却不忘问结果,“那后来呢?左胖带她走了吗?”
“当然啦!金童玉女嘛!学校里都在传他们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感情好得蜜里调油的!左辰远立刻就牵着她的手走了!”
“就你这德性?花花肠子!谁爱你谁倒霉!你没听说吗?人家男的也是情深意重,因为这第一美女喜欢,特意开了家hellokitty餐厅,还在别的学校开了分店呢!”
这一拨男生们的议论随着他们进入宿舍而渐渐远去,新的一拨议论又来了,今夜,人们的话题就是中文系的左辰远和第一美女茜茜的传奇爱情……
现实还可以更残酷一点吗?
弯弯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这件事的始末,还是觉得这个打击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有人揪着一般,生生地疼,疼得她无法站住脚,往后倒退了几步。
“弯弯?你怎么了?”到底是有同学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她勉强笑着,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没事,就是有点冻……”
冻……
真正冻啊……冻得她心都冰了,冰了又裂了……
同学点点头,“这天够冻的!你别等他了,今天又是圣诞节,他们庆功的估计要不闹个通宵是不会罢休的了!”
她微笑着点点头,“嗯,我就回去,再见!”
“再见!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她喃喃地说完,待几个同学进了宿舍,她的泪,在夜风中蜿蜒而下……
通宵是吗?不回来是吗?那她就等!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没有他的亲口承认,她不会相信她的左胖不属于她了,坚决不信!
她一贯便是这样固执的性格,一如当初她认定自己和陆家没有任何关系毅然孓然南下寻父时一样,不撞南墙绝不回头!
可是左胖,你会给我的,真的是一堵让我绝望的南墙吗?
她没有回宿舍,坐在男生宿舍边的花坛上等。
松树针状的叶子,携着冬日的寒冷,扎在她脸颊上,如针注般疼。她扯下一小缕来,手里的松树枝散发着冬天的气味儿,她眼眶红红的,回忆里满是从前的圣诞节和左胖在一起的画面。
那时的他们,总会把院子里家附近的松树都给挂上彩带,左胖每年都会把礼物也挂上去,看着她傻兮兮拆礼物的样子,会捏着她的脸,对她说圣诞快乐……
左胖,今年的你,在对谁说圣诞快乐?
眼泪无声地流,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身体僵直而麻木的她,坐在冰凉的石头花坛边上,一根一根地数着手里松树的针叶,没数一根,就说一句: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左胖……
圣诞快乐,弯弯……
她自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手里的针叶没有了,又在旁边的树上扯一把,数没了,再扯一把……
到了后来,她的脚边是一地的针叶……
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急匆匆走过,颀长的身材,修长的腿,大踏步地迈进了宿舍……
也不知他急着干什么,目不斜视的,没有看到花坛边可怜兮兮的她……
她很想叫住他,但是他走得那么快,她张了张口,只觉得嗓子哽住了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顿时,她觉得自己被整个黑幕所笼罩,寒冷,恐惧,将她逼到了极地……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钝化了……
她再一次深刻明白,没有了左胖,她的世界,一片孤寒……
然,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发现那个身影又冲了回来,对的,是冲出宿舍的,一出来便大声地喊,“弯弯!弯弯!”
她缩在树底下,想答应,却仿佛嗓子也被冻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来,只是流泪,不停歇地流泪,泪流到脸颊上,冻得脸上的皮肤紧绷僵硬,她现在,一定成了一个冰娃娃了……
终于,他发现了花坛边的她,疯了般跑过来,解开自己的大衣就把她拉起来,裹进怀里,因为过于急切,嗓音都有些嘶哑了,大声地凶着她,“你个猪脑袋!你怎么就这么傻啊你!”
他的大衣里好温暖……
还有他的体温,正穿透她周身笼罩的那一层冰凉的寒气,渐渐将她包围……
她把脸贴在他胸口,衣服暖和的纤维蹭着她僵硬冰冷的皮肤,她的脸,仿佛冻了一层薄冰,在这样的温暖相贴中,犹如被小小的一朵暖气熏蒸,贴着他毛衣的侧脸薄冰渐渐化开,然后,暖意继续延伸,仿似能听见“嗤啦嗤啦”的声音,周身的薄冰渐渐破裂开来……
她抱着他的腰,紧紧地,冰哽的喉咙也随之融化,一声哭爆发出来……
他凶她……
她等了他那么久,等得快成冰人了,他还凶她……
她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被他一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哭,放肆地哭,把这些天的想念和憋屈都哭出来!
他把她抱得紧紧的,心痛和悔恨吞噬着他的心,她这是等了多久才会被冻成这样?在他怀里,他就跟抱着根冰柱似的!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他更是心疼,自己这一次,真是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