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完全意想不到,手中浇花的水管都来不及放下,喷头正对着童一念,喷了她一身的水。
“哎哟!瞧我!快,上楼去换了衣服再下来!”童知行忙不迭地将水管放下。
“嗯!”童一念生平在父亲面前难得的柔顺,回房去换了衣服。
再回到花园时,童知行已经在椅子上坐着了,并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来,坐下。”
童一念依言坐了,随口问道,“爸爸,小妈和一菱呢?”一菱毕业也有一段时间了,并没有见她去公司上班,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两人一早去逛街了,这么久以来,我都病着,你小妈哪儿也去不了,已经憋了一段时间,憋不住了!”童知行笑道,“今天这么想起要回家来了?你都多久没来了?”
“爸……”肉麻的话,她是说不出来的,只是,父女做到他们这个份上,她觉得心酸,“最近怎样?饮食和睡眠都还好吗?”总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说出来的却是最淡然无味的一句。
不过,于童知行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他这女儿,何曾关心过他的衣食住行?
“行!怎么会不好?我一顿可以吃两大碗饭,睡觉打雷都不醒的!”作为父亲,作为男人,都不会轻易认输。
“爸……”她思考着,该怎么把陆向北的事拿出来说。
童知行一生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她的欲言又止,女儿遇到事,到他这儿来求助,这还是头一次。他欣慰的同时,又陪着小心,唯恐惊走这难得的幸福,半认真半开玩笑,“念念,有事?缺钱花了?”
童一念心中一酸,他以为她是一菱呢?找他就一定是要钱……
“不是……”她抿了抿唇,“爸爸,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童知行微笑着看着她,静等她的下文。
她抬头撞见他鼓励的目光,才试探着往下说,并且非常注意措辞以及所述事件的先后顺序,“爸爸,我最近才知道,原来……向北是有母亲的。”
她在说向北这两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尤其不习惯,平日里她都是陆向北陆向北直呼大名的,此时是为了就童知行的习惯。
“嗯……所以呢?”童知行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童一念大惊,“爸爸,你早就知道?”
童知行微微一笑,“我把我一生最重要的两件宝贝交给他,怎么会不清楚他的底细?祖宗十八代我都知道!”
童一念顿悟,确实!像爸爸这么精明的人,像童氏这么大的机构,世界上最强悍的私家侦探情报来源都应该集中在爸爸这里,她还去请什么别的私家侦探来调查?真是舍近求远了!
“可是,你都没有告诉我!”她愤愤的,有点小女儿的娇意。
童知行的心立刻柔软得像水一样,几乎从来没见过女儿这般模样啊,真的很像她,就和她年轻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忍不住便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是她妻子,这点你都不知道,不是你这当妻子的失职吗?”
“爸!你怎么尽帮着外人?你们谁都不说,我怎么知道?”她颇不服气,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这两个男人耍着玩。
童知行笑道,“他也没告诉我呢!”
“是啊!他没告诉你,你怎么知道的?自己调查的?那你还这么相信他?”童一念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这么信任陆向北。
童知行笑道,“谁没有不愿提及的隐私?做人何必咄咄逼人?”
“可是,你就不怕他居心叵测?是只中山狼?”她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老公的?”童知行眼含笑意,斥责她。
童一念知道,爸爸中陆向北的毒太深了,看来是不会对陆向北起疑心的,可是她不死心,慢慢把话题再往陆向北居心不良这上面绕,“爸爸,其实,我很希望自己有个婆婆的,你也知道,妈妈去世的早,我和小妈……就算是我不对吧,我和她总是不亲,如果有个婆婆,也就和自己妈妈一样了,他为什么说自己是孤儿……”
童知行便笑了,“傻孩子,他的履历并没有问题。他有母亲,没错,但他是孤儿,也没错。据我所知,他还在襁褓里就被亲生母亲所遗弃了,由一对开餐馆的夫妻养大,后来,她母亲虽然接他去了法国,但却一直没有恢复母子关系,这边的领养关系倒是解除了,那边的亲生母子关系却没建立,不是孤儿是什么?”
童一念眼睛瞪得大大的,父亲居然连他是梁家的孩子都知道……
可是法国……
这个词在童一念脑中跳动了一下,将另一朵火花挑起。
他竟然在法国生活过?而他居然说他不懂法语!
这厮,在她面前一句真话也没有!
“既然在法国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跑回来?真是……”她低低地嘀咕,意在试探父亲知不知道他回来的动机,父亲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来对付贺家的?甚至有可能对童氏也有意侵吞?
童知行却只是淡淡地笑,“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那他追求什么?童氏这样的事业吗?他母亲在法国不一样有钱?”她之前听梁妈妈提起过他的亲生母亲,只说是个贵妇打扮的女人,她一直没去估量,只觉得这世界上贵妇打扮的人多了,但真正像童家这样有钱的,却是少之又少,而陆向北家里如果真的很有钱的话,还用得着来她家当女婿借童氏之力吗?
直到听了岑叔叔的话她才知道,原来陆向北竟是如此有家底的人,她也想试探试探,父亲是否知道陆向北母亲的底细,其实,她自己倒是不知道他母在法国是干什么的。
“嗯……”童知行点了点头,“他母在法国是著名的钢琴家,还不错,一直独身。”
钢琴家?还独身?
这倒是童一念没有想到的,她还以为不过是哪个法国有钱人的太太……
“爸!你知不知道他既然家里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跑回中国来,给我们家当上门女婿?这不合常理啊!”这么明显的问题,连她都能看出来,难道父亲看不出来?
“人各有志,有的人他就是不喜欢国外的生活,愿意回国来自己打拼,这无可厚非啊!”童知行轻轻易易把问题给解了。
“就这么简单?”童一念咋舌。
“那你以为呢?”童知行好笑地看着她。
童一念在心里把所有的事情过滤了一遍,从陆向北的成长,到他口中所谓的,莺莺的大事,再到岑叔叔的忧虑,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
可是,要这么样对父亲说,才是恰到好处,既能解决问题,又不让父亲受到刺激而导致病情加重……
“爸,对不起……”她最终决定从自己的检讨开始做起。
童知行显然是惊讶的,曾几何时,只会和自己拌嘴的女儿居然低眉顺眼地说“对不起”?“怎么了,念念?”
“爸,这么多年,我都不让你省心,我很抱歉,也很难过……”这话虽然是她说服父亲的策略,但多多少少也含了父女真情。
童知行有些动容,眼眶泛了泛红,摸摸她的头发,叫她“傻孩子”……
“爸,可是现在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想努力,争取做值得你骄傲的女儿,爸爸,我想管理童氏,你不觉得把童氏交给女儿比交给一个外姓人更妥吗?”她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以显示自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