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瓷这声姐姐,还没有走远的记者们皆是大吃一惊。身亡的病毒专家宋翡,竟然是宋瓷的姐姐!
他们立即转身,将手中镜头对准了宋瓷与傅寒深,就见傅寒深对宋瓷低下了头,悲怆的哭了出来。
“宋丫头啊,对不起,我没能平安将阿翡带回来...”他语气怆然,说话过程中都没脸抬头看宋瓷。
宋瓷的眼泪砸在骨灰盒上,模糊了视线。“不怪你傅老师,这是宋翡自己的选择。”宋翡那么倔的人,她要做什么,谁又能阻止?
都是她的命数。
摸了摸骨灰盒子,宋瓷像安慰初生的婴童一样,对着宋翡的骨灰罐说:“宋翡,你不要怕,我会把你送到爸爸妈妈的身边。你不会孤单的...”
宋翡不会孤单,孤单的是她。
宋翡终是抛弃了她。
从此,宋瓷就成了真正的孤儿。
宋瓷抱着宋翡的骨灰盒往大厅外走,韩湛默默地跟在宋瓷身后,像是一尊守护神。
记者们有些犹豫,他们既想追上去采访宋瓷,想要弄明白她与宋翡的关系,又心有顾虑。
傅寒深瞧出这些人的小心思,他不免感到心寒。“各位都回去吧,别扰了亡者的安宁。”
闻言,记者们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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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机场,有雨滴砸在宋瓷的脸颊上。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中淅淅沥沥的雨,怕宋翡冷,赶紧脱了风衣将骨灰盒包裹得严严实实。
见状,韩湛赶紧脱了自己的衣服,为宋瓷披上。
宋瓷看了韩湛一眼,展开一个牵强的浅笑。“韩哥,我不冷。”
“我怕你冷。”
宋瓷便没再说什么,乖乖地披着韩湛的外套,任由韩湛搂着她的肩膀往停车位的方向走。
走进停车场,宋瓷与韩湛都注意到他们的车子旁边,站着一个神情颓丧,胡子拉碴的男人。
前些日子在婚礼上,宋瓷才跟颜江通过视频。那时镜头里的颜江的面相虽然劲瘦了一些,但那双细长精致的眼睛里,时刻都闪烁着奕奕神采。
不像现在,一片黯淡,了无生机。他就像丢了魂一样,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颜江便瘦脱了相,看着就像是营养不良的病患,脸上没有了光泽。宋瓷从未见过这么颓废的颜江,她怔怔地望着颜江,心痛如刀绞。
“阿江...”她不敢深想颜江的心有多痛苦,他失去的可是他最爱的人!
几天没吃饭了,颜江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一步步走向宋瓷,脚步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悠悠地,随时都能一头栽倒在地,但那双空洞的眸子却紧盯着宋瓷怀里的骨灰罐。
终于,他有惊无险抵达宋瓷面前。
眼睑微垂,盖住那双湿润的眸,颜江开口,发出卑微的嘶哑的声音:“宋宋,能把你姐姐的骨灰盒给我吗?”
他知道,宋瓷才是最有资格处理宋翡后事的人,可他还是逾越了。
“阿江,宋翡已经死了,她死了...”宋瓷心惊,下意识抱紧了骨灰盒,哑声提醒颜江宋翡已经去世的事实。
尽管不忍心,但宋瓷还是要打碎颜江的痴心妄想,“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要这一捧灰,有什么意义呢?”
颜江眨了眨湿润的睫毛。
他苦笑,笑得特别难看。“我知道她死了,我就想让她陪着我。她陪着我,我就不怕黑了。”
宋瓷怔然。
“不行。”宋瓷还是拒绝了颜江。“人得往前看,阿江,你不能站在原地走不出来。”
朝后退了一步,宋瓷护紧了骨灰盒。“我不会把姐姐的骨灰盒给你,我相信姐姐也不愿意看到你这幅样子。我会把姐姐葬在我父母的墓碑旁边,他们会在地下团聚。”
闻言,颜江像是要哭了。但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开了,踽踽独行的背影令人心碎。
拒绝了颜江,宋瓷心理也不好受。韩湛搂住宋瓷,他说:“你做得对,他不能带走宋翡的骨灰。”人疯起来会做什么,那是你想象不到的。
宋瓷嗯了一声。
“颜江现在的状态有些痴颠,我们送他回去吧。”
“好。”
两人跟了颜江一路,看见颜江上了曾经助理阿伦的车。宋瓷赶紧打开微信,给阿伦发了一条信息,让他这几天一定要陪在颜江的身边,形影不离。
阿伦也知道颜江的状态有些异常,他担心颜江会胡来,就跟宋瓷保证绝对会对颜江寸步不离。
目送阿伦将颜江送回了家,没再出来,宋瓷与韩湛这才离开。
宋瓷本打算挑个好日子将宋翡葬了,但从来不迷信的韩湛却找了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为宋翡挑了个适合安葬的日子。
那老先生算了算,说得再等十天,才是最好的日子。
宋瓷觉得宋翡这辈子命太苦了,也希望她下辈子过得轻松幸福些,便听了老先生的安排。
索性宋翡的遗体已经被火化,剩下的也只有一捧灰,不必担心尸骨会腐烂恶臭,宋瓷便答应了。
她把宋翡的骨灰盒暂时安放在安息堂,打算等一段时间再取出来,为她下葬。
知道宋翡去世了,杜婷婷本想去陪陪宋瓷的,但她还没有坐完小月子,不便出门,就只给宋瓷打了一个慰问电话。
宋瓷同杜婷婷聊了许久,烦闷的心情终于是好了点。
挂断电话,杜婷婷给穆秋打了个电话。
穆秋接了电话,喊了声妈。杜婷婷问她:“你在楼上还是在家里?”
“楼上。”
“你来一趟我房里,我有事让你去办。”
“好。”
很快穆秋便下来了,她推开主卧室的门,见杜婷婷坐在床边,对着一大堆东西发呆。走了过去,穆秋才发现那是一些打包好的婴儿衣服。
老来得子,杜婷婷与穆冕都十分开心,早早地就买了好些婴儿穿的衣服跟玩具。“你帮我把它们提到小区外的捐赠箱去,东西都捐赠了吧,留着也是浪费了。”
杜婷婷这是彻底看开了。
是她与那个孩子无缘。这些东西留着也是浪费,索性捐赠出去,给真正需要它们的人,也算是为那个孩子积了福气。
愿他重新投胎,找一个更好的人家,更好的妈妈。
穆秋打开袋子看了看,她说:“都是崭新的,我直接把他们捐给慈善机构吧,放捐赠箱怕被有心人拿去二次售卖。”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也好。”
东西挺多,穆秋分两趟把它们送到楼下,塞进后备箱。她驾着车从家门口出来,沿着绿树遮荫的沥青路,穆秋一边开车,一边注意小道出口的行人。
突然,一道挺拔的男影闯进她的视线。
墨哥哥?
穆秋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停下车,放下窗户,盯着那人仔细看了起来。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摩卡咖色的休闲款西装,单手叉腰站在别墅门口,在讲电话。只看背影,也觉得英俊逼人。
穆秋走下车,走向那人。站在男人的背后,穆秋犹豫开口:“墨哥哥?”
程砚墨闻声回头,看见穆秋,忍不住浅笑。“小熊睡衣么?”他盯着穆秋身上那套浅粉色的熊猫睡衣,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穆秋头上的熊猫耳朵。
穆秋微微脸红。
还真是程砚墨啊。
穆秋侧过身,打量着地上的行李箱,有些诧异。“听说林家前天连夜搬出了家,房子卖给了一个神秘人。”抬头盯着程砚墨线条锐利的俊脸,穆秋忍不住笑了。“原来墨哥哥就是那个神秘人。”
程砚墨抬头朝后方看了一眼,他说:“门口种了两颗罗汉松的那栋房子,是你家?”
穆秋回头望去,瞧见那两株被照顾得很好,修剪得漂亮的罗汉松,点了点头。“是我家,我们隔得好近。”
程砚墨:“嗯,想离你更近一点。”
穆秋一愣。
一丝落寞从她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喜悦所取代。“我等会儿来找你,我这会儿有点事。”
“好。”
穆秋的车从程砚墨家门口开过去,他看着车尾直到消失不见,方才回头。一回头,就听见管家说:“大少爷认识穆姑娘?”
“嗯。”想到穆秋,程砚墨勾了勾唇,又说:“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瞧出大少爷对那穆家姑娘的喜欢之心,管家有些发愁。“可我听说,这穆姑娘患有心脏病,据说是时日无多...”
他说着,非常在意的观察着程砚墨的反应。
程砚墨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不豫之色,“不说这个。”怎么人人都要来提醒他穆秋时日无多的事?
见程砚墨态度说变就变,管家就琢磨出了一些内容,他又提到,“我昨天带人过来收拾房子,听人说穆家的夫人小产了。大少爷与这位穆姑娘认识,有空的话,也可以过去坐坐。”
“穆夫人小产了?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星期了吧。”
程砚墨忽然想起一件事,约莫一个多星期前,穆秋曾说过要去他公司找他玩。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穆秋,打电话过去,就听到穆秋说她在医院陪母亲,穆夫人身体不舒服。
想来,穆夫人就是那一天小产的。
“准备礼品,我等会儿就去穆家拜访。”
“好的。”
穆秋找到快递公司,将衣服打包寄了出去,回来时,在自己家门口看见了提着礼品的程砚墨。
“墨哥哥,你这是要上我家做客?”穆秋俏脸微红,这算不算是见家长?
程砚墨示意穆秋将门打开,他道:“刚搬过来,拜访下街坊邻居是礼数。”
穆秋拉开门,将他领了进去。她笑着问程砚墨:“紫晶首府三十多户人家,你家家都去拜访了么?”
程砚墨别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才悠悠然然说道:“别家没有漂亮的女儿。”他是别有居心。
穆秋被他调戏的低下头去。
杜婷婷在厨房里喝果汁,听见院子里有人讲话,她拉开窗帘,就看见穆秋背对着房子倒着走路,还在跟一个男人讲话。“秋天儿,你在跟谁说话?”
穆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像极了早恋被家长抓到的样子。
程砚墨盯着一脸慌乱的穆秋,心道果然是个小姑娘,谈恋爱偷偷摸摸的样子真可爱。
穆秋强装出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转身过来,望着杜婷婷。“妈妈,这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他特意上我们加来拜访的。”
杜婷婷非常热情,忙让穆秋将程砚墨带进家。“快请他进来。”她转身对张阿姨说:“张姐,把茶具端到客厅去,有客人登门。”
穆秋与程砚墨进了穆家客厅,正巧杜婷婷从厨房里走出来。
杜婷婷停下脚步,抬头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新邻居,待看清楚程砚墨的模样后,杜婷婷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可是程家那位大公子?程砚墨公子?”程砚墨在望东城太有名了,杜婷婷与穆冕在几次商业酒会上,曾看见过程砚墨。
这孩子,别看年纪不大,但心思城府可比一般人深多了。穆冕说过,他都玩不过这位主。
镜片挡住了那双厉色的眸,为程砚墨穿上了一层温柔的皮囊。
他微微颔首,盯着穆秋的脑袋瓜,面含笑意,道:“我今天刚搬过来,正巧在外面遇见了穆秋,我们也是好朋友,听说阿姨刚出院,特意过来看看。”
程砚墨将那些珍贵的保养品放在桌上。
“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品,你也太客气了。”杜婷婷赶紧让程砚墨坐下,“程公子快坐。”
程砚墨解开西装的扣子,这才坐下。穆秋则坐在另一张单人位上,全程都不敢多看程砚墨一眼。
杜婷婷没怀疑程砚墨与穆秋的关系,毕竟他们年纪相差了八九岁不说,阅历与身份也相差甚远。潜意识里,杜婷婷认为他们不会产生别的关系。
杜婷婷亲自给程砚墨斟了一杯茶。“程公子,喝茶。”
程砚墨双手接过,姿态摆的很低,“谢谢。”他谦逊有礼的模样落在杜婷婷的眼里,便觉他富有涵养学识。
“秋天儿,你什么时候跟程公子认识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杜婷婷也就是随口一问。
穆秋有哪些朋友,杜婷婷基本上都是知道的,她能与比大了她好几岁的程砚墨做朋友,这在杜婷婷看来是有些不同寻常的。
穆秋坐立不安,总觉得杜婷婷把她跟程砚墨的关系看穿了。程砚墨瞧见穆秋那副心慌的样子,心头觉得好笑。
“就上次程奶奶的大寿,爸爸带着我去过程家,我跟程先生就是那天认识的。”穆秋想到那晚在酒店里发生的事,耳朵都有些发烫了。
“原来如此。”
在杜婷婷的盛情挽留下,程砚墨在穆家吃了一顿午饭。
席间,程砚墨起了坏心思,故意在桌底下牵一牵穆秋的小手,摸一摸她的细腿。
穆秋坐如针毯,吃饭都心不在焉。
见穆秋一会儿拧着眉心,一会儿咬着筷子,一副难安的样子,杜婷婷搁下了手里的筷子。
“秋天儿,是没胃口吗?”担心穆秋身体不舒服,没有食欲,杜婷婷便说:“要不,我让张姐给你吨份甜品?”
穆秋忙摇头,慢慢的嚼着嘴里寡淡的米饭。吞下饭后,穆秋这才应道:“没有不舒服,就是腿上好像起了一个红疙瘩,有些痒。”
“是荨麻疹?”穆秋皮肤娇嫩,换季柳絮多,她很容易长荨麻疹。
穆秋嗯了声,“可能是吧。”
“医药箱里有药膏,吃完饭去抹些药,别把皮挠破了。”
“好。”
“又痒了。”说完,穆秋低下头去,一把抓住罪魁祸首的手,张嘴就是一口咬在程砚墨的手背上。
程砚墨疼得后背都绷直了。
他坐直了身板,等穆秋肯松口了,这才甩了甩被咬出两排牙印子的手。
吃完饭,程砚墨起身告辞,杜婷婷便让穆秋去送送程砚墨。
穆秋听话地起身,跟着程砚墨往大门走。
出了院门,到了杜婷婷看不到的地方,程砚墨举起自己的左手,对着穆秋的脸摇了摇手。“属狗的么?咬的这么狠?”
穆秋盯着那两排红红的牙印,又有些歉疚。“不好意思,第一次咬人,没有把握好力度。”
“你还想有下次。”程砚墨盯着穆秋那张纯洁动人的脸蛋,想到这丫头那口锋利的牙,感慨道:“真是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穆秋轻笑了一声,她说:“是,我的确心狠手辣。”
程砚墨指着自己家门,继续逗穆秋:“你妈让你送我回家,这还没到呢,走吧。”
穆秋只好陪程砚墨又走了一程,到了程砚墨新家门口,穆秋停了脚步,“你到了,我回去了。”
她转身欲要走,就被程砚墨搂住腰带进了他的新家。
关上院门,程砚墨看了一眼穆家的方向。瞥见那二楼窗户后面的女人身形,程砚墨突然将穆秋抵在门后面,没有给穆秋一点心理准备,直接吻住了她。
程砚墨的吻凶狠,充满了暗示性。
穆秋很快就气喘吁吁。
“跟我进去,嗯?”
穆秋喘着气,点了点头。
程砚墨抱着穆秋进了客厅,大马金刀坐下,将穆秋放在自己腿上。睡衣被程砚墨撩起了一角,穆秋察觉出程砚墨的意图,她忙用手抵在程砚墨的胸膛。
两人上半身隔了一段距离,下一半身紧贴在一起。“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回去...”这送个人回家,还一送就不回了,算是什么事?
“没事,就说在我家喝了一杯咖啡。”磨咖啡豆,将咖啡煮熟,再喝完一杯咖啡,前前后后少说也要半个多钟头了。
穆秋定力不佳,被程砚墨轻易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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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秋怕回家会被看出异样来,她特意在程砚墨主卧的浴室里冲了个澡,才重新穿上自己的熊猫睡衣回家。
回家时,杜婷婷还没午休。杜婷婷打了个呵欠,抱着一只抱枕昏昏欲睡。
听见就熬不胜,杜婷婷抬眸瞅了她一眼,见她衣着整齐,又低下头去,问道:“怎么去那么久?”
穆秋谨遵程砚墨的教诲,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喝了一杯咖啡,参观了下程先生的新房子。”
杜婷婷没深究,她说:“张姐给你做了红枣木瓜炖牛奶,你去吃了,然后去午睡一会儿。”
“好。”
看着穆秋将那盅甜品吃完,杜婷婷这才回房。回到房间,杜婷婷推开窗户,瞧着斜前方那栋别墅。她想到之前看见的那一幕,心情万分复杂。
程家那位公子,将她家的穆秋按在院子大门上接吻。他们吻得那么炙热,一看就是老手。
都是成年人了,杜婷婷根本不相信穆秋是进程砚墨家里去喝了咖啡。程砚墨到底在想什么,他难道不知道穆秋是时日无多的人吗?
杜婷婷心里装着事,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等穆冕晚上下班回来,杜婷婷就跟他说了这事。“隔壁林家搬来了新邻居,是川东集团的程砚墨公子。”
听说了这事,穆冕是惊喜多过惊讶,“是么?”能跟程砚墨做邻居,可是一件好事。
“他今天登门来拜访过我家,我留他吃了一顿午饭。”
闻言,穆冕心思变转动了起来,看样子,程公子对他们挺有好感。想来他可以跟这位程公子加深联络,说不定以后也能达成生意往来。
可杜婷婷的下一句话,直接砸蒙了穆冕:“他好像就是秋天儿那个男朋友,我看见他们在林家的院子里接吻。”
“程砚墨和秋天儿?”穆冕觉得这事有些玄幻,“怎么可能?他们年龄相差好几岁,平时也没有来往。再说,程砚墨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我们穆秋那种类型的女孩子?”
程砚墨的身边不是没有出现过暧昧对象,但哪一个不是胸大屁股大颜值高家世不俗的女人?
会这样想,穆冕倒不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就差别人一等,只是穆秋与程砚墨昔日那些绯闻对象,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程砚墨无论是雄厚的家世,还是个人能力与商业卓见,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穆秋能跟程砚墨那样的男人交往,穆冕本该是乐见其成的。
可他们穆秋是命不久矣的人...
不过,想到另一件事的进展,穆冕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程砚墨这男人,很不错,穆秋眼光不错,找了个优秀的男人。”
听穆冕这么说,杜婷婷只觉得诧异。“老公,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事棘手吗?我们秋天儿是活不了多久的人,她要是死了,那程家公子怎么办?”
杜婷婷总觉得愧对那位程大公子。
“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穆冕对这件事看得很开,见杜婷婷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穆冕跟她分享了一个好消息。“器官库那边有了新的消息,我们好像等到了一颗与秋天儿匹配的心脏。”
一抹狂喜,爬上杜婷婷瘦弱的脸颊。她紧紧捏住穆冕的手臂,颤声问道:“是真的吗?”
“嗯,那个捐献人病危严重,暂时还活着,得再等等。”
“好,这真是太好了,希望能配上!”杜婷婷并不盼着别人死,但她盼着自己的女儿能活。
一想到穆秋也许能活下来了,杜婷婷的眼里重新绽放出生机勃勃的色彩。
“这事先别跟秋天儿透露,等消息确定下来,我们再告诉她。”穆冕如是叮嘱杜婷婷。
杜婷婷忙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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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早,宋瓷接到了阿伦的电话。“宋宋,江哥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他?”
“他怎么了?”
阿伦吐词吞吐,犹犹豫豫,“江哥的精神好像出现问题了,他时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边说一边笑,我看着心里都发毛。”
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宋瓷挂掉电话,赶紧换了衣服去往颜江家。
她摁响门铃,以为开门的会是阿伦,结果门内站着的却是颜江。
颜江穿得很精致,白色打底衬衫,米灰色长裤,外套一件黑色香奈儿短款上衣。他又是那个绝代风华的娱乐圈第一美男子。
看见门外的宋瓷,颜江忽然笑了起来,他握住宋瓷的手,搓了搓,说:“阿翡,你怎么没穿外套,今天外面挺冷的,看你手都冷了。”
闻此言,宋瓷如坠冰窖。
也是凑巧,今天风大,她最近没心情梳妆打扮,出门时就随便找了一件长袖的连帽卫衣穿上,扎起了长发,直接开车来见颜江了。
宋瓷与宋翡本就长得一样,穿上卫衣,扎了头发,就更像了。
宋瓷被颜江拉着走进屋,颜江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你说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的,阿伦做好了午饭,菜都快冷了。”他将宋瓷按在餐椅上。
颜江打开饭菜罩,给宋瓷盛了一碗鳕鱼粥。“来,你吃这个。”
看了颜江片刻,宋瓷这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鳕鱼粥,递进嘴里。味道很鲜嫩,她吃了两口,心里闷闷的发慌,特别难受。
在饭桌上,颜江言笑晏晏,不停地给宋瓷夹菜,夹的都是宋翡爱吃的。宋瓷一一吃了,“我饱了。”
颜江便不再给她夹菜了。
注意到颜江没有吃什么东西,宋瓷故意冷了脸色,学宋翡说话的口气,“你吃饭。”
颜江果然很听她的话,一口连着一口米饭往嘴里巴塞,却没怎么夹菜。
宋瓷无声地注视着他,心里特别难受。吃完饭,颜江又拉着宋瓷去放映厅,找到一部叫做《蝴蝶》的法国电影。
“上次你提过想看这部电影,我找到了。”这是宋翡在金沙萨对颜江提过的事。
宋瓷坐下来,陪颜江看完了那部电影。
整部电影风景秀美,节奏温馨,小女孩与爷爷的互动也生动有趣。这本该是一部看了就令人身心愉悦的电影,但宋瓷却越看越沉默。
终于,电影看完了。
颜江准备切换新的电影,听到宋瓷喊他名字,“阿江。”颜江便转过头来,耐心且温柔的注视着宋瓷。
宋瓷突然伸出右手,捧住颜江消瘦了许多的脸颊。
颜江微怔。
宋瓷仰起头,脸颊朝颜江贴了过去。
她像是要吻他。
在宋瓷的唇快要逼近颜江嘴唇时,颜江突然撇过头去,“我换一部电影,看海上钢琴师好不好?”
宋瓷坐回原位。
她冷静且无情地指出:“你知道我不是她。阿江,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颜江一动不动。
“你要真把我当她,刚才我亲你的时候,你就不会是这副反应。面对宋翡的主动,你哪里舍得拒绝啊?”
瞧见颜江紧绷的唇与耷拉着的眉眼,宋瓷心有不忍,却不得不告诉他:“颜江,我不是她,你知道的。”
颜江突然以手遮面。他的肩膀微微抖动起来,喉咙上下的耸动,指缝间挤满了热泪。
“宋宋...”颜江一开口,便破了音。声音喑哑,如同被锋利剪刀一刀破开的纱布,“她死了...”
“阿翡死了,尸首不全!”他哭得悲痛,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宋瓷赶紧起身走到颜江的面前,搂着他的脑袋,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
“满地都是残肢断臂,我到处找她的头,可我找不到啊。宋宋,我把你姐姐弄丢了...”
颜江曾听人说,尸首不全的人,死后也是入不了地狱的。他们会化作孤魂野鬼,日日夜夜徘徊在死亡之地,不断地寻找着他们的身体。
想到他的阿翡会永远被困在异国他乡的动荡之地,颜江便心痛如刀绞。
颜江像是小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宋瓷的腰,他的眼泪鼻涕蹭在宋瓷的卫衣上。那是颜江第一次在宋瓷的面前哭,哭得颜面尽失,形象荡然无存。
宋瓷也红了眼,忍不住跟着颜江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宋瓷才发现怀里的颜江没了声音。她非常不安,以为颜江晕了,低头一看,才发现颜江只是睡着了。
她就那么抱着颜江,不敢松开,也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儿,阿伦走了进来。
他见颜江终于睡了过去,这才跟宋瓷说了句实话。“江哥这几天都没有睡过,像是不知疲倦一样,我真怕他会晕过去倒地不起。宋宋,今天多亏你能来。”
“你早该叫我来。”这些天宋瓷自己也过得浑浑噩噩的,就没有考虑到颜江这边的情况。
她有些愧疚,是她疏忽了颜江。
这些天为了照顾颜江,阿伦也没有休息好,眼下一片青灰色。宋瓷跟阿伦说:“来阿伦,帮我搭把手,我们把他送回房间去睡。你也去睡一觉,别熬坏了身子。”
“好。”
颜江实在是太疲惫了,这一睡,任由宋瓷跟阿伦搓圆捏扁都没有醒。
将颜江放到主卧躺下,怕他夜里醒来怕黑,宋瓷特意将壁灯开了一盏。“阿伦,你快去休息,我这就回去。”
阿伦也的确是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就回客卧去休息了。
宋瓷下楼将厨房里的瓶瓶罐罐收拾干净,洗了手,这才离开。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安息堂。
站在安息堂的大厅里,盯着宋翡的骨灰盒,宋瓷苦笑,不禁问道:“宋翡,你满意了吗?看到阿江为你魂不守舍疯疯癫癫,你满意了吗?”
宋翡又哪里会回答她呢?
手指在冰冷骨灰盒上抚摸了许久,宋瓷才靠着柜子哭了出来。“宋翡,我好想你啊!”
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
宋瓷走出安息堂,便看见了韩湛。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哭过一场,宋瓷的嗓音听上去像是破铜锣,怪刺耳的。
“阿松告诉我的。”韩湛走过来,一把捂住宋瓷的眼睛,“回家吧,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觉。”
韩湛将宋瓷抱起来,放进了车里。进了车内,韩湛还是抱着宋瓷,像抱着一个孩子。
“闭着眼睛,不许睁眼。”韩湛口吻显得霸道,不容置喙。
宋瓷也是真的累了,她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在韩湛的怀里睡去。车子平缓行驶着,微微晃动,宋瓷竟真的睡了过去。
韩湛看着宋瓷近来瘦了许多的脸颊,心里泛出丝丝的心疼。回到家,他将宋瓷抱到床上,正准备去洗澡,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瞧见‘新桥医生’这四个字,韩湛眸底闪过一片冰冷。
他捏起手机,走出主卧室,去了会议室。
“韩先生。”
韩湛没应声。
那头,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已经收到了你支付的那笔钱,谢谢韩先生。那剩下的两千万...”
“待事成之后,我会将那笔钱转给你的孩子。有那笔钱,足够他读完高中和大学,毕业后,还能买一套地段不错的房子。”如果他善于理财,兴许还有足够的的钱讨个媳妇。
没了后顾之忧,男人这才安心。“谢谢韩先生,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办妥当。”
韩湛打断了对方的话,“不是要你尽力,是必须办妥当。”
“要是事情失败了,朱医生,你就只能走着进监狱,横着被抬出来了。”韩湛语气挺随和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脚底生寒。
韩湛不急不缓的在对方心里钉上一颗铁钉,刺得对方惴惴不安。“我一定办好!”
韩湛挂了电话,不耐烦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嘴里骂了句:“傻叉玩意儿,就得让你把牢底坐穿。”
骂完,韩湛又恢复了那副淡然沉稳的正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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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桥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新桥医院成立于三十年前,第一位院长叫杜冷声,是杜婷婷的父亲。
杜冷声辞世后,新桥医院变成了杜婷婷的产业。杜婷婷这些年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根本就没心思打理名下产业。
是以,这家医院名义上的董事长是杜婷婷,实则掌权人却是穆冕。
新桥医院二号楼是住院部,8楼是董事长的活动楼层,医护人员跟病人及家属全都不得入内。
深夜,八楼的一盏灯亮起。
穆冕从门外走进来,走廊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地上,拉长,成了魔鬼的模样。
穆冕走进病房,盯着床上那个被注射了安眠药水后,浑身软绵绵的女子。女孩身子瘦弱,本就白皙的脸颊在灯光下更像是鬼混,煞白煞白的。
谁都想不到,本已被火化的宋翡,正躺在新桥医院的八楼!
宋翡的双手双腿被捆绑在床头床尾的四个角柱上,她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插翅也难逃!
宋翡已经醒了,只是药物作用还没散,她一声骨头软绵绵的,眼皮都睁不开,只能眯开一条缝。
穆冕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宋翡。“你醒了。”穆冕语气平静,没有半点绑架杀人犯该有的不安,或是惊慌。
宋翡眯眸看着穆冕,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穆冕突然说:“其实那次,你已经恢复了意识吧。”穆冕这话没头没脑的,宋翡却听懂了。
穆冕:“在疗养院,我抽了你的血液送去跟穆秋的血液做配型检测,第二天晚上你就失踪了。你是察觉到了危险,趁我没注意,逃走了。”
宋翡的失踪,直接打乱了穆冕的所有计划,让他好一阵伤脑筋。“宋翡,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宋翡嘴唇又嗫喏起来,像是有话要说。
穆冕以为她没力,便贴心的弯下腰,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说,我听着。”说完,穆冕便听见宋翡说——
“曰你妈。”
说完,宋翡一口唾沫星吐在穆冕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