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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纠缠片刻,梁景行忽一把擒住她的腰,让她上半身与自己紧紧相贴。呼吸急促灼热,一阵阵砸在耳中心上,姜词渐而气息不稳,只觉这一吻比之以往更加热烈,且充满了侵占掠夺的意味,好似梁景行心内蛰伏的猛兽一朝觉醒,迫不及待要将自己拆吃入腹。
她并不排斥,甚至隐隐期待,甚至报以更为热烈的回应。就在头晕目眩呼吸艰难之时,她忽感觉自己齿关被轻轻撬开,有什么深入进去,攫住她的。
脑中隆隆作响,似是有一年她在画画,落地窗外一道惊雷,继而暴雨凶猛击打玻璃,整栋屋子都似摇摇欲坠。她吓得惊声尖叫,却又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觉出一种畅快淋漓。她索性开了窗,半个身体探出去,在如注的雨中放肆尖叫,淋得精透,退回来仰躺在地板上一声声傻笑。
在梁景行拼命的纠缠争夺之下,她几近窒息,才伸手推开了他,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抬眼一看,夜色中梁景行沉沉的眸中似有一丛火,灼烈燃烧。
然而静望了片刻,梁景行还是移开视线,掏出一支烟点烟,咬在嘴中,黯哑着嗓音问道:“宿舍几点关门?”
“十一点。”
“那你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其实……”姜词看着他,目光中混合了露骨与隐隐的羞怯,心脏“砰砰”直跳,似是擂鼓,“我可以不回宿舍的。”
梁景行笑了笑,伸手在她发顶摸了一下,却是不置可否。
“我……”姜词轻咬了一下唇,终是羞耻与自尊战胜了别的,剩下的半句话,自然无疾而终。
梁景行换了话题,“怎么没看迎新晚会?”
“没多大意思,哪有你讲课精彩。”
梁景行笑了一声,“上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压力最大,让你别来,偏不听我的。”
“我要不去,哪能见到那么小姑娘众星拱月的盛况呢。”
梁景行乐了,“要这样就吃醋,恐怕你今后是忙不过来了。”
“你倒是自恋。”
“不是我自恋,”梁景行吸了口烟,“在论文作业里夹情书,或是借请教之名约我拍私房照……这些事儿也不是没有。”
姜词啧啧叹道:“现如今的女大学生,真是太不懂矜持了。”
梁景行闷声一笑。
姜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轻哼一声,“我与她们不同,我是两情相悦的暧昧,她们是一厢情愿的奢想……”顿了顿,斜眼看他,“话说,你给人拍过私房照吗?”
“你猜?”
“肯定的吧,有陈冠希老师这样的表率,后人怎能不前赴后继?”
“……”梁景行掐了烟,“我说,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姜词歪头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衣冠楚楚的闷骚?”
梁景行简直无话可说。
姜词笑起来,“我知道你不会。现在所谓的私房照,很多都是摄影师想要满足自己那点可怜卑微的癖好,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只好扯着人体艺术的大旗。陈老师可比他们磊落多了,起码那些女星都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被胁迫。你这样的人,自然不用借着拍照的名义玩弄女人。”毕竟,能拍出那样荒寂清冷意境的人,能被她爱上的男人,理应在心底留存了几分赤子之心。
梁景行伸手轻按着她的额头,笑得几分无奈,“……虽是称赞,可这话怎么越听越古怪呢。”
闲聊片刻,听见报告厅里歌声停止,姜词一看时间,已到十点,“我得回宿舍了。”
“好,晚上早些休息,别熬夜。”
姜词点头,凑上去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拉开车门,摆了摆手,脚步轻盈地走了。
梁景行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于拐角处灌木丛后,方收回目光,发动车子。
姜词刚到宿舍没多久,走廊里就响起谈夏与她几位室友的的笑声。有人盛赞她舞蹈精彩绝伦,她淡笑应和,态度倒是不卑不亢。
第二天,学生会宣传部第一次召开部门大会。姜词既然已是其中一员,也不好消极怠工,踩点去了会议室。却见前排有几个男生围拢在笔记本电脑屏幕前,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姜词觉得笔记本里传出的音乐几分耳熟,瞟了一眼,果然是谈夏跳舞的视频。
那几个男人看完,各自归位,忽有一人瞥见姜词,“这位同学,你是这届新生吗?”
姜词正在研究宣传部拟定的奖惩制度,闻言微微抬头,“是。”
那男生立即在姜词前排坐下,转头笑说:“我拍过你们军训的宣传视频,还记得我吗?”
姜词掀了掀眼皮,淡淡吐词:“不记得。”
男生毫不在意,“我记得你军训时候常跟一个女生一起行动,就是个儿很高的那个,长发,皮肤有点黑……”
“谈夏?”
男生忙不迭点头,“对对,就是她……”他顿了顿,“你有她电话号码吗?”
姜词这才真正抬头,目光落在男生脸上,意味不明。
男生被盯得几分讪讪,正要说算了,姜词冷冷淡淡开口,“你要喜欢,自己去问她要,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是别学人搭讪追求了。”
男生被噎了一下,鼻子里低哼一声,起身走了。
姜词在心里鄙夷一句,垂头继续研究那冗杂枯燥的条例。
中午吃饭,谈夏依旧与姜词一起,在食堂排队时,提及自己校内网的好友请求快把消息箱塞爆了。
“校内网是什么?”
谈夏惊讶,“你不知道?”
姜词神情平淡,“我不怎么上网。”
谈夏笑问:“那你平时空闲时间怎么过的?你也一定不怎么看动漫,韩剧日剧这些吧?”
姜词点头,“是不怎么看。”
尤其高三这一年负轭苦读,更是远离了这些。并非排斥,只是算不上多喜欢。空闲时间,她除了看书就是画画,如今还多了一项娱乐:想梁景行。
“那注册一个账号吧,上面能看到同学的动态,社团和学校资讯,还是挺有用的。”
姜词随口应下,却知道自己决不会去注册。
她最初觉得谈夏与张语诺在性格方面有几分相似,但相处久了,才发现两人实则差异更大。张语诺待人更加真诚,撒娇或是生气,都带着一股小儿女的情态,只因性格开朗,所以自然能吸引人汇聚到她身边;而谈夏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带着仔细斟酌过的考量,她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在他人不知不觉中达到自己目的。
姜词并不害怕张语诺,大约是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知道这孩子本性实则纯善,只是沾染了浮华,是以有几分虚荣,除此之外,倒无更大的毛病;但对于谈夏,她心里还是抱存了几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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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十一,姜词原是打算偷几天闲,但被陈同勖喊去画室。
陈同勖正在创作一副人像,画布上老年男子皱纹如同沟壑,嘴里叼着烟袋,眼神却有几分“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沉肃犀利。
陈同勖见她正观察这画,笑说:“这是我父亲。我常说要帮他画一幅画像,他说,又不是死人,画什么像。他今年八十大寿,身体不怎么顶用了,估计也就这几年的事……”
他叹了声气,说回正题,“你暑假交的那四副画……”
来之前,姜词已隐隐猜到陈同勖是要说画的事,此刻心里一个“咯噔”,立即正襟危坐。
“……我替你投了一个比赛,牧民那副,得了银奖,”陈同勖咂了一声,“还行吧,还得努力,画挂在我朋友画廊,卖不卖得出去,还得看你本事。”
姜词瞪大眼睛,压根没想到陈同勖如此雷厉风行,“……老师,什么比赛?”
“还能是什么比赛,丹青奖。”
姜词惊得半晌无言,也只有陈同勖,才觉得丹青奖的银奖只能得一个“还行”的评价,这奖虽是针对青年画师设置的,但只要是获了提名,就够一个人用其刷十年履历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没得金奖吗?”
姜词立即恭肃回答:“请老师指教。”
陈同勖翘腿在椅上坐下,仰头看着姜词,“你还是年轻,看这世界过于局限狭隘。你这画,主题是想表达牧民维持生计的苦难……”
“可苦难难道不动人吗?有句话说,迟开的花都是苦难浇灌而成。”
“动人的并非苦难本身,你在牧区待了三四天,没听见黄昏牧民归家时的歌声吗?”
姜词垂下目光,沉默片刻,“我懂了。”
陈同勖拍了拍她肩膀,“你生活大起大落,从高处跌落谷底,这一年,给了你最为敏锐的情感直觉。但真正优秀的艺术家,理应是包容宽厚的——我并不是指性格,我指的是精神境界和审美情趣。”
姜词不由咂摸这这几句话。
陈同勖笑了笑,“没事儿,等你慢慢成长了,也就能渐渐明白——阿词,现在还不是享乐的时候,希望你牢牢抓住你的优势,千万不能荒废了才华。”
最后这句话,听得姜词心中一凛。
这段日子以来,她是否投注了太多精力在个人情感之上,为了过于细微无谓的情绪费神费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