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赶紧溜到内书房,旁若无人、一本正经地瞅着邸报,很专心。
困扰了长达数年的八股文,读的时候简直怀疑人生,现在不用了,可当官一事,也着实累心。
他看的是邸报上的两广总督丁启圣上奏的那一个板块。
明末以来的巡抚,唯有广东巡抚没有军事提督权,因为给了两广总督。
而根据贾琮所知,葡萄牙占据了澳门,朝廷却不是主要原因,而是一帮官员欺上瞒下。葡萄牙人贿赂了广东的很多高官,那些官员就乐意。
历史课本记载“1553年,葡萄牙占据澳门”,而其中内情却没说出来。所以读书人长大了,总会怀疑这个世界,古人也会,长大了,就会发现,从小被洗脑的三观,为什么与现实格格不入呢?
这个国家似乎缺什么,都不会缺出卖国家利益的人。
“……”香菱感到无语,她穿着一身石榴裙,靠在厢房门外的柱子边缘,眨眨睫毛,瞅瞅她的主子。
贾琮敢对天发誓,对史湘云真没多大兴趣,即便那是个美人——可能是史湘云过于天真纯洁,而他贾琮的爱心,远远和泛滥不沾边。
但史湘云似乎不像他想的那么傻,当她美人出浴,穿了一身男装出来之后,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突然面色大变,看看香菱,眼圈儿忽然一下子就红了。
还好这时薛宝钗来到,贾琮才一本正经地回到堂屋,语气略微有点意外:“湘云妹妹怎么就过来了?”
“不欢迎她吗?”薛宝钗笑道。
“哪里,她婚事没定下吗?”
史湘云突然头低低地躲在薛宝钗背后,一反一贯的潇洒爽朗,骤然害羞而又腼腆。
“听说卫家来提过亲,还没定下,你还是先担心你姐姐妹妹们。”
“湘云不是妹妹吗。”
“恐怕不见得亲些,同父同母的姐弟,也有生分的……何况她呢。婚嫁在平常人看来,那样天经地义,我们家就宝兄弟一个,在这点上忸忸怩怩的,其实在你我看来,哪有那么多不舍。”
“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还是会有感触的,据说猴群里一个讨人喜的猴子死了的时候,其他猴子都会伤心,不会掩饰,何况人呢。”贾琮摇摇头,好像刚才那件事就揭过去了——对他自己来说。
“人可不是猴子,再说那件事真假还不知道呢。”薛宝钗觉着好笑。
史湘云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香菱和晴雯抿嘴笑。
夫妻两人又说了几件应酬往来的事情,特别是在京城的上流社会之间,贵妇们谈了什么,哪样好笑,或者是哪样有面子。
贾琮少不了要接见一些拜访的人,或者官场老朋友,或者拜在他门下的门生,总之回家也难以闲下来,照姐妹们的话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人在满足了一份虚荣之后,总要为那一份虚荣付出点什么代价,或可称之为盛名之累。
当然历史与现实见得多了,人心总不免趋于阴暗,为了驱走那一份阴暗,睡前贾琮拉了香菱下棋,就好像布置他内心的一盘棋局一样。在这盘棋局中,他发现南边的牙行,还有山海盟的驿传,都是可以变活的。
这一晚的史湘云却不那么活灵活现了,她在厢房腻着好闺蜜、好姐姐,泪光莹莹,委屈地道:“就是被他看到了,也怪我不小心,我那个丫头翠缕,又是个呆瓜,香菱也是个呆的……好姐姐,传出去我怎么办呢。”
薛宝钗动动嘴唇,有些不喜和为难,还有无奈,片刻又变得一脸平静:“没事的,云丫头,香菱不会外传,不像晴雯爱说爱闹的。再说他也不是有意的,是咋们不小心。”
史湘云总觉得很吃亏,很害怕,她自小的观念里边,就算不是身子,哪怕一个脚趾头,也是只有未来丈夫能看的……可偏偏贾琮看了去,他又有了妻子,好委屈啊……
……
嘭嘭嘭!
嘭!嘭!嘭!嘭!
又一天夕阳西下,西城郊校场的一百标兵收了火铳,给火药池重新装填,那些火药都是按照贾琮所写的比例来制的。
这队标兵,人人都穿着棉甲,一开始的士兵盔甲,都是七八十斤重,负担很大。之所以改变,不得不归功于帝国丝绸与棉花的发达,改制的棉甲,只有二三十斤。
闻着有些反胃的火药味,关心自己标兵、实际上也是关心自身安危的贾琮,用手拍了拍眼前的空气,有这么一队火枪兵,真的感觉安全了不少。
艾双双、龙傲天等人的火枪训练方法,出自贾琮授意的“连环枪式战斗法”,第一排卧下,第二排跪下,第三排站立,其中的排位方式也有很多妙处。
这其实与宋朝火器的“轮番迭射”,明朝的火枪战斗法,性质完全相同。因为这个时代的火枪存在前膛装药、发射慢等特点,非得如此,才能做到不间断的密集型射击!
十八世纪,冷兵器还不能完全淘汰的,冷兵器和火器,是并用。
山子野捏捏稀疏的胡子,站在旁边,略微有些谦卑地道:“大人这一队标兵,严加训练和布置,必成一队精兵,想来和戚继光的不远了。”
“差得远,我选的这些人,和戚继光的不同。他选的,必须符合当兵标准,某些方面像是行动的木偶,我选的,人人骨子里都不大安分,期盼建功立业呢。”
贾琮说完,山子野点点头,又说了一些火器、火药的难处。
火药由硝石、硫磺、木炭配制而成,硝石产地有四川、山陕、山东,最近山陕那边,运送有延误。这些产地在《天工开物》里边有记载,木炭最好用是柳条,不过北方柳条少,用别的树代替,质量性能难免差一些。
说起来火药配方很简单,实际操作还涉及提纯等等,就好像工厂的流水线生产,投入大批资金是肯定的。
也因此,都察院与六科两个方面的科道官,又有人跳出来说话了。
这些贾琮都忽略了。
这两天最严重的是,有人挑唆御史上奏,话题有意无意地往贾琮曾经搜集道家书籍《飞仙记》、先帝雍乐之死上面扯。
当然,弘德皇帝凌决袆发怒了,那个御史也下了诏狱,原因很简单,那本书由皇帝送上,凌决袆不发怒才怪。但是,敌人的目的达到了:不仅让人怀疑凌决袆,也让贾琮的威望动摇。
那个御史,不过是幕后主事人的枪罢了。
这些怒火,贾琮都埋在了心底,不动声色。
一百标兵并未跟贾琮回去,跟他回去的,只有自己的家丁们,但人人手执燧发枪护卫,龙傲天、武状元他们,一个个别提多神气了,使得荣国府的下人们瞧见了,复杂之中,平添七八分敬畏。
那个庶子,已经成长为一方大佬了。
贾赦、贾政他们,今时今日也不敢对贾琮指手画脚,长幼关系,遇上君对臣的命令,他们只能屈服,进入了微妙的阶段。贾政还好,贾赦的身体却不大如意了。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今天贾琮进大观园的时候,就闻到了很浓的江湖味,随便问一个丫头,才知道是贾探春协理管家,不留情的一些事,赵姨娘爱闹,赵国基死的时候就闹过了。
贾琮懒得理会,过了沁芳桥、蜂腰桥,到稻香村探望贾兰,原来贾兰没回来,考了秀才,进了宛平县学,或许贾兰过于内向,没选择和当初的贾琮一样,而是乖乖在县学就学。
接待他的是李纨,稻香村的外表,宛如农村茅舍一般,篱笆外边,一条溪流流过,村里养了鸡鸭鹅,门前旁边右方的木桩挂了幌子,“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对于农人是俗,对于富人就变成雅了。
因为里边的装饰一点也不俗,李纨不大好意思正眼看他,从她们管家开始谈起,李纨说道:“三丫头得罪人也不怕,毕竟总有一天要走的。”
她不愿意得罪人,另外最近偶尔和一个牙婆来往,李纨很怀疑是贾琮做的,贾琮可不愿意承认,牙婆也确实有效,因为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李纨又是过来人。和贾琮亲抱了一次,再被挑起火苗,内心就越来越挣扎和矛盾了。
等素云、碧月两个丫头被支使开了,贾琮知道今天宝钗又求子去了,心下大松,“你做过头发么?”
“什么意思?”李纨不解,这有什么好问的?
其实“做头发”也不准确,李纨毕竟是未亡人,虽然,她们同样姓李。
因此,贾琮没心理负担,一点都没有。
“做头发就是这样……”贾琮拉起李纨洁白光滑的手,按在墙上,李纨的脸很接近鹅蛋脸,三十几了,风韵犹存,不是那种一颦一笑就很勾人的秦可卿,而是一个成熟香甜的梨。
不吃,很可口。吃多了,醉人。
“不行。”李纨挣扎,她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贾琮已经带上了门,亲了,摸了,抱到床上,李纨依旧半推半就,一直到解开衣物与放下头发,才欲拒还迎。
可能她很担心在家里这么做的,尽管是偌大的大观园,不容易发觉,但是贾琮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不了往后不在稻香村。
李纨被他挑起了火苗,反过来贾琮也是,看着这个充满知性又成熟的美人,彤云一片,直令他热血沸腾,比起当初看“白洁”,都还要兴奋激动。
然而贾琮好半天才分开李纨的腿。
“啊……”
这个时候的李纨只能催促贾琮快一些,不能让人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