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飞武是何等人,一听杜采忆这话中有话,这面上就很不爽,口气阴沉。
“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儿子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是你给惯的?!”
“我惯的?!”杜采忆冷笑。“我这儿子,以前谁见了不说好,就你自己,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是哪个把容凌给召回来的,然后生生地就把咱们儿子给压了下去,在人生最辉煌最有干劲的近十年,被他给压得死死的,错过了施展抱负的机会。容飞武,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要是没有你的当初,就没有今天这个样子!”
容飞武一下子被戳中了,面色有些僵硬。
杜采忆立刻口气一柔,采用柔情攻势,吧嗒掉着眼泪替儿子说情,说容起铿,还有自己这个当母亲的不容易,又说容起铿这么做,实在是被逼得的,即是想出口气,又是想向大家展示自己。
总之,杜采忆和容飞武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他的脾气,那还能不了解?!
吃软不吃硬!
她一番带着委屈的软化说下来,容飞武那高涨的怒火,就被说灭了。
“五哥,你以前总护着容凌,怕我们起铿欺负了容凌,可你自己看看,哪回不是容凌在欺负咱们起铿,你看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这次,又是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找上四哥,就把咱们起铿给办了,竟然都不找你商量一下。这容凌能耐着呢,咱们起铿,才是需要你担心的。”
“那是他自己不争气。”容飞武气呼呼。
杜采忆抹了一把泪,哭道。“什么争气不争气的,起铿刚接手亚东的事务,要是没有何家的事情,他做到这一步,不容易。想当初,你刚当上家主那会儿,不也是手忙脚乱的,惹了一些事?!就容凌当家主那会儿,不也是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让族内和亚东的事物比较稳妥地运行?!咱们起铿真是不差,但实在是倒霉了些,这还没正经缓冲过来呢,就被何家给连累了!”
“这还不是他自己招惹来的?!”容飞武哼了哼,却是有些被杜采忆给说动了。
杜采忆见他神色有些松动,自然是再接再厉,巧舌如簧。
容飞武听到后来,立刻挑了眉,觉得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你还想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他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想留在这个位置,这根本就不可能!”
杜采忆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可不是为了咱们起铿了,而是为了咱们容家,为了三哥。你想啊,何家为什么帮咱们起铿瞒着那些事,不就是因为何家的那个何雅肚子里怀着孩子嘛,不就是因为何家还做着春秋大梦,肖想家主的那个位置嘛,若是咱们起铿就这么下去了,你说,何家的人没了指望,还能这么干吗?!没了希望的人,可是很疯的。五哥,你自己好好想想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容飞武眯了眼,眼神一下子变得深邃了起来。半晌之后,经过细想的他,点了点头。
杜采忆就又道。“起铿犯了这么大的错,那个位置以后肯定就不是他的了,起铿也跟我说了,他是根本不想这个了。现在提出这个主意,也是想着将功补过,先过了这道坎再说。一等三伯挺了过来,到时候再处理何家,封了他们的口,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容飞武又是点了点头。杜采忆立刻心里窃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容飞武的脸色,轻声建议道。“那,五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再去找四哥他们说说吧。这事,宜早不宜晚啊!”
容飞武抬起了手,示意杜采忆不要再说了,他要好好想一想。
杜采忆一颗心就有些提了起来。夫妻多年,她也明白,自己丈夫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自己就不该打扰了。
站在那,她虽然为了劝说容飞武,是说的苦干舌燥,但是,并没有完全的自信。毕竟,自己这丈夫,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果然,她设想过的最坏的一面,发生了。
“你还有什么打算,就一并说了吧!”
杜采忆的脸上就闪过了一丝狼狈。偶尔有那么一个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在丈夫面前,似乎是无所遁形的,感觉什么都瞒不住他。
“说吧,别再把我蒙在鼓子里,否则,再发生什么事,我就一概不管!”
自己的老婆,他还能不知道。大义凛然,说什么全部为了家族,这不过是冠名堂皇的说辞。而且,这容家经历了几百年风雨,任凭哪个都没有那完全的底气,说自己所做的都是为了家族,包括他自己!
杜采忆心头一凛,对上了容飞武犀利的视线,就咬了咬咬牙,把事情都给交代了。毕竟,她让容起铿暂时继续当这个家主,更多的是让容起铿依然靠这个位置,多谈下几笔生意,好让族人对他提升好感,让他能有更好的退路。她现在不对容飞武说这些,等大家同意让容起铿继续当家主之后,她还是要和容飞武说这事的,因为谈生意的事,还是得需要容飞武的帮忙的。不过,她之前不告诉,是存了小心思,怕容飞武会因此生气。
容飞武果然生气。
“你还想着让他谈生意?!简直是胡扯,你以为,这亚东就是咱们家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族人又不是傻了,还能让他处理生意!让他继续呆在那个位置,是权宜之计,那已经是天大的情面了,你还指望着他依然有实权?!这绝不可能,族人不可能同意的!”
现在很多人都恨得想揍他一顿呢,还能那么捧着容起铿,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容家不是我的一言堂,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这事,行不通!”
“五哥,起铿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无所有!”
容起铿阴沉着脸。“自己造的孽,怪谁呢!”
“你可是他父亲,儿子都这样了,我们这做父母的,只能是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了。五哥,起铿这孩子,是你一手调教着长大的,你就帮帮他,我知道,你能行的,族人会听你的话的!”
“我不行!”容飞武虎起了一张脸。“为了他,我这个当父亲的,帮的是不能再帮了。当初,不是我帮着他把容凌给赶走的?!当初,不是我拉下这张老脸,四处为他说情的?!到了这份上,我这老脸都没脸了,还怎么帮?!”
杜采忆猛然拧眉。
容飞武又道。“就这样吧,他就先老老实实地当个傀儡家主吧。等这件事完了,给他一笔钱,他就出国自己谋生吧。”
那话里透露的意味儿,差不多就是让容起铿脱离容家了!
这是杜采忆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容起铿绝对承受不住的!他没这个胆量!容家是他最好的避雨所,他三十八年的时间都是在容家长大,让他现在离开容家,他就觉得自己连护身的壳都没有了,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爸——”悲鸣一声,容起铿就着跪着的姿态,就朝容飞武爬来,抱住了他的腿。“爸,我不要,您帮帮我,帮帮我……”
说着,点点男儿泪,又跑了出来。
容飞武瞧着心烦。“哭什么哭,是男人,就别哭!”
容飞武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杜采忆。
杜采忆猛然握了一下拳,向前一步,“扑通”一声,也跪下了。这让容飞武唬了一下,眼睛猛然睁大。这妻子是个什么性子,他心里明白的很。可今天,生性孤傲的她,却向他跪下了!
他觉得这一跪,太沉重!
杜采忆泣声,泪已成行。
“五哥,咱们多年夫妻,就是在我最伤心、最困难的时候,我都没求过你,今天,我求求你,帮帮咱们的儿子。”
那一双频频滚下眼泪的眼,就这么包含祈求地看着容飞武。杜采忆这般模样,又是以跪的姿态,让容飞武一下子觉得心紧了、又松了。
“妈——”容起铿见状,心里大为震动,转身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就又低低地嚎了起来,连连说着。“妈,是儿子对不起您,是儿子拖累了您, 是儿子该死,是儿子的错,是儿子对不起您,是儿子对不起您……”
杜采忆伸出一手,抱住了容起铿的头, 泪滚落的更是汹涌, 却是不错眼地就那么仰着脸看着容飞武。
“五哥,求你!”
“这是我们的儿子!”
容飞武看着抱成了一团哭着的母子,心里特别不好受。他的妻子和儿子,都跪在了他的面前,都哭着求他,你让他还能怎么办?!
长叹着,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杜采忆心里立刻一松。她知道,这步棋,她走对了。而她,也是料定了,自己的丈夫还是有这个能力的。那毕竟,是曾经的家主。又是老当益壮的人物,在现如今这个时刻,容家群龙无主的时候,大家不还是得依赖着他,听从他的指挥?!
044
是夜,容凌从一容家亲信之人那里得知,族里对容起铿的处决是依然让他当家主,只等着容三伯的事情过去之后再行评判,他的嘴角,立刻就泛出了一抹冰冷的讥笑。
容飞武,为了这白眼狼的儿子,你可当真是不遗余力啊!
可这扶不起的阿斗,还能给你展示奇迹?!
那何家,最是擅于见风使舵的,真的就能顶住压力,顽强不屈?!
敌人一旦开战,还会给你喘息、整装待发的机会?!
可笑!
而他也不会允许!
动了他在意的人,别指望能全身而退!
可想是这么想,容凌却没法贸然出手。因为,他需要顾虑容三伯。谁能想到容起铿那个傻蛋竟然会将那么多事情透露,而且,宁可去相信何家人,借助何家人的力量,也不去相信容家自家的人。 更绝对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天才地想到去查三伯的罪证,好把他给拽下来。而江刘贺发难,又挑的这么的是时候。
忍不住地,他皱了眉头。
“怎么了,出事了?!”
刚出了浴室的林梦,披着一身奶白色的真丝睡衣走了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
“你好像不开心!”
走近了,她略路用毛巾包住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弯下了小腰,睁大眼仔细地看着他。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坐过来!”
她依言坐了下来,他就抓过了她手上拿着的毛巾,很自然地就帮她擦拭了起来。
“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她又问。今天因为揭发了容起铿的罪证,所以他很开心,一出了亚东集团的大门,就给她打了电话。她听了,也替他觉得高兴,觉得自己这男人可真棒,简直是帅呆了。可惜,她当时不能和他一起,亲眼见他的帅模样。
他这些日子辛苦,为了犒劳他,又为了奖励他今天的胜利,她又是特地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因此,把姚飞迁那个吃货都给招过来了。吃饭那会儿,兄弟俩还喝了酒了,依旧是兴致很高的样子,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后来,姚飞迁走后,他又是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练武场,亲自教习了武术,直到父子三人都是大汗淋淋地出来。这当中,肯定也没什么事的。至少,她去洗澡之前他的面色都还算正常,是她洗澡的时候,他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她微微歪了歪头, 见他依旧什么都不说,就又疑问了一声。
“容凌?!”
他有些闷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容起铿几乎没受大的影响,这个情况,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和他预想的,差的太远。按理说,今晚就该出来通知,容起铿下位,然后容家选出临时掌权人。
林梦也惊诧了一下。
“怎么回事?!”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忙了这么多天,最后却没正经地把容起铿怎么样,这么狂傲的男人,怎么能受得了?!
她立刻扭头,关切地看向了容凌,漂亮的手指,很自然地就摸上了容凌的脸,在没有问明白是具体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她软声安慰他。
“别为那种人不高兴,不值得的,他也不配。一次不成,总还有下次,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
这话简直犹如一场春风,吹入了容凌的怀里。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眉目如画的小娇妻说话来哄他更让他高兴的。他心头因为容起铿以及容飞武等人起的烦闷,立刻就变淡了。
细致地,他将他得到的情报,都说给了自己的小妻子听。她是他的妻,他会同她分享任何他可以向她分享的,也愿意让她倾听自己的事情,哪怕她什么都不回应,只是这么安静乖巧地听着他在那里说。
她听完之后,眨了一下眼,立刻站了起来,转身,就将他给抱了满怀。他的脸立刻就埋入了她的柔然之中,吸入满口香甜的气息。他略诧异了一下,诧异这个小女人的莫名举动。她羞涩的时候居多,可有时候,却又大胆的厉害,常常出其不意地,总让他觉得,应该可以更恶劣地“欺负”她一些。但他心里才刚晃过一丝邪念,后背就感觉被人给拍了一下,力道有些轻。然后,又是一下。接连的举动,不知怎么的,就让久远的记忆窜入了他的脑海里。他突然就想到了很小的时候,他似乎也曾这个样子被自己的母亲给抱过。
“容凌,别难过!”
似乎,母亲当时说的也是这话。
“有我疼你呢!”
似乎,也是有这么一句的。
“乖啊……”
他有瞬间的怔愣,回神过来,心里头有些闷的同时,又想笑。这个小女人在做什么,把他当做孩子在哄吗?!可那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却让他觉得莫名的舒服。而她那充满爱意的话,又让他觉得是那么的受用!不应该用“乖”来形容他的,他也不适合“乖”这个字,他会觉得不爽,也应当小小地训这个小女人一下,可现在,一种奇妙的心境,让他选择了闭口不说,就这么默认了自己似乎被他当成了孩子的情状。
她的怀抱,让他觉得舒服。
于是,他微微地眯起了眼,伸出双手,将她给抱紧了。
林梦却是心疼地够呛,心里头对容飞武的怒气,暂时都盖过了对容起铿的。当父亲的,心怎么就能这么偏?!容凌为了那容家,怎么说,也是累死累活了近十年,他难道就没有看在眼里。当初,他帮着容起铿坐上了那个位置也就罢了,可又是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容起铿挤兑容凌的,那行为,本来就很让人气愤了。可现在,容凌被容起铿给冤枉了,他这当父亲的不出手相助也就罢了,容凌自己努力着洗清了冤屈回去揭发了容起铿,他这个当父亲的,却还是这么帮容起铿。这种帮助和偏颇,太明显了,不就是变相地打容凌的脸嘛!这是怎么当父亲的,这让容凌的心里该多么地受伤?!
“容家的那些人,都可恶!”
愤愤地,她低喃了一句,皱着眉头,用自己的小下巴,深深地蹭了蹭容凌的脑顶。
容凌只觉得随着她的蹭动,女人胸前的两团,变着角度地挤压着他的脸。她刚洗的澡,全身除了迷人的体香,还有沐浴乳的芳香味,这是很刺激人的。尤其,她身上穿着的又是一件薄薄的丝袍,隔着那丝薄的布料,那两团柔软的形状就越发显得明显,随着呼吸而带动的颤抖,都让他觉得分外清晰。手掌下,那不盈而握的小腰,让他联想到,他抚摸肌肤的时候,也是如现在的丝袍一样的清凉丝滑,当然,那该是更柔嫩,更惹人发狂一些。
这个女人不自觉的妖媚,简直要烧了他!
他的一掌,微微滑落,沿着那丝滑的布料,也沿着他那挺翘紧绷的臀线。
她蹭着他脑顶的举动,一下子就止住了!
他无声起笑,倒是没有太吓她,只是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去拿吹风机去。”
她立刻嘻嘻一笑,扭着小腰,像只小兔儿一样地跳了出去,跑去浴室找吹风机去了。等回来之后,娇声说着让她先来,非要给他先吹,他就由她去了。
他原本一直没有在洗头之后吹头发的习惯,经常是拿着毛巾随便擦擦就行了,反正是短发。只有某些突发情况,才会动用吹风机。不过,自从娶了她,他倒是慢慢养成了洗澡之后吹风的习惯,当然,这个习惯成立的前提得是她伺候着他来的。他喜欢她柔软的指肚慢慢滑过他头皮的感觉,也喜欢她纤细的手指拨动他头发的感觉,也喜欢,看她或是站着,或是跪坐在他的面前,那么专注,又那么温柔地帮他吹头发的时候的神情。
恬淡的,宁静的,一种温婉细致的美!
每当看到她这个样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特别的宁静——抛开了一切的宁静。
“容凌。”
她软软地叫他。
他也喜欢她这个时候的声音,轻柔的像是羽毛。
“嗯。”他轻应。
“你有佑佑,还有浩浩,等佑佑和浩浩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以后肯定会有更多更多爱你的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