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景然明显的感觉到,他口中话落的那个瞬间,那只紧箍着他腰肢的手臂猛的收紧了一圈,力道之大的让他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整个拦腰截断般。
不悦的蹙了下眉,他道:“放开!”
“我不放,我不放,放开了,你就又要走了,然然留下来,留下来好不好。”
一如四年时间来的每日般,熟悉到极近深刻进整个人生的嗓音,却是第一次泛着颤的卑微与乞求。
觉察到那字里话外卑微颤抖的瞬间,褚景然全身不受控制地僵住了。
心中似有什么情绪在翻滚,张了张嘴,他却终还是未将更恶毒更诛心的话说出口。
黑暗中,褚景然深吸了一大口气,压抑住内心中所有的情绪,用着极为平静声音道:“我们结束了,叶西扬。”
“然然,不要,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只要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叶西扬紧紧的圈住怀中之人,声调中的每个字都在抖。
只要对方不离开他,只要对方还在他身边,他可以做到任何事,哪怕为此变成鲜血淋漓的刽子手,他也愿意,只要这个人,这个他用尽生命爱着的人,不离开他的身边就好。
听到这句话,褚景然突然有些想笑,像是悲哀,又像是自嘲。
他轻声重复道:“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
“只要是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豪车,别墅,名表所有的所有,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可以跟以前一样,不爱我,但我求你,我求你留在我身边,我只求你留在我身边。”
情到何种深度,才能令一人卑微至此;伤到何种疮痍,才能让疼痛的心彻底变作麻木。
褚景然想,大概就是现在的他们吧。
黑暗中的他缓缓闭上眼,随即,一句夹杂着无数道不明的讥讽刺耳轻笑声在黑暗中响起。
“呵。”
简单的一个音节,却令身后的叶西扬有种如梗在喉的错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猛的张开眼,褚景然丁点不留情的讽刺道:“什么都可以给我,叶西扬,你拿什么给我?拿你一个月起早贪黑不足五千块的工资,拿你给我看一次演唱会就要吃一个月馒头的现状,你是去偷,还是去抢。”
【任务目标好感度下降20点,现好感度20】
【宿主,掉……掉了20点。】520号的声音都在打颤,一共就40点好感度,两句话下去就掉了一半。
对此褚景然很淡定,【那40点有跟没都一样,再掉总不会掉到负数吧。】
这刻的520号简直就是想嚎啕大哭,跪求蛇精病宿主不要继续作死,咱们好好走暖男刷好感度的路线,行么?
张了张颤抖的唇,接下来的话叶西扬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只是那双圈着人的手却紧的可怕。
黑暗中有近十秒的沉寂,叶西扬颤颤的张唇,艰难的道:“然然,相信我……我有能力,为你做到……哪怕是任何事,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就好。”
“一个月?呵,那就当你有能力的时候再来找我吧。”话毕,褚景然用力的扯开了男人揽着自己腰肢的手臂,窗帘也不拉了,直接转身进了卧室,去拿自己的证件。
刚准备离开,褚景然却瞟到之前小心翼翼压在床头柜下医院的检查报告,因床头柜打翻的缘故掉了出来,现在被大堆的物品压在了下面,就着这般情况来看,应该是还没有被叶西扬碰过。
心微松,褚景然走过去捡起报告。
瞥了眼检查报告,520号立刻被吓的跳了脚,【宿主,你……你竟然得绝症了。】
【对啊,绝症,我要死了。】
能不能不要用这么随意的语气说这种严肃的话。
有着自己打算的褚景然,直接将这一纸报告带好,准备过会找个地方将之扔掉。
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东西遗漏后,起身离开,然就在他即将踏出门的那一秒,身后蓦地响起叶西扬的声音。
“然然。”
脚步下意识一顿,站在大门前的人却未回头。
被笼罩在黑暗中的叶西扬,看着那抹即将走入光明,彻底走出他的世界人的背影,蠕动了下唇,艰难的开口:“只要我有能力为你做到那些,你也会愿意留在我身边,对吗?”
门前背对着人的褚景然脸上划开一抹短暂的凄凉,像是在笑那个可笑的自己。
是啊,他就是这么现实,谁有能力给他更好的生活,他就愿为谁委身呢。
想着四年而来的自己,想着那人多次想带他离开,却被他多次直接拒绝的提议,他突然觉得当时的自己,还真是贱到骨子里呢!
收敛面上的表情,褚景然转身,对着人露出一个盎然的笑容,像是那个高傲惯了的他,他说:“对!只要你能做到那些,给我别墅、豪车、名表、花不完的钱,我就待在你身边呢!”
我臻然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嫌贫爱富,一个无心无情,只想跟钱过一辈子的人!
【任务目标好感度下降20点,现好感度0】
520号彻底生无可恋。
……
叶西扬看着大门前空空如也不在的身影,感受到自己身上沾染着的味道点点被酒气掩盖,见到他鲜少对自己露出的盎然笑容,回忆着他笑湮如花吐出的薄凉寡情的话……
整颗心脏尤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攥于掌心,混合着他对那人几近习惯小心翼翼的卑微与尊严,被一寸寸狠狠的践踏进泥潭,碾压的血肉模糊。
四年,臻然于他,就如上瘾的□□般,让他无论如何也割舍不开,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从一开始,叶西扬就知道,对方并不爱他,但四年了,他整整守了这人四年。
这四年中,他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想捂热他,想让他动那么一点点的心,想让他身上总竖着的刺,为他收敛一分,可是,没有。
它依旧那么尖锐,那么锋芒毕露的伤的他鲜血淋漓。
那个人就像是极地中,永远都捂不化的坚冰,没有心,没有情,好像除了钱外,对他没有任何动容,可为何,为何,他要在四年后,才明白,才愿意看清,这个早就摆在眼前的道理。
若不是他寻到了新的金主,那自己还要等多少个四年?若无数个四年过去后,他是不是还是会像那天般,笑的高傲无比的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臆想着那副画面的叶西扬紧攥着拳,全身肌肉紧绷,直至额上青筋暴起。
臻然,你即那么喜欢钱,那我叶西扬就为你亲手造就一座金笼,将你一辈子的锁在笼子里,我叶西扬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掏出手机,叶西扬拨下了一串陌生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立刻接通。
“是我。”
两字才落,毫不掩饰的惊喜男音立刻自电话那头传来,“少爷你终于来电话了,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我现在就去通知夫人,你等一下……。”
那头话还未落,漆黑的房间中响起叶西扬沉闷的声音:“不用了,直接派人过来吧,我同意回叶家……”
不到半小时,一辆国际顶尖的豪车低调的停在了B栋大门处,毫不留恋的锁上生活了近四年的大门,在无数黑衣人微敛的恭敬中,叶西扬头也不回的躬身上了车。
缓缓行驶的轿车后座,落出一双被恨意弥漫眼帘的深邃眸眼。
臻然,你会后悔的。
……
【任务目标好感度下降3点,现好感度-3】
【任务目标好感度下降2点,现好感度-5】
……
刚走出大门,褚景然脑海之中的好感度就跟跳水似的一路狂掉,终于在离开100米后,好感度皆大欢喜的停在了-17上面不动了。
520号捂脸:说好的再怎么跌也不会到负呢,宿主你的脸还疼么?
回‘新男友’的豪宅时,已是近傍晚时分,褚景然原以为家里定没人,不料刚进客厅一抬头,他就见到了正在巴台处端着红酒杯浅抿出神的人。
大概是听到了响动,巴台边的顾泽侧过头,见到人回来后,扬着宠溺的笑道:“玩的开心吗?”
在玄关处换好鞋子,褚景然随口回了句,“只是随便逛了逛,没什么可开心的。”
大概是觉察到了人心情有些不好,顾泽对着人举杯道:“来尝尝?”
褚景然也不拒绝,径直走了过去,顾泽重新在旁拿了个高脚杯,轻启瓶塞,缓缓入酒,暗红的酒液在剔透的高脚杯中铺展开,短短几秒就渲染了整个杯底。
杯中的酒倒的并不多,倾倒完成后,顾泽将高脚杯置送于褚景然面前,如一个修养得宜的绅士般,道:“请品尝。”
端起高脚杯轻晃了一下,幽香其浮,暗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摇曳,柔柔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种迷离的朦胧。
啜饮了一小口,酸甜适中的味道在舌尖溶动,随即一股浓郁的酒香潆绕口腔内壁的每个角落,下咽进喉,口齿留香。
“好酒,”褚景然真心实意的夸赞。
笑了笑,顾泽道:“从美国专门为你带回来的,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最喜欢红酒了。”
谈到以前,褚景然脸上的神色淡了两分,就在顾泽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忽的就见一直盯着手中玻璃杯的人道:“现在我喜欢喝咖啡。”
回忆到什么,顾泽轻声一笑,“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喝咖啡,你说那东西喝起来像在喝感冒药。”
“人是会变的。”几乎是本能,这句话脱口而出。
是的,人是会变的,就像以前的臻然觉得自己哪怕是去死,也不会过上节衣缩食的生活,不可否认,叶西扬很好,他尽到自己所能尽到的最大的能力,让臻然过的好一些,但对比起曾经的臻家,差远了。
可即便如此,在顾泽回来后,第一时间找到他,提出想带他离开时,他还是拒绝了。
然后,他回到了那间小房子里,继续守着那个或者不能为他带来别墅豪车,名表花不完的钱的男人。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傻,自己有多贱,从一开始就错误的人,他竟就傻傻的守了四年。
赔光了一切,赔光了他的整个人生。
俩人都没有说话,空间的气氛有些冷凝。
良久,顾泽的声音才传来道:“现在你还愿意喝红酒么?”
转了转手中的高脚杯,褚景然无所谓笑了笑,抬眼的他道:“我已经在喝了。”
不再喝苦的像感冒药的咖啡,而是如以前般喝红酒,虽然,这不是我真心的选择,但那不重要。
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褚景然起身准备回房,却忽的被顾泽叫住。
“小然,等一下。”
不解回头,随即他整个人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揽在了怀中。
被揽住的瞬间,褚景然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却又是眨眼消失,微抬眼,他正好与正望着他的顾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浅薄的微醺令青年的双颊升腾起一片烟霞,衬着如玉般细腻的肌肤颇有种面比花娇的意境。
俯身浅吻了一下怀中人的前额,顾泽轻声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出国吧,爸爸妈妈他们都很担心你。”
他的小王子应该待在象牙塔中,而不是颠沛流离的社会中,更不是节衣缩食的小房子里,你既然现在忘不了,那流逝的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顾泽,臻然的半个竹马。
当年顾臻俩家私交甚好,臻然刚出生的那年顾泽刚满五岁,因是独生子的关系,顾泽从小就把臻然当弟弟养,然后养着养着就养出独占的坏毛病来了。
小时候,只要有旁人近小臻然的身,顾泽就能打翻小醋坛子,板着张不开心的小脸,气鼓鼓的跟人杠上。
那时两家大人还经常笑称若臻然是个女孩子,长大了定是要嫁给顾泽当媳妇。
后来因一些事,顾家举家移民去了国外,俩家的关系也才慢慢的少了起来。
臻然以前也常常跟人联系,但经臻家大难后,臻然就单方面断了这种联系。
直至顾泽无意知晓臻家一切,重新回国,第一时间他就找到了臻然,当看到臻然寄人篱下生活艰辛,心疼的他自是想将这从小就捧在手中的小王子带回身边亲自看着,却不想臻然一反常态的拒绝了。
从小到大,顾泽说是世界上第二了解臻然的人,没有人敢说是第一,这份了解甚至大过臻然的父母,故在臻然拒绝自己的那刻,顾泽就明白了。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放弃又是另外一回事,顾泽很不甘心,从小他捧在手心,放于心间从不敢明于口的小王子,有天竟会爱上别人,而这人还是对方以前向来不屑一顾的人。
可是,顾泽同样知道的是,臻然很倔,无论何事,决不能跟他对着来,不然吃亏的绝对是自己,所以他选择了私下关注着臻然的生活起居。
而就在一星期前的晚上,一反常态的臻然突然主动将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电话中的他只说了一句话。
“顾哥哥,你能陪我演场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