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跟着你 !那些人还在说笑,气氛轻松活跃,空调的温度不高不低,暖和。
纪韶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头顶是柳晨惊喜的声音。
“这么巧啊。”
纪韶的额角一蹦,妈的,他快被拍肩膀拍的有阴影了。
“你脸怎么这么白?不会是吓到了吧?”柳晨哈哈大笑,他咦了一声,“怎么就你一个?崔钰呢?”
半学期下来,有纪韶的地方就有崔钰,已经习惯了。
突然只见到纪韶一个人,他还真不适应。
纪韶本就拉紧的神经末梢一颤,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他抬头看,崔钰的包和皮箱都不在,难不成是他一个人?
他现在已经开始分不清眼睛看到的,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接触过的人,说过的话,以及那些恐怖的画面还在脑子里盘旋不下,散不掉,褪不尽。
纪韶垂着眼皮看左手食指。
真他妈邪门。
以前十七年都风平浪静,好吃好喝,世界就是他眼中的世界,怎么上大学以后就开始死人,生日一过,各种诡异的事都出来了。
好像早已鸷伏了很久,等着日子,日子一到,妖魔鬼怪全上赶着跑他面前。
纪韶觉得过年的时候很有必要多给祖宗磕几个头。
“卧槽,你这创口贴哪儿来的?”柳晨不可思议,“这可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样式,我家……”
纪韶猛开口,“你家也有?”
“有啊。”柳晨说,“我爸恋旧。”
他耸耸肩,“不过估计也不好用了,时间一放长,早过期了。”
“对了,我买的……”
纪韶眉毛一掀,“无座?”
“当然是硬卧,谁要无座票啊,不得累死。”柳晨友好的又拍了一下纪韶的肩膀,“要不要去玩会儿?”
玩个屁,纪韶捏了捏鼻梁,“柳晨,你爸妈都在家吗?”
柳晨奇怪的看纪韶,“在啊。”
他撑着椅背,“不在家,还能在哪儿?”
纪韶如遭雷劈,他笑的有点僵,竭力不让自己的音调看出异常,“你妈妈也在?”
这下子,柳晨就更奇怪了。
什么时候纪韶对他的事这么关心了?
平时在班里,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下课在宿舍也不多,也就老师去世那回。
想到老师,柳晨眼中浮现难过的情绪。
纪韶咳一声,笑道,“我就随便问问。”
“是吗?”柳晨非常怀疑。
“是啊。”纪韶看过道,有意无意的岔开话题,“崔钰怎么还没来?”
柳晨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翻白眼,那崔钰就跟纪韶的影子一样,形影不离,怎么可能和纪韶分开,单独回家。
“你身上带的钱够吗?”纪韶忽然说,“可不可以借我两百,回校还你。”
柳晨挺大方的说,“可以。”
他把手伸到屁股后面的口袋,拿出一个皮夹。
纪韶飞快的瞥去,那一眼就让他目光凝滞,柳晨的皮夹里还真有张照片,一家三口,抛开孩童时期的柳晨,左边男的轮廓和候车厅见过的少年有一两分相似,右边是另一个女人,相貌平平,离那个女生的清秀脱俗差远了。
完全是两个人。
纪韶手脚僵硬,思维也变得僵硬。
他看见的那个柳晨不是这个柳晨?还是有两个柳晨?
但是和那个女生搂搂抱抱的男的,跟柳晨他爸的确很像,应该是同一个。
纪韶的脸色几度变换,高考都没这么烧脑。
等纪韶回到现实,柳晨已经走了。
他摸摸创口贴,又去看布包。
班里有过多次统计,全是他负责,拿到柳晨家的地址很容易,要不要去一趟……
纪韶拧着眉毛。
会不会他有一件隐形的红裤衩?套在裤子外面,有事没事助人为乐?
助鬼,纪韶纠正,还是孤魂野鬼,没去投胎的。
不然他怎么诡异的控制不住。
过了很久,纪韶把布包打开,里面都是钱,一摞一百的,其他的都是五十十块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味。
纪韶记得中年男人说他是个厨子,这钱会不会是中年男人的?
那怎么会在大妈手上?
纪韶快速翻翻,里面还有一点钱,数量不多,是拿皮筋捆的,一张张放的整齐,也没油腻腻的触感。
脑子里闪过一种可能,纪韶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那个大妈后悔什么了。
想起是大妈喊了一句杀人,也许是撞到不省人事的中年男人,见财起意,顺手拿了,结果发现人死了。
一个农村妇人,见到那种情形是不可能冷静的。
纪韶没那么害怕了,更多的是复杂。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牵扯进去。
纪韶抽抽嘴,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常人没有的神力。
对面的两个老人已经不交谈了,各自戴老花镜看报纸,举手投足可见修养不错。
纪韶突然想到什么,他起身去拿包,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变,都在。
把车票拿在手里,纪韶盯着车次,说是差一个,他当时怎么就没注意?
见有个老人对自己露出慈祥的笑容,纪韶顺势问道,“爷爷,刚才听你们说十几年前那辆火车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瘦的皮包骨的脸上生出回忆的神色,“那场事故确定是人为的,国家给了赔偿,该处罚的处罚,事情就算过去了。”
“现在想起来没那么惊心动魄了。”老人笑着感慨,“那时候你可能还没出生。”
十几年前……纪韶吐一口气,那个大学土木工程的王月迪恐怕早不知道在哪儿了。
鸣笛声响起,火车要开了。
纪韶看着窗玻璃,他给崔钰打电话,手机那头还是不在服务区。
“那个男的好帅啊。”
“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快别拿手指了。”
纪韶听到前面传来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他没在意,把手机放桌上,烦闷的坐着。
“我来晚了。”
耳边的声音熟悉,纪韶立刻扭头,他看着走到座位前的黑发少年,“你手机怎么回事?一直打不通。”
如果柳晨不是同班的那个,崔钰也不是?
纪韶眯了眯眼,不可能,他亲过,感觉真实。
跟他一起进入诡异的车厢,又中途失踪,现在装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崔钰有秘密瞒着他。
黑发少年微微一笑,“被偷了。”
纪韶的嘴角抽搐,“手机被偷了,你还笑?”
当初他为了给崔钰找手机,在旗杆下面差点吓的灵魂出窍。
“已经被偷了,我哭也没什么用。”黑发少年坐在旁边,他把背包的拉链拉开,懊恼的说,“我去给你买饼,差点赶不上车。”
纪韶看着老婆饼,有种眼前一黑,刀光剑影,卧槽尼玛……
他已经神经错乱了。
在那辆车里,这饼是他买的,两块,崔钰没吃,是跟他吃的同一块。
“怎么?”黑发少年轻挑眉梢,“不想吃吗?”
纪韶拿走啃了两口,见面前的人望着自己,就把饼递过去。
黑发少年似乎是有些意外,“给我?”
“……”纪韶看他一副呆愣的表情,忍不住调侃,“难道你旁边还有别人?”
黑发少年笑了笑,透着纵容。
他低头吃了口饼,眉心轻轻拢起一点,转瞬消失。
纪韶古怪的扫扫,一下子更斯文了。
隔着椅子,几个女生偷偷听着另一边的对话,她们互相看一眼,好奇的边吃东西边听。
这车厢里,长的最帅的两个男的都在她们后面坐着,关系还很亲。
纪韶摸出手机,试图搜到有关十几年前的那场事故。
黑发少年的眼角掠过手机屏幕,继而垂了眼帘。
过道没几个人,穿行轻松,女列车员甜美的声音响着,小推车路过纪韶,他看身边的人给他买了一包花生。
这次有所不同,多了瓶可乐。
黑发少年拿着可乐,用手拧开盖子,“喝吗?”
准备喝的时候,纪韶皱眉,又凑近几分,“你身上的味道怎么没了?”
黑发少年的眼角细微一动,几不可察,“什么味道?”
“肥皂味。”纪韶拉着他的衣领,眉头皱的更紧,不止肥皂,还有别的,不太一样。
有些无奈,也很不快,崔珏温声道,“你再闻闻。”
他心道,真是荒唐,竟然有一日必须装成崔钰,才能接近这个孩子。
他要尽快让这孩子接受自己是崔珏,是主人,拥有者。
纪韶闻了几秒,后靠回去,奇怪,发小就是发小,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对劲,可能是大脑受刺激太严重,还没缓过来。
他掐了掐太阳穴,回家先去庙里。
崔珏还维持着拿可乐的姿势,不催促,耐心很好。
“我喝一口,剩下的你喝。”纪韶把瓶子接到手里,仰头喝可乐,他不喜欢可乐,崔钰是知道的,还从来没买过,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经不对,买了瓶可乐,还一副期待他喝的样子。
崔珏说,“慢一点,别呛到自己。”
像是父亲对待孩子的口吻,纪韶真的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