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九 !“你看好了,这是黄豆,把里头的小石子、坏的、瘪的捡出来,留下好的饱满的。回头放水里泡上一晚上,明儿一早磨了做豆浆喝。”小豆子端着半小筐黄豆给徐小三做示范,并且一边捡一边碎碎念。
“你说说你,不都说虎父无犬子吗?你爹多厉害呀!你倒是好,啥啥都做不好,你比我还大几岁呢?功课还比不上我,要知道我以前是乞丐,跟了公子才有机会念书。你瞧你那字写的,跟鬼画符似的,你以后准备当道士捉鬼?”
“瞧瞧你来我们府上都做了些什么?你那同胞哥哥也没比你大几岁呀,都已经进兵部当差了。哦,还有宁非哥,现在都已经是镇北将军了,再瞧瞧你,哎,难怪你爹不想要你,太丢脸了。”
“行了,行了,慢慢学着点吧。你也是个可怜的,都七天了你爹也没来接你,你哥哥也没来看你一眼,是亲爹亲哥哥吗?别你是从外头捡的吧?”小豆子瞧着耷拉着脑袋的徐小三,一脸地同情。
徐小三白了小豆子一眼,“你才是从外头捡的呢?信不信我打死你啊?”
“不信!”小豆一脸的笑,“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是不是又想尝尝做空中飞人的滋味了。”
徐小三顿时怂了,想到被头朝下吊在树上的滋味,身子忍不住轻颤。艾玛那个顾九,可凶残了。
对于徐小三来说,顾府还有一个更凶残的,那便是桃花。毕竟顾九白天不在府里,回府也有不少事情,可桃花就不一样了,她一天到晚都在府里,时时都能盯着他。
桃花坐在凳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徐小三劈柴,“用点劲,你没吃饭呢?瞧你老大的个儿连把斧头都拿不动,还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啊,劈不完这堆柴你别想着吃饭。”
“又磨蹭什么?歇歇歇,你这才劈多一会就歇?还当你是大少爷呢?你说说你爹也真是的,这都十天了还不赶紧把你接走,多浪费我家的粮食。你爹事多想不起来也就罢了,你娘呢?啊不,不是娘,应该是姨娘,公子说你生母是妾室,所生子女只能唤姨娘。切,这些人都怎么想的?纳什么妾呀,弄得自个的儿女还分个高低贵贱。你姨娘也不是个好的,上赶着给人做妾,弄得自己的儿女都低人一等。”
“还磨蹭?想吃鞭子是不是?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服是吧?我看你就是欠鞭子抽。你说你长得也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干人事呢?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姑娘吗?见到好看的姑娘走不动道,这是病!得改!”桃花一鞭子抽在徐小三脚边的地上,溅了他一脚一腿尘土。
徐小三敢怒不敢言,啊不,他现在被收拾的连怒都不敢了,只敢在心中腹诽一下。
原本说过两天就让徐小三回去,可一连过了半个月徐小三依旧还在顾府当小厮,大将军府没人来接,阿九也懒得送,他全当是给桃花找点是做了,没见自打徐小三来了桃花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足了?
至于徐小三的心理阴影面积?不好意思,他不是他家的人,阿九表示他管不着。
这半个月下来,徐小三的变化还是蛮大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过身子结实了,至少不会像刚来的时候扫个地都会摔跤。说话态度也好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盛气凌人了,至少不敢再一口一个小爷怎样怎样了。因为他只要说一个“小爷”,就会被桃花拎着鞭子教训,阿九教了她一个法子,不往身上抽,留下个伤痕让徐大将军看到了多不好?往脚上抽,逼得徐小三不停地跳起躲闪,既减肥又锻炼身体,还达到了教训的目的,还不留丝毫痕迹,多好!
不想被抽鞭子还有吊树上可选择,说一次吊一个时辰,说两次就吊两个时辰。至于是头朝上还是朝下那就看态度了。若是认错态度良好就头朝上吊,若是顶撞冥顽不灵,那就头朝下吊呗。那滋味,谁试谁知道。但也怪不到别人,徐小三自己选的,跪着也得受完。
在如此的镇压之下,徐小三连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这让暗中盯着的暗卫都不由感叹。他们大将军家的这位三公子最是顽皮,还死性不改,大将军板子也打了,祠堂也罚跪了,嘴上说得好好的会改,可一转身就忘了个干干净净,书还是不读,错儿还是照犯,大将军都有些心灰意冷了。还是顾九公子有办法!
暗卫的这番感慨要是被阿九知道了,他一定会弯着唇角优雅地告诉你:还是揍得轻了,你一次揍他个半死试试,看他该不该?
这天晚上,阿九睡不着便想去书房找本游记来看,刚出了院子好似听到有人低低的啜泣声,阿九以为是风声,便没有在意。走了几步后啜泣声大了一些,还真是有人在哭!阿九眼睛一闪便知道是谁了,顾府上上下下也就这么几个人,还能是谁大半夜不睡跑出来哭?
“你哭什么?”阿九循声走过去。
坐在石凳上的徐小三吓了一大跳,立刻收了哭声慌乱去擦脸上的泪,“没,没哭。”他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阿九不由心中好笑,“行了,别擦了,我都听到了。说吧,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哭什么?”
徐小三低着头站在那里,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
阿九又觉得好气,“瞧你那怂样,连句话都说不好。你不是挺横挺嚣张的吗?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叫嚷着要弄死我,这会倒学乖巧啦?”
“我,我——”徐小三“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句话来,他沮丧地扭着手指头,心中哭道:我哪敢弄死你呀?要是知道你这么凶残,我早就绕道走了。
“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坐下吧!来,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在我这住了也大半个月了,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吗?”阿九问道。
徐小三硬着头皮坐了下来,身子可僵硬了。阿九等了半天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阿九一怔,声音不由高了一些,“你是猪啊连点想法都没有。”
徐小三只觉得十分委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往外流,“我,我就是想家,我想回家,想我姨娘。”他抽抽噎噎地说着。
面对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徐小三,阿九十分无奈,“行了,行了,想家就回去吧!”
“我爹没来接我。”徐小三哭得更加伤心了。刚来的时候他还觉得他爹很快就回来救他回去,即使爹爹不来,还有姨娘呢,他姨娘那么疼他,不会不管他的。可是不仅他爹没来,他姨娘也没来。他以为爹和姨娘正在气头上,等过两天消了气一定会来救他的。
可是他等呀等,一连等了半个月,他爹和姨娘都没有出现,他害怕极了,他怕他爹真跟桃花那个女大王说的那样嫌他丢人不要他了,那他可怎么办呀!
他知道自己读书不行,爹为了这个老教训他,有时看到爹失望的眼神他也想好好读书的,可读书太难了,夫子讲什么他都听不懂,还没有小豆子说的明白呢。而且姨娘跟他说他们是武将之家,不需要读书很厉害。还说爹是大将军,等他长大了走荫封的路子就行了,不用那么辛苦读书,熬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可现在他在顾府每天没人服侍,还得干奴才干的活,干不好还得挨罚饿肚子,他不要受这样的罪。他要回家!可是爹不要他了,姨娘也不要他了。
徐小三想到这里,悲从心来,哭声更响了。
“不是说了明天让你回去的吗?你还哭什么?”阿九皱眉,小霸王似的人在他跟前哭成这样还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我爹,没来,没来接我。”徐小三哭得抽噎。
“他不来接你,你自己不知道回去呀?你多大的人了还要人接?又不是不记得回府的路。”阿九没好气的道。
徐小三依旧哭,丝毫没有要收声的样子。
“好了,好了,明天我让桃花送你回去得了。”阿九无奈地道。
“不,不要他,让小豆子,送我。”徐小三哭着道,他才不要那个女大王送他呢。
阿九气乐了,“你还挑拣上了,行行行,那就让小豆子送你吧!行了,不要再哭了,你是男子汉,哭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徐小三这才慢慢收了声,停止哭泣。但仍垂着头坐在那里,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阿九的心便有些软了,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罢了,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初中生,正处于叛逆期呢。
想到这里阿九便道:“回府后好生读书,不要再欺负人惹事了,再让我遇到一次,哼!”那意思不言而喻。
“知道了。”徐小三小声地答道。
阿九见他还算受教,不免就多说了两句,“徐小三啊,你在府上排行第三,上头有个嫡长兄,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哦对了,你还有个庶兄,是算大公子呢还是二公子?你家这是准备模糊他的存在?你爹也是够心狠的啊,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种。”阿九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爹的坏话一点都不心虚。
徐小三小声道:“我不知道,我姨娘不让我跟他玩,不过府里的奴才都喊他谦少爷。”
切,这样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好好的大将军府公子被喊得跟个远房亲戚似的,也许还不如远房亲戚呢。
阿九嗤笑一声,“你嫡长兄是镇北将军,你亲兄也被你爹带在身边教着,现在已经在兵部当差了,人家都这么上进有能耐,你爹手里的资源自然得紧着他俩用,你就没想过你怎么办?等以后分家,你大哥是嫡子又是长子,要分七成的家业,剩下的才是庶子平分,你下头还有个隔母的庶出弟弟吧?加上那什么谦少爷,你们就是兄弟四个,平分剩下的三成家业,一人又能分多少呢?而且你爹还正值壮年,你又能保证不会再给你添上几个庶弟?”
“你又不学无术,分得家业后也不过是坐吃山空,等家业败光了你怎么办?同样都是大将军的儿子,人家封侯拜将,你落魄地连饭都吃不起,你不觉得丢人吗?”
徐小三抬头看了阿九一眼,鼓起勇气嗫嚅地道:“不,不是,我姨娘不是这样和我说的。”
阿九扬眉,“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徐小三道:“姨娘说爹爹把二哥带在身边教着,以后会继承爹的衣钵。爹身上还有个国公的爵位,以后那个爵位就是我的,我不用辛苦念书,擎等着享受富贵就行了。”
“哈!”阿九毫不客气地笑起来,盯着徐小三认真的问:“你猪脑子吧?你见过庶子袭爵的吗?你是你姨娘亲生的吗?”阿九看着徐小三的目光可怜悯了。
徐小三听不懂阿九的话,“庶子不能袭爵吗?我姨娘就是这样告诉我的,他说爹爹的差事太辛苦,舍不得我吃苦习武,就让二哥帮我担了。”
阿九的目光更加怜悯了,可怜的孩子,这是被带到沟里去了。“你一定不是你姨娘亲生的。”
“才不是,我是亲生的。”徐小三急急分辩,“我姨娘就生了二哥,姐姐和我,姨娘最疼我,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留着,还吩咐小厮帮我做功课,我要多少银子他都给我。”徐小三洋洋得意地炫耀。
阿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怜的孩子啊,你知道有个词叫捧杀吗?对用于嫡母对庶子,继室对前头原配留下的嫡子。何为捧杀呢,就是像你这样的,要什么给什么,把人纵成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草包纨绔,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说白了就是把原本聪慧的孩子养废了。嫡母和继室捧杀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出头,若你真是亲生的,那你姨娘就是溺杀,看着是疼你了,实则是在害你。”他就说徐小三怎么不通人情世故呢,原来是被这样养大的呀!
“不,不可能,我姨娘不会害我的。”徐小三坚定的摇头,姨娘怎么会害他呢?姨娘是最疼他的了,他小时候生病,姨娘整夜整夜抱着他哄,都舍不得交给奶娘。
“怎么就不可能了?少爷,本公子告诉你,一切皆有可能。你自己想想,同样是你姨娘的儿子,她为什么对你二哥那么严厉?盯着他读书习武,就不担心他辛苦受累了吗?难道是不疼你二哥吗?”
徐小三摇头,“不,姨娘很疼二哥,还让我听二哥的话。”
“那不就得了。”阿九化身知心哥哥,对着徐小三循循善诱,“你二哥是你姨娘的头一个孩子,又是个儿子,她肯定是最看重疼爱。再想想你姨娘是怎么待你的,不一样吧?你也别说你姨娘是疼你了,要是真疼你,为何你二哥是年轻有为,而你却是个草包纨绔混世魔王?少年,你要记住,宽是害,严才是爱。”
徐小三反驳,“姨娘说二哥是兄长,要承担起光耀门庭的责任,我是弟弟,不用那么辛苦,只要在二哥的庇护下安享荣华富贵就行了。”
阿九摇头,“少年你是傻的吗?这话也能信?这年头,靠山山倒,亲老子都靠不住更何况兄弟呢?以后你二哥要娶亲生子吧,是自己的儿子亲还是兄弟亲,他有银子不给儿子花反倒给你这个弟弟花?你觉得可能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少年,醒醒吧,回去好生上进。还有,你去问问你爹,那到底是不是你亲姨娘。”
徐小三被阿九说的有些动摇,但他一想到姨娘那对着他嘘寒问暖温柔的脸,又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我才不听你的,我就是姨娘亲生的,她就是最疼我。”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阿九也没有再说,只是道:“是不是你问问不就得了,以后长点心眼吧!”
那个刘氏一瞧就不是个安分的,上次还质问他来着,逮着机会他不回敬一二怎么成呢?
阿九施施然走了,留下徐小三坐在那里满心纠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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