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1)

家里有只男配 !到病房门口之前,叶檀先去问过负责照顾叶瑗的护士有关叶瑗的病情。

肺癌晚期,十个月前确诊的,现在叶瑗已经快撑到到尽头了。

十个月前啊……

叶瑗彻底和她撕破脸皮,趾气高昂挽着陆商祈的手臂站在她面前的时期。

叶檀心里突然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叶瑗知道自己的生命快到尽头的时候,想到的,竟然是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她推门进去,叶瑗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窗外的风景,听见有人进来,她转头看向了叶檀。

叶瑗微微笑了笑,“你来了。”

叶檀那一刹那有些心酸,骄傲如叶瑗,会有这样虚弱的样子,叶瑗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看见她的脆弱吧。

“恩,”叶檀走到叶瑗床边,帮她扶起身子,靠坐在床上,她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很淡很平静,“爸妈没在吗?”

“刚被哥送回去休息了,”叶瑗微喘着气,“在外面的是你丈夫还是男朋友?”

“丈夫,”叶檀打开自己带过来的保温壶,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叶檀承了一小碗给她,“刚煲的鱼汤,喝吗?”

叶瑗伸出手,接了过来。

那手瘦的可怕,青筋突起,手背上还残留很多针孔,看着她接过碗,都会担心她捧不住。

“第一次试试你的手艺,但有机会试一试,还不算遗憾,”叶瑗小小地啜了一口,其实她已经不太有味觉了,吃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她还是说,“谢谢,很好喝,你丈夫很有口福。”

叶檀坐在床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这是她们之间,迄今为止最为安静平和的交谈。

叶瑗喝了几口,就把碗放到了一边,她的神色憔悴得可怕,双眼有些无神,她看着叶檀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

“你应该感谢我,陆商祈根本就不适合你,你们那五年处的,还没我和你处的有滋味一点,我抢他纯粹为了气你,要我也看不上他,但他爱你倒是真的,”她停下来缓气,叶檀不出声,就听她断断续续地讲,“你要是还记着他,你可以回去找他,我是同,陆商祈知道的,我和陆商祈根本不可能有什么。”

叶檀终于微微诧异地看了叶瑗一眼。

“我有女性的恋人,”叶瑗表情柔和了一些,“知道自己得癌了,没敢告诉她,不想连累她,又想报复你,抓了陆商祈的把柄,凑合一起,算是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了。”

这一次她喘气的时间更长,叶檀想给她输氧,被她拒绝了。

“还不至于,”叶瑗平复了呼吸,继续慢慢地说,“不过将死之人,给你善言,你和你现在的丈夫好好在一起,陆商祈非良人,你和他也不合适,你自己算算后面几年你见过陆商祈几面?你的丈夫,我原先颇看不起,是我走眼。”

叶瑗停下来,叶檀给她递了一杯水。

“我的丈夫,”叶檀清亮的目光注视着叶瑗苍白的面孔,她的嗓音很轻,却字句慎重,“他是世上最好的人,我配不上他,但也依旧希望他能陪我一辈子。”

“我也相信他会和我走一辈子,从身,更是从心。”

“而陆商祈,”叶檀把桌子上的保温壶盖好,“有伤便怨,情不至深,终归陌路。倒是你,”叶檀笑了笑,“你性子骄傲,天大的事你都不至于这样和颜悦色地和我说话。”

“你说的对,我向来讨厌你,”叶瑗面容清丽,她脸色差极,可神色依旧有几分她惯有的张扬,她抿唇看着叶檀,眼底带着似是同情,似是宣泄的孤注一掷,“我前些日子才知道,你不是我爸的女儿,你根本就不是叶家人。”

字句诛心。

叶檀手里拿着苹果,刚找了刀,才架好了位置削皮,听见这句话,她手一错位,锋利的刀便割破了食指,叶檀呆呆地看着鲜血涌出来,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那般,只是呆呆地看着。

“叶檀,你不是叶家女儿,我爸只是为了报恩,才把你当成自己女儿养,”叶瑗微笑看着叶檀,“你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累了全家都被杀了,你妈怀着你找了我爸,我爸性子直,这一认,就认了二十多年。”

“我替我爸我妈不值,你妈本来就是未婚先孕,这一托付,倒是让我爸丢了军职,我妈气得早产,叶檀,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讨厌你,”叶瑗急促地短笑,“却也很同情你。”

“但是……”叶瑗的声音终于弱下来,“看在我们家也不曾亏待你的份上……你可不可以、继续做叶家的女儿?”

“那天我哥追出去找你之后,我在家晕倒了,爸妈送我去的医院,”叶瑗断断续续地说,“他们带我跑遍各个医院,问过各个医生,叶檀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看着他们伤心看着他们操心看着他们苍老,我疼。我原想着收拾完你,替妈出一出这二十多年的气,就打算去美国的。”

“命有时半分由不得自己做主,”叶瑗惨笑,“你现在,也肯定是这么想的吧?”

叶檀走出病房门口的时候,血已经流了一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看见玉白衣的目光都是有些迷茫的。

叶檀蹭过去,举高自己滴血的手,很平缓地说:“男神,流血了。”

手里的,心里的,密密麻麻的,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她躲都没法躲。

玉白衣伸出右手握着叶檀受伤的手,左手他揽过她的腰,低头安抚地吻着她的眉心,然后安静地牵着她在一边坐好,拿出酒精纱布,细心地帮她处理伤口。

他的眉眼安宁,单膝跪在叶檀面前,把纱布绑好之后,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吻了吻。

叶檀微笑,她也低着头,抵着玉白衣的额头,喃喃地说,“男神,我很好,不用担心。”

玉白衣“恩”了一声,他握着叶檀的手,嗓音很温淡:“你有我,我不担心。”

叶温站在一边看了很久,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冰凉,可是在他们两个身上,却温暖得想让人落泪。

叶温自己都不忍心打断。

直到叶檀问他:“……哥,叶瑗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叶檀,”叶温看着这个自小就不爱笑的妹妹,如今美艳的眉眼间已经有成熟的平和韵致,欣慰又心酸,“你原谅她吗?”

“她没有做错,谈不上原谅,”叶檀静静地说,“我不知道父母那一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瞒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但原因现在好像也不重要了,都有苦衷,都有苦果,分不清好坏,看不清对错。”

最后叶檀准备离开的时候,叶温和她说了这么一段话。

“叶檀,你父母身份很特殊,仇家的身份也很特殊,瞒着本来就是为了大家好,”叶温顿了顿,“小时候你来的时候,妈和我说,有两个妹妹,她要照顾最小的妹妹,爸爸要工作,问我愿不愿意照顾你,我说愿意。”

“小时候,你的尿布都是我帮着换的,玩具是我买的,写字是我教的,说话是我教的,我能做的事,我都不会让保姆去做,你是我带大的,这是我最骄傲的事情。”

“小时候的我一直认为,妈妈疼叶瑗,我疼你,爱就是公平的。”

“无论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叶瑗一个月后,离了世。

叶檀去送了最后一程。

她看着过去一路的恩怨来往,却是莫名一句不太贴切,却又觉得很贴切的话: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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