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八荒 !在上清殿后,韩胜与姜麟坐了很久,从开始的无话不说,到最后只是坐着。
两个人靠在上清殿的后墙边,眺望碧绿的后山。韩胜偶尔会讲起他在后山时的经历,捡到一头白狼,发现一个玉灵。姜麟安静听着,撑着小脸看韩胜讲话。
话语告一段落时,姜麟默然无语,忽然轻声道:“韩大哥,你这些年受了好多苦。”
韩胜心口一痛,故作释然道:“否极泰来,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姜麟抱着膝盖,低声道:“韩大哥,我不想比赛了,我想进蜀山。”
韩胜一愣,随即笑道:“别闹,昆仑不好吗?我看他们待你挺好的。大赛不想比就让他们再换一个弟子。你们昆仑这么强,精英弟子应该很多的。”
“可是我……”姜麟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道匀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道玄你竟然躲在这里!快些过来,马上就是抽签比拼了!”
韩胜站起身来,微笑道:“不说了,希望昆仑别和蜀山对上,我们才刚见面呢。”
“嗯。”姜麟在背后低声应道,那三个字始终说不出来。
……
上清殿前的平台上,参赛弟子们站在台下,四位掌门并排站立,仰望天空。
“午时都快到了,怎么还没来?”崆峒掌门七伤冷哼道。
清松掌门微笑:“兴许是忙于公务,再等一盏茶工夫。”
昆仑掌门苍空笑而不语,峨眉明缘掌门玉面含怒,也不做声。
韩胜和姜麟跟着道匀走向队伍,听到掌门的话后有些紧张道:“是在说我们吗?”
道匀低声道:“和你们没关系,掌门在说葫芦道人,已经等了半天。”
葫芦道人?韩胜立刻想起掌门提起过他,好像是来做裁判。葫芦道人是万仙盟盟主,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大家对他只是表面尊重,毕竟这万仙盟是四大仙门打出来的,没有万仙盟,四大仙门随时可以再建一个“天仙盟”、“神仙盟”。但离开四大仙门,万仙盟就是个空壳,所谓选举出的盟主只负责门派间的斡旋调解,半点实权都没有。
清松掌门给葫芦道人发请帖,主要是为了面子。毕竟这是四大仙门聚会,不跟万仙盟盟主说一下难免失礼。再者四大仙门矛盾重重,没有一个老油条在中间和稀泥,只怕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没想到的是,这葫芦道人到现在还不来,真把自己当万仙盟主,群修之首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底下长老和弟子也开始腹诽。这葫芦道人架子未免太大,竟敢让四大仙门一起等他,看来他这个盟主是不想当了。有好事者已经在脑海里打起草稿,准备写攻击诽谤的报告,赶明呈给掌门,强烈建议重选盟主。
太阳逐渐移向当中,清松掌门叹气,向前一步,准备开口讲话。
远处忽然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清松眼睛一亮,缓缓退后,望着东边的天空。
弟子和长老们也扭头望去,一个蓬头乱发,身穿灰布道袍的老者,踩着巨大的红皮葫芦向台前疾驰,刚落地就大笑道:“好消息!好消息!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清松掌门笑道:“盟主迟迟未到,原来是准备好消息去了,不知是哪双喜?”
那葫芦道人从红皮葫芦上一跃而下,轻轻拍打葫芦两下,葫芦迅速缩小落入掌心。他拔掉塞子,开口对着地面抖了两下,掉出一紫一黄两个葫芦。葫芦道人捡起黄葫芦,再次拔掉塞子,对着嘴咕嘟咕嘟的灌起来,酒香四溢。原来是个酒葫芦。
葫芦道人喝了一气,满足地打个饱嗝道:“第一个好消息,就是我得到了天魔纯酿,喝起来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崆峒七杀掌门脸色阴沉道:“盟主,你喝醉了。来人,带他下去。”
“别啊!”葫芦道人急忙道:“还有第二个好消息,你们一定会开心的。”
昆仑苍空掌门问道:“不知盟主从哪里得到的天魔纯酿?”
葫芦道人老脸笑成一朵花:“还是苍空掌门聪明,这正是我的第二个好消息,请看紫葫芦。”
大家视线投向地上的紫葫芦,葫芦道人拔掉塞子,对地面抖了抖,一个毛皮斑斓,貌若人形的生物从葫芦里滚出,全身被刻画符文的绳索紧紧捆住。
“魔族!”一位峨眉弟子惊叫道,她俏脸发白,向后退去。
一位年长的峨眉长老呵斥道:“怕什么,这魔族已经断了生机,死尸你也怕?”
真的是魔族!蜀山和峨眉的一些长老纷纷变色,他们经历过两百前那场惨战,不知多少同门死在地宫,对魔族的形象刻骨铭心。
葫芦道人神秘一笑:“这可不是一般的魔族,这是魔族精英,他们来这里寻找盟友和魔王。手持的两界镜不但可以与魔界通话,甚至还是一件极强的魔器,老朽合体修为都险些被炸死!”
清松心头剧震,他第一时间想到清韵,清韵离别时曾有不祥的预感。早知道这些魔族手里有这等法器,自己就该派那些后山长老去!
“那两界镜呢?”昆仑苍空掌门问道,他对可以炸死合体真君的魔器十分感兴趣。
葫芦道人摇头道:“炸得粉碎,里面蕴含空间法则,万仙盟附近的灵风城被毁了,我劝你们这几年不要走那边。”
蕴含法则的器物,一旦毁灭,里面散逸的法则之力会与当地法则互相碰撞。就好像一个盒子里一百支笔挤得很紧,突然又多出十支,强行挤进去的后果就是爆发和毁灭。
空间法则混乱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是致命危险,谁也不想变得支离破碎。
“魔族怎么会出现在东荒?”峨眉明缘掌门蹙眉道。
葫芦道人呵呵笑道:“因为妖皇出世了,他打算去天庭道贺。”
“什么!”全场皆惊,不分掌门弟子,个个死盯着葫芦道人,巨大的阴影落在心上。明明艳阳高照,在场的修士们也寒暑不侵,但每个人都觉得冷,冷得要命。
昆仑掌门苍空,失去了从容不迫的风度,声音发颤道:“真的是妖皇?”
峨眉掌门明缘,不敢置信地摇头道:“月皇明明已经死了,他没有后裔!”
崆峒掌门七杀,恶狠狠盯着葫芦道人,咬牙道:“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清韵掌门拳头紧握,手臂青筋暴起,长长吸气道:“大家镇定点,未必是妖皇。”
韩胜视线扫过全场,没有一个面色不变,连他自己都有些失态。没有其他原因,妖皇太强,强到将人族兽族视为奴隶,强到让神族魔族俯首称臣,强到只要妖皇活着,妖族就永世为王!
看到众人激烈的反应,葫芦道人叹息道:“我也不想是真的,但这位魔族与魔界通话时,我恰巧在他房外路过,听得一清二楚。水魔王让他去东荒找妖皇道贺,表示魔界善意。当时这魔族的反应和你们差不多。”
“真的又诞生一位妖皇,”昆仑的长老失魂落魄道:“明明已经统治十万年,还不够吗?”
“天绝人族,”峨眉的长老花容惨淡,在上古的人妖交战中,峨眉门人因为大多为女子,遭遇的耻辱和苦难,血泪不断。
“不要再说了,”清松镇定道:“妖皇出世必有天地异象。日帝出世,十日齐出;月皇出世,万年无月。若真有新妖皇,怎么不见异象?”
葫芦道人笑道:“还是清松掌门一针见血,据我判断,妖皇未必出世,只是现世。”
“这妖皇还在孕期!”昆仑苍空掌门手捋胡须,断然道:“只要赶在妖皇苏醒前,将其斩杀,就能灭一大敌。”
葫芦道人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劫将至,还望仙门力挽狂澜,救天下人族!”
被人族囚禁在大山里九千多年,对于统治世界长达十万年的妖族来说,一旦重归主人地位,人族的凄惨无法想象。
四位掌门面色肃然,沉声道:“自当如此!”
那些隐居的太上长老们,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葫芦道人又喝了一口酒,将那魔族再度收回紫葫芦。恋恋不舍地看了黄葫芦一眼,全部装进红葫芦里,转身就走。
清松掌门急忙说道:“盟主,请留步!”
葫芦道人愕然望去,清松苦笑道:“请主持仙门新秀比试。”
葫芦道人猛地一拍脑袋,叫道:“我竟险些忘了!这就过来,你们的场地在哪里?”
清松淡淡道:“小世界。”
小世界?许多弟子不明所以,韩胜微微一笑,所谓小世界就是大神通者开辟的一方天地,类似万剑山。世界不能随身携带,但可以拿来居住和修炼。四大仙门里有不少飞升者,在渡劫前最常做的就是塑造一个小世界,不但避免在渡劫时伤到外人,还可以借世界之力削弱劫难。
小世界极其珍贵却不能长久,大多数都在渡劫时被损坏,少数是寿终正寝。蜀山为了这次比试,专门调出一个小世界用来比试,可以说是大手笔了。
在场修士暗暗点头,与其在擂台上缚手缚脚,像耍猴戏一样比试,还不如在广袤无垠的小世界里上天入地,尽情战斗!
葫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去。”
清松点头,右手掐诀,半空中浮现一个七彩漩涡。与此同时,山下的修士们也发出惊呼,在混元峰前面,突兀出现一块巨大的光幕,光幕上有大山湖泊沙漠草原,轮流出现。
清松郑重道:“此乃百景世界,诸位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