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侦探先生 !古力不知道的是,重复询问已知的简单问题,乃是审讯学里的一门艺术。
反反复复问你姓名,你也知道警方明知故问,所以没有掩饰的必要。那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接下来警方又继续重复这类问题,给你强大的心理暗示,警方问的东西他们其实都知道,是在明知故问。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警察冷不丁地问一些他们不了解的情况。这时的你没在有防备之下,很容易就当成“姓名”“年龄”这些明知故问的问题,如实地回答了。
当然,事情并不绝对。
譬如古力,在回答完姓名、年龄、籍贯之类的问题之后,他便一言不发了。
高玉亮几次三番询问案情,古力始终不说话,像一尊泥菩萨一样就那么坐着。高玉亮心里也憋着火气,说话的语调高了起来:“古力,我实话告诉你,你的事躲是躲不掉的,你今天必须如实交代!”
古力抬起头,瞅了高玉亮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
高玉亮继续施加压力:“你曾经服过刑,在监狱里学过法律知识。你知道DNA是什么吧?全世界七十亿人,就没有两个人DNA是完全一样的。”
高玉亮这话说得没错,即使是同卵双胞胎,DNA也会有细微的差异,不可能完全一样。
古力虽然不是什么知识分子,但也是城里人,受过教育,并不是来自深山老林,所以“两个人DNA不可能完全一致”这个常识性问题他还是知道的。当然,他不清楚同卵双胞胎这个概念,他也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
古力的头上冒出了汗滴,高玉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继而步步紧逼:“有些事儿藏在心里也是一种负担,说出来就解脱了。你做的事儿大家都知道,铁证如山,任何妄图对抗审查的想法都是徒劳的。”
古力终于开口了:“我不是在对抗……”
高玉亮厉声喝道:“你就是在对抗!证据都放到你面前了,你还折腾这些幺蛾子干嘛?赶紧地,一五一十地交代,对你才是最好的解脱。”
古力又沉默了。
高玉亮的耐心渐渐耗尽:“你是执意对抗警方,对抗人民,对抗社会是吧?!我告诉你,就算你一句话不说,就算你零口供,这案子法院一样判!”
确实如高玉亮所言,很多零口供的案犯只要证据扎实,他开口不开口根本不影响最终的判决结果。
当然,重点是证据。而古力这案子的证据可谓铁证如山,还是喜马拉雅山!DNA是什么,DNA是证据之王!
受害人身上出现你古力的毛发、皮屑还可以解释成偶然沾上,但是受害人体内出现你古力的DNA,那根本就不用辩解了!
当高玉亮正想进一步紧逼,争取加把劲攻破古力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时,古力开口了。
“我要见你们局长。”
高玉亮立刻与一旁另一位审讯员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喜色。
凡是说这种话的,有这种见大领导念头的罪犯,基本上已经是放弃抵抗了,他要的是讲条件,仅此而已。
监控室的李局长自然是看到了“现场直播”的,他立即起身,往审讯室走去。
高玉亮正要出去向李局长请示汇报,不曾想刚拉开房门,李局长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局长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高玉亮先在外面等着,而后直接走到高玉亮的位置坐下。
李局长开口了:“古力,你要见我,我现在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古力看了李局长一眼,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李局长身旁的另一名审讯员开口说道:“这就是我们南关市公安局的李局长。”
李局长目不转睛地盯着古力,缓缓地问道:“要不要看我的证件?”
古力瞅了眼李局长肩膀上的徽章,摇了摇头:“不用。我认识警衔。”
李局长点点头,开口说道:“好,我现在给你十分钟时间,你说吧。”
李局长当然不会只听十分钟,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我很忙,有什么你赶紧说,捡最重要的说。
古力却又沉默不语了。
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局长眉头越皱越紧:“古力,我今天就开诚布公地跟你谈一谈。”
一听到这话,古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期望。
李局长一脸的诚恳之色:“古力,你做下的这案子你我都知道。我给你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是侮辱你的智商,也侮辱我的智商。死,你是逃不掉的。但是现在离死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好好地在看守所里渡过最后的时光。”
古力听得很认真,眼眶中的泪水一直在打转。
李局长眼见古力神情有了变化,接着继续说道:“以前南粤省有个悍匪,他杀的人比你只多不少,而且还杀了不少警察。”
古力对南粤悍匪的事儿有点印象,当时也是闹得全国轰动,电视新闻里嗷嗷一顿报道。
李局长趁热打铁:“按说南粤悍匪死十次都不够的,他最后当然也被判死刑,不过却是注射死刑,并没有受太多的痛苦。原因么,自然就是他如实交代了所有问题。”
古力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动摇。
李局长决定再加一把劲:“你如果如实交待问题,认罪态度好,我们可以向相关部门提出建议。当然,这事不是我们公安上能决定的,但也算是给你留一点念想。”
枪毙,一枪爆头,脑浆乱飞,带给罪犯的恐惧是最大的。比起枪毙,注射死刑简直强了一百倍,实在是太“人道”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表现了。”李局长一边说,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古力的神情,希望能够捕捉到他内心的蛛丝马迹。
古力用颤抖的语调说道:“李……李局长……”
李局长点点头,表示理解古力的想法,进一步安慰他道:“只要如实交待案件经过,我们肯定会向相关部门反映你的情况,争取注射死刑。”
古力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审讯室的警察们面面相觑,李局长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很明显案犯古力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即将被攻破。
古力哭完,猛地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李局长,我冤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