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世家女 !无人想到云清燕的事情最后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
起初态度含糊不停试探的赵家原来早就遣人将定礼聘礼都送到杨州。
那日亲眼目睹的诸位夫人当家奶奶,本以为会有人在外头多嘴多舌,谁承想大伙儿像是不约而同忘了这回事,事后该与云家如何来往还如何来往。
两个戏班子杂耍班子自此消失无踪,班子里的人一夜间回乡的回乡,投亲的投亲,亦有几个水土不服犯急症暴毙的。
至于伺候宴席的下人,除开少数几个积年老仆,皆放到云家新在西南购置来种蜀稻的庄子上。
犹在云家鸡飞狗跳时候,洛阳李氏亦遣了嫡枝里头两个当家奶奶上门送聘侧室的定礼。
老太爷大手一挥,按规矩给云清燕备下三十万两嫁妆,云清梦是侧室,又是二房,少了五万两。因早有通传,圣驾六月十五到杨州,驻跸五日后起驾往泉州,岳州一行后起驾回京一路不再停留,七月初九就开始秀女大挑。未免耽搁大事,不顾大太太与二太太哀求,老太爷固执让云清燕与云清梦同在六月二十六这个最近又最好的日子出嫁。
出嫁日子不可更改,嫁妆银两公中已然定下,大太太与二太太只得尽力在陪嫁的庄田,铺子,下人优劣上想法为女儿多添些本钱。就好似一碗热粥挤在一个时候被两饿狠了的人争抢,大太太二太太立时争的面红耳赤。
既有争执冲突的地方,大太太与二太太前段时日好不容易互起的同病相怜之心眨眼支离破碎,两人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
二太太固然执掌一半中馈,还有个老太太压在头上,再说云华霆立在云华烈前面,又要顾及名声,二太太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大太太却爽快多了,她早已被老太爷厌弃,不管家数年,儿子不用她操心,唯一惦念的就是女儿,这次可谓是半点不要脸面的仗着长嫂身份要为云清燕捞更多的好处。
两人争执,倒弄得帮着置备嫁妆的三太太在中间头痛。好在三太太只觉两个侄女嫁出去家里就少了许多是非,更是一辈子的大事,故而收敛脾性容让许多,否则还要好看。
对这些事情,云清歌都懒得去管。
该铺的路都已然铺好,云清梦往后过好过歹是她自己抉择。至于云清燕,嫁到赵家去,现在还没分家的瀛洲赵氏嫡枝,里头一群豺狼虎豹,饶是当年自己从小隐忍,在那里都差点受不住,几次要命丧黄泉。所幸赵振彼时视自己为妻多所维护,否则……
就是不晓得现下吃过苦头从宫中出来的云清燕有没有那等本事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
对了,若不出意外,赵振就要有血光之灾了,前世赵振亦是向云清燕提亲,只是后头赵振出事性命垂危,云家才用自己顶替云清燕去冲喜。而今婚期提前,云清燕一嫁过去赵振就出事,不晓得瀛洲赵氏上下会如何看待这位总是厄运缠身又不能生子的主母。
云清歌心情愉悦的弯唇,吩咐身边的二等丫鬟桃枝去给王宝娇送添妆,“告诉表姐,大哥是和气人。”意味深长笑了笑,“记住了,你是我的丫鬟,过去送东西别坠了我的声势!”
桃枝带着十来个缀锦院的下人抬了六个酸枝木三十六层剔彩缠枝花卉官皮箱到六宗房才给王家置备的一栋五进五出宅院里。
六宗房老太太身边的常妈妈穿着身细绵青花褙子在角门笑呵呵迎了桃枝一行人。
“快请进来,姑爷与表少爷忙着给表姑娘料理嫁妆,分不得身。”待得瞧见单是那六个沉甸甸的官皮箱就价值不凡,常妈妈脸上笑意更显,殷勤的领着桃枝几个直接走穿花小道从正院旁经过往王宝娇所住西跨院去。
半道上撞见个人。
桃枝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皮肤黝黑偏穿了身紧绷绷大红杭绸桃花连枝束身襦裙的女子,就情不自禁将目光投向旁边面色难看的常妈妈。见得这女子二十多岁又梳的是姑娘发髻,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穿着倒是不坏,就是头上乱七八糟插满金簪华胜珠钗的,一双不大的柳芽眼儿还轻飘飘露出点盛气凌人的神色,便有些拿捏不准这到底是王家哪位主子,只得含糊道:“不晓得这是哪位姑娘,奴婢也好见个礼。”
“小蹄子,晓得我是主子就规矩些把东西放下,跪下磕两个头滚回去,金儿,赏她五百文吃酒,好歹把我嫁妆抬过来了。”一面说着,那女子已然两眼放光带着几个粗手粗脚的婆子要去把箱子打开。
“这是表姑娘?”桃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在女子粗如水桶的腰肢和那张圆滚滚长满横肉两腮通红的脸上滚了一圈。再看她扑上去拉锁摸箱的举止做派,不由想到云华霆一举一动的华贵天然,脸上神情再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住了。
“当然不是!”常妈妈气的浑身打哆嗦,一面喝骂跟她来迎桃枝的下人,“都是死人,还不把花姑娘搀回去。”一面冲桃枝低声辩解,“桃枝姑娘别见怪。这是咱们表少爷表姑娘继母带过来的女儿。自小在沙洲府乡下地方长大,缺了管束。咱们老太太念在亲戚份上,原是正经请了嬷嬷来教规矩,今日不知怎的出来逛园子撞上。”
原来是那位六宗房王姑爷在沙洲逼于无奈娶得那个花寡妇带来的继女。以前王家落难将人娶过门,有婚书有媒人,现下即便王家回来全依仗六宗房,也没得就将人丢了的道理。听说那位王姑爷颇厚道,只怕放不下这共患难的妻子,难怪常妈妈束手束脚不好撕破脸。
到底是表少爷与表姑娘正经的继母。
只是这个花姑娘言行粗鲁就罢了,竟还说这是她的嫁妆。当真是笑话,管她花寡妇母女在王家人面前如何有脸面,六宗房如何容让几分。自己可是姑娘的人,想贪墨姑娘给表姑娘的添妆,不看看她有几斤几两!
难怪姑娘要说那句话,还偏派自己这个辣子来!
桃枝是个玲珑心,瞬间就明白云清歌意思,当下拉下脸喝令身后跟着抬东西来的粗壮婆子,“里头全是咱们太太少爷挑拣来送表姑娘的添妆,件件都是金贵东西,好几样还是宫里赏出来的,你们竟然由得些不三不四的人来作践,没长眼也没长心,还不上去看好了,倘或淬了一个,咱们都不用活了。”
跟随来的缀锦院下人一个个虽不明白何时这些东西成自家少爷做主送的,不过听得桃枝这个云清歌身边颇得宠的二等丫鬟发话,又晓得眼前这花姑娘不过是个寡妇带进来的拖油瓶。个个二话不说撸了袖口就上去将正在帮忙那花姑娘开箱子的丫鬟挤到一边,两下把拼命挣扎的花姑娘给拽住。
那花姑娘气的破口大骂,什么骚的流水,脱了裤子被人弄张口就来,直叫平素擅长吵骂的几个仆妇都大开眼界。
常妈妈恨不能将头找个地洞钻下去,连声喊人找帕子来把她嘴塞上。
桃枝拉着脸用钥匙打开箱子挨个检视了一遍箱子里装的东西。
见得箱子里满满的丝绸瓷器,妆匣脂粉,花姑娘眼睛瞪的更大,拼命挣扎,呜呜叫着试图从婆子手里脱身出来。
桃枝没有理会她,径自看过后走到犹自挣扎的花姑娘面前二话不说扇了两个耳光,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不过是个带进门的,王姑老爷好心与你口饭吃,你居然将心思动到咱们云家给表姑娘准备的添妆上,还满口子不干不净,再敢啰嗦,就将你绑到衙门里,倒要瞧瞧官府如何判你这欺主的罪过。”
大庆律例,寡妇再嫁或女子和离抑或被休弃改嫁,儿女必然要跟着夫家。倘夫家五服之内都没人或夫家与女方签下契书,则女子可将儿女带走改嫁。只是其子女随母生活,便要改随母性,且女子再嫁后更需求的夫家允准让子女再随改嫁后的夫家姓,如此才算正经一家人,否则便视同外人半奴。尤其这改嫁后的夫家有正经的原配并留下子女,带来的子女更要恭恭敬敬不得有一丝逾越,就是改姓,还得经过以前的原配娘家人答允,在原配嫡出子女面前,更只能是个庶出位置。
虽说民间多有不讲究这些,后头娶进门的寡妇得势反而让带进门的子女欺凌原先的正室所出。亦有一般官宦人家结亲,有些夫人太太娘家得力硬是带着子女改嫁且让子女在再嫁后夫家生活的很好的。不过大庆执行律例甚为严苛,只消律法明文规定,一抬出来还没哪个继母敢说我的孩子就是比先头的金贵。
此时听的常妈妈说人姓花,连姓氏都没改,桃枝就是用脚趾头想都晓得六宗房肯定没答允让这个眼中钉改姓王,成他们名义上的外孙女,自然更是不客气。
只是桃枝与人讲律法,花寡妇母女却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