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抉择(上)(1/1)

重生世家女 !户部仓部郎中左明义嫡次女嫁给吏部员外郎程怀德嫡长子。郎中乃从五品上,员外郎是从六品上。左明义与程怀德虽在官位上差了些,程怀德却更有实权,两方家世也差不离,本算是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美中不足是程怀德嫡长子程昱知因给祖父祖母接连守孝,耽搁了几年,二十来岁才定下左明义嫡次女左慧芳。左慧芳当时不过十三,左夫人心疼女儿,就提出再等一年才成婚圆房。

程昱知年纪,很难再说到这样好的亲事,程夫人本有几分不乐意,也勉勉强强答应,转头却给儿子添个通房。

以程昱知年纪,有个把通房再没甚大不了。只不知有意无意,程夫人竟没安排人给这通房送避子汤药。等左慧芳嫁过去,不出几日就发现通房有了身孕。

大庆重嫡庶,重血脉,别说主母还没生下嫡长子,就是主母生不出来,庶子也得让家世清白的良家女来生,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个奴籍婢女生下庶长子。左慧芳想都没想,就让陪嫁的妈妈给那通房送了碗药,灌她喝下。

本来这都是小事,左慧芳根本不放心上,让人意想不到是这通房竟颇有心计。先说要喝药,接过碗就把药泼到左慧芳派去的妈妈丫鬟身上,趁乱跑到程夫人面前,求程夫人保住她肚子里骨肉。

程夫人想到嫡长子二十多岁的人,膝下一个子嗣也无。即便眼前有孕的是个丫鬟,肚子里也是亲孙子,就要左慧芳退一步,把这个孙子留下来。

左慧芳坚辞不肯。和程夫人大闹一场,气的程夫人晕过去。程昱知回家听得事情来龙去脉,打了左慧芳几个耳光,左慧芳新嫁过去,为个通房和庶子背上骂名,还受丈夫的气。脾气一来。当晚就上了吊。彼时离她嫁去程家方才不过半月。

事情一出,程夫人不敢再病,着急忙慌让人去左家报信,说儿媳妇得急症去了。左家不肯相信身子强健的女儿突然就暴病而亡。咬定程家下了狠手。

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先是永安县令接了状子不敢插手,报到京兆府少尹。尔后仵作查出左慧芳是自尽,两家各执一词,争执的只差大打出手。背后千丝万缕姻亲至交也插手进来,京兆府干脆借口事涉吏部户部官员推到大理寺头上。

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种事情人人避之不及,着实不好处理,最后推来推去,就推到云华霆这个大理正头上。

人家能推拒,云华霆风头浪尖被天子连连提拔的人却不能,正苦于如何处置这事。

论律。左慧芳不要卑贱通房生下庶长子固然合情合理,可这只是大族私下通行的规矩。并非朝廷律令。程夫人执意留下庶孙让人不齿,却并非左慧芳顶撞婆婆的理由。程昱知责备正室发妻,可说是沉迷女色,宠爱通房,不敬正妻,也可说是为妻子不敬母亲才发作。左慧芳又是自尽,实在不能以此判程昱知受刑。

但若论情,左慧芳才嫁到程家半月,便被婆婆和丈夫因个通房逼死。若不还左家个公道,只怕天下人都要连声咒骂,倒叫些卑贱的奴才们涨了威风,往后类此事情不知凡几,成为乱了规矩的根源。更别说视嫡庶尊卑为家族根本的世家大族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大理正。只怕今后云家是商户出身的事情也会被人屡屡拿出来笑话。

云华霆左右衡量,踟蹰不决于此事,没有半点心思能分给云清燕,看长生还在旁边颇犹豫样子,就道:“若无其他事,就下去歇着。”

长生想了想,咬牙道:“小的听说四姑娘前两日就开始做针线,叫人寻了一匹白绢。还向六少爷身边丫鬟打听六姑娘生辰八字。”

“荒唐!”不过一瞬,云华霆就明白长生话中深意,气的将面前最心爱的白玉镇纸都给扔出去摔个粉碎。

“六少爷知不知道这事?”

“小的都听说了,想必六少爷那里……”长生支支吾吾的。

再气也是嫡亲兄妹,云华霆不得不为云清燕安危着想。出这桩事,他晓得云清燕再不能呆在京里,当机立断道:“你去挑几个人,带上我名帖,立刻护送四姑娘回扬州!”

“大少爷,这会儿就要送四姑娘回去?”长生不由抬头看看外面黑黢黢的夜空。

“你去收拾东西,待会就启程,我写两封信你带回去,一封给祖父,一封给父亲。你们走运河水路,多带几个人,晚上行船也不会有事。”云华霆斩钉截铁,不容拒绝下了决断。

看云华霆脸色,长生不敢再问,忙下去打点安排。

云华霆在书房静静坐了片刻,神色凝重的提笔写了两封书信,尔后疲倦的靠在椅上,闭了眼睛歇息。

晚上云华烨听说云清燕被灌了安神药从后门连夜送回扬州时,浅淡的笑了笑,继续看手上公文。

边上长平却犹豫道:“少爷,您要不要也写封信送回去?好歹问问老太爷他们意思罢。”

云华烨眼神幽深看了他一眼,将目光重新转回来。

长平颇有几分一鼓作气味道,直言道:“少爷,您真要请旨求娶清池郡主?”

“放肆!”云华烨丢下公文,怒目而视。

“少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长平干脆豁出去,“自您中的解元以来,小的就到您身边服侍您,至今已是八年了~~-更新首发~~!您教小的习字读书,给小的讲明经辩诗义,还做主给小的家里银子,连奴籍都已给小的全家消掉,这份厚恩,哪怕小的下辈子也做牛做马也还不完。”他说着,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想到长平方到身边服侍时面黄肌瘦畏首畏尾的样子,这些年贴身尽忠的服侍,一点一点的长进,明年就能参加彻底放出去参加科举了。八年相伴,宛如亲手带大的一个弟弟!

云华烨叹口气,看着地上跪着的长平,伸了手扶他,温声道:“起来罢。”

“少爷,您答应小的。好歹再想想罢!”长平头一回违背云华烨意思。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流泪恳求道:“您满腹诗书,才干非凡,五年就做到正三品。京里想让您做女婿的名门望族都不知有多少,就是李公子,年前还亲自与您提起。要将嫡出的同胞妹妹嫁给您做正室,您何苦非要委屈自己娶一个病弱又骄纵的郡主!”

清池郡主是醇亲王的女儿,醇亲王一脉是太祖亲兄并肩王留下的血脉。因并肩王当年为保太祖脱离困境而战死,后人就被太祖封亲王爵,世世代代永不降爵,传言太祖还曾有意将皇位传给亲侄子,不知为何后来那个亲侄子就暴毙了,由太祖侄孙承袭爵位。

因此之故,醇亲王府的人地位在宗室里格外不同。这一代的醇亲王按辈分是皇上堂叔,膝下一个嫡子。九个庶子,唯一的清池郡主是王妃所生,身份尊贵。可因王妃生郡主时候被醇亲王宠妾顶撞动了胎气,事后虽将姬妾鞭笞而死,但清池郡主依旧先天体弱,全靠源源不断的名贵药材日日进补才能病歪歪得活下来。

醇亲王与王妃对这个唯一的嫡女心生愧疚,分外宠溺。

听说清池郡主不仅在府里头对丫鬟下人动辄处以烙形,鞭刑等,就是和宗室贵女们相处起来也必要争的头彩,曾因一位郡主与她在参加宫宴时穿了差不多的百蝶裙,就被她一个酒杯在众人面前砸破了头。

有一回清池郡主马车在街上和文慧长公主马车对面行至青雀桥,文慧长公主是长辈,爵位又更高,就要清池郡主先行避让,谁知清池郡主不仅不准车夫让道,僵持片刻不耐后还亲自从马车上跑下来,对准文慧长公主的马就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受惊,差点将文慧长公主颠下马车,幸亏公主府的亲卫即使稳住马车,饶是如此,文慧长公主也丢了大脸,额头上好大一块红肿多日不散。

结果没等文慧长公主兴师问罪,醇亲王与王妃先各自到天子与皇后那里哭诉,道清池郡主年幼无知与文慧长公主闹着玩,谁知闯下大祸,他们做父王母妃的责备几句,清池郡主就吓得旧疾复发病倒在床,请天子赐御医去瞧瞧,看在那孩子病重份上,饶了她这次罪过。

醇亲王与王妃跪在宫里泪水涟涟,皇后果然请示天子请了御医诊脉,谁知清池郡主竟真的因体弱受惊生病,此事自然不了了之,文慧长公主还不得不亲自上门安抚躺在病床上的清池郡主,叫她不要放心上,好生养病要紧。

连身为长辈的堂堂长公主都要受气,自此以后,清池郡主京中第一恶女的名声就广为流传。

长平在京中呆了五年,又常常与各府管事们往来,间或云华烨带回几位聊得来官吏,他也在边上听差,自然晓得清池郡主名声。

只消一想想清池郡主做得一桩桩事,再想到自家芝兰玉树,常常道要娶个玲珑妻的少爷竟丢掉坚持要娶这样一个恶女,他便觉得心头有股怒火烧的钻心疼!

“少爷,您就是着急娶妻,京里头随意选一个也比清池郡主强过许多,您娶了她,往后后悔,又不能休弃,还有您的子嗣又如何,那等恶女,即便自个儿生不出来,怕也不会答应您纳妾。”他拼命找由头想要说服云华烨,“再有太太他们,您就忍心让太太与姑娘受清池郡主的气不成?”

“娇娇……娘……”云华烨眼底就流露出一抹黯然,神色变得更为果决,“不必再说,你起来罢,照着我吩咐去备礼。”

“少爷……”

“长平!”云华烨语调严肃警告的看着他,又缓和下语气道:“放心罢,就算她是个郡主,难不成你以为我还管不住!她不敢不敬娘和娇娇!”醇亲王一脉的郡主,小打小闹尚能容忍,真惹出大事,比其余王府的郡主更难保住命。

不过,自己要的也就是她的莽撞骄横!

云华烨温润如玉的眸子里突显一丝狠戾。

云华烨脾性,长平伺候这么多年也晓得个五六成,知道再说下去怕云华烨就要动真火,只得讪讪罢了。

说服不了云华烨,他垂头丧气应下起身退出去。

跨过门槛时候,见得云华烨正全神贯注看一封红色的公文,长平不由心下一动。

早前少爷就透露过消息,道是朝廷有大事发生。看样子少爷就算打定主意要娶那个不堪一提的郡主,也得等手上事情料理好再说。趁这个时机,自己就写信回去,少爷不肯听自个儿的,连太太老爷话也不怎样放心上,可有一个人说的,少爷必然会听!

想来自家姑娘也一定不乐意少爷娶这么一个恶妇回家。

想到解决的法子,长平脚步不由轻快许多,回了屋子关上门就偷偷摸摸写了信。

他不敢叫下人们去送,唯恐泄露消息叫云华烨晓得,想来想去,只得第二日天一亮就出门寻了京里一个相熟的专走驿站传消息的官差,与他三十两银子叫他务必帮忙把信尽快送到云清歌手上。

那官差晓得长平身份,原就有心巴结,又有三十两银子拿,不过举手之劳二话不说就应下。

长平放下心头大石,回去就装模作样开始带着人到处筹备去王府商量婚事要送的厚礼,如此过得几日,见云华烨一心忙着处理公事,兴许亦是不料他身为下人竟敢越俎代庖,私下违逆传消息回去,就并未起疑,不由松了口气,只心里翘首以盼杨州那边的回音。

比云清燕和长平的信先一步到云家的是圣旨。

天子要巡行南边,并且驻跸云家园子的消息一瞬间传遍天下,云家人终于松了口气。

先前只是封家信,虽说这种事谁也不敢乱说,但事情没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等事情正式定下,官府和宫里的人也赶到扬州,云家就开始紧锣密鼓忙碌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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