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嫁高门 !伙计这话,到叫杨家人和绿萍母女吃了一惊。
秋吟原本在灶间帮着两位妈妈洗刷碗筷,听到伙计的话,连忙奔去后院告知杨雁回这桩奇事。
杨雁回正在后院赶着鸭子玩,听了秋吟的话,丢下一群鸭子,急忙忙去了前头。她心道,八成是罗氏对那些绣品上心了。
果不其然,罗氏竟真叫身边的婆子对杨家的伙计传了话,让闵氏和雁回下次进府时,多带些绣品给她瞧瞧。
崔婆子闻言大喜,对闵氏笑道:“妹妹,我以前就说了,你那般好手艺,真不该藏着掖着。这下好了,让老太太看上了。既合了老太太的眼缘,还怕她赏得银子少了?”
闵氏却是面带难色。罗老太太那般身份,竟看上她的东西,她真是绣也不是,不绣也不是。
杨雁回看她为难,便劝道:“娘,你答应太姥姥的事,是‘不靠着卖绣品维持生计’。如今咱家确实不靠这个维持生计呀。不过是得空时,随意绣个花样子哄老太太开心罢了。”
杨崎闻言怒道:“你这没心肝的东西,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娘平日真是白疼了你。她每日里里外外的忙,你还撺掇她做这些活计。”
这还是杨雁回头一次看见杨崎发火,立时便缩在一边不敢吱声了。可是杨崎发火又发得极有道理。闵氏素来疼她,她如今要报仇,要和秦家的主子们搭上线,却要闵氏受累。
闵氏心中其实也想接下这桩差事。不过是给老太太绣个东西罢了,一个老人家,能要多少绣品?高官家的老太太们向来出手阔气,她借此多赚些银子倒也不错。
如今她们的日子虽然也算宽裕,但杨鸿杨鹤既都是读书的料子,若要一直读下去,只怕也颇费银子。还有雁回,再过几年也该说亲了,她总要给女儿攒一份极体面的嫁妆。只是碍于答应外祖母的事,不好食言罢了。雁回的一番解释,反倒让她疑虑尽消了。
想到这些,闵氏便劝丈夫消气:“你跟孩子置什么气?看你把她吓的。我问你,上回是谁出的主意,和我一起在秦家门前站了大半个时辰,咱们才能再往人家府里送鱼?若真没心肝,她能想着为我这当娘的分忧?”
杨崎无奈道:“你就惯着她吧!”
闵氏眼里带了笑意,道:“我知道你是怕我累着。可咱家有这么多伙计,又有秋吟和于妈妈、何妈妈,我每日能做多少事?何况秦府的老太太既开了这个口,那就是给了咱们天大的面子。咱们哪里好随意拂了老太太的面子?”
杨崎蹙眉叹了口气,对妻子道:“说来说去,都怪我身子骨不争气,我若不用三天两头的吃药,你就算给十个八个老太太绣花,也由得你去。”
闵氏道:“你又说傻话,不过是给秦府的老太太做女红罢了,哪里就累着我了?”
杨雁回不由悄悄暗笑。她老爹老娘竟然当众这般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感情和睦似的。
崔婆子却是暗道妹夫糊涂。寻常百姓家,好容易得了个与三品官家的老太太结交的机会,他倒还看不上眼了。不说别的,杨鸿杨鹤将来若真要做官,杨家在官场上没有半分关系,让他们兄弟两个怎么办?
她待要劝妹夫几句吧,这两口子却在这当口说这些话。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这般样子,到叫她不好意思插嘴了。
杨鸿不由低头轻轻咳嗽了一声:“爹,孩儿觉着娘说的有道理。”
杨崎不由骂道:“你也是个混账东西,亏你娘平日里总夸你懂事孝顺。”
杨鸿也不恼,只是对他老子笑道:“爹爹莫气,儿子也担忧娘没有精力做绣活。不如让雁回多帮帮娘,爹觉得如何?”
杨雁回不由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大哥,好好的怎么说到她头上了?她前世就很不耐烦做这些东西,只是没有更多事情可以排遣,又想在人前装出贤良淑德的模样,不得已才时常做些女红。怎么这辈子她还是逃不掉女红啊?
杨鹤望着杨雁回的目光里尽是同情,同情中还透着那么一丝丝欣喜。如此甚好,没人跟他抢着读水浒了。
杨鸿有些不敢看妹妹,他对这个妹子也疼爱得紧哪!现如今给她安排了这么一宗活计,他也怪不忍心的,便垂下眉目,语重心长道:“雁回,你日后要多跟着娘学习女红才好。”
闵氏喜道:“鸿儿说得对,我正有这个意思。”
雁回也不小了,旁人家的女孩儿,这年纪都能自己绣嫁妆了。偏雁回的针脚歪七扭八,当真可算是一手烂绣工。女儿也该多学些针黹女红了。她一边教着雁回,就能给罗氏绣些花样。
杨雁回心中暗暗叫苦,这下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心下一百个不乐意,但为了表示自己是个孝顺女儿,还是挪到了闵氏身边,紧紧握住了闵氏的手,语气十分诚挚:“娘,你放心,女儿这次一定好好学女红,绝不让娘失望。”
杨崎听女儿如此说,这才消了气:“你这丫头,终于知道长进了。既是如此,日后要好好帮着你娘。”
这便是同意了。
闵氏便对崔婆子道:“那就烦姐姐回秦府后,帮我禀告秦老太太一声,她能看上我的手艺,是我天大的面子。日后秦老太太若想要人绣什么花样,只管跟我说。”
崔婆子道:“这就对了。不是我说的,这实在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绿萍也在一旁连连道喜,说姨妈这是得了一桩美差。
事情便这么说定了。
崔婆子和绿萍又在杨家小憩片刻后,便起身告辞,登车离去了。杨家人一直目送她们母女二人的骡车走远了,才相继折返回家。
杨雁回心道,这下可得好好问问父兄,他们三个躲在屋里到底在商议些什么。岂料还不待她开口,闵氏便拉了她,进了自己屋子。
闵氏拧身坐在炕头,只让杨雁回在她跟前站着。杨雁回苦着脸道:“娘,就算要教我做女红,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
闵氏却训斥道:“雁回,你今儿个是怎么了?绿萍招惹你了?你无端端对她那般冷淡。”
杨雁回装作不明就里的样子:“我待绿萍表姐怎么了?莫非我以前不是这样待她的?娘,我觉着自己待表姐很客气呀!”
闵氏待要教训女儿几句,不想却听她这么说,当下便也不忍心了。只以为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半会还没记起来绿萍,是以,才不肯对一个“陌生人”亲热。闵氏便道:“绿萍素来待你亲厚,你日后也要待她亲热些才好。”
杨雁回心下不以为然,面上却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连忙点头道:“哦。我知道了,娘别生气呀。”
闵氏这才从炕上起身:“也不知今日你庄大爷对你爹说了什么,我先过去瞧瞧。”
闵氏走后,屋里只剩了雁回一个。
杨雁回本也想跟过去瞧瞧,可眼角却瞥见炕上已然收好,只露着一道窄边的布料。她便莫名被那布料勾去了魂魄,忍不住走到近前,将那翠湖十色锦展开了一些。
纤长秀雅的十指,轻轻抚上那丝滑微凉的布料。或许在杨家的绿萍才是真实的绿萍,在秦府那个嚣张跋扈欺侮嫡女的狗奴才,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已才那般放肆而已。又或者,杨家这个亲热和气的绿萍才是假的,高门深宅里那个嘴贱心狠的刁奴才是真的。
哎。杨雁回重重叹了口气,或许她应该试着不要跟绿萍这样的人计较。她记恨的人已经够多了,又何必再跟一个处处受制于人的奴才计较?何况她还给她送来了这块布料。
这是她上一世的母亲的嫁妆。她的母亲当年,是为了生她才丢了性命。如今这嫁妆竟然又到了重生后的她的手里。这也真真算得上是天意了。
呆立半晌,杨雁回这才收好布料,往杨崎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