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清缘 !不知不觉中,时间进入了康熙六十年,胤祯西征已经三年,这三年中,胤祯捷报连连, 康熙龙心大悦,不时的在朝堂上夸赞胤祯,私底下的家宴,康熙也经常将胤祯挂在嘴边,言他甚是合自己的心,堪当大任,对府里的赏赐更是源源不断,这一切,都给了别人一个错觉,康熙心中已有人选,这个人就是胤祯,一时间,人们看我的眼神都是羡慕嫉妒,很多官员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嫁进府里,以便享受一朝富贵!而我,也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却不免对康熙起了怨怼之心,既然没有选择他的意思,那又为什么要做这一切,给别人错觉?知不知道这样,是对胤祯的伤害?
因为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所以,信里我从不曾和胤祯说起,可尽管这样,我也明白,胤祯什么都知道,因为,除了我,胤祯一直都和八爷他们联系着,朝中的一举一动,胤祯虽然远在西宁,可是却了如指掌,所以,他更加笃定,自己可以登上那个位置,这在他给我的信中,都可以看得出来!
五月,胤祯移师甘州,企图乘胜直捣策旺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但由于路途遥远,运输困难,没有取得进展,我便知道,胤祯,就要回来了!
果然,十月,胤禵密奏康熙,此次行动军务重大,建议暂停进剿,得到康熙的赞同,并下令胤祯暂时回京述职!
随着胤祯还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心却无端的害怕起来!是的,我害怕,三年未见,胤祯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我不知道,可是却清楚,我是如此的思念胤祯!
在期待与害怕中。日子一天天度过,我却更加坐立不安,黄莺见我如此。不由好笑起来,笑称这实在是太不像我的性格。于是乎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在准备好一切之后,我特意偷了半日闲,去街上走走,或许这样,可以好一点,毕竟。按日程算,胤祯最早下个月月初才要到!
十月的天气,已经不是很暖和了,街上的行人很少。寂寥的很,想想马上就要到来的寒冬,我不由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鹤氅系得更紧!
黄莺吐吐舌头,“福晋。您还是那么怕冷!”
“是啊,”我笑着点点头,抬头望望阴暗的天空,意有所指的叹口气,“今年的冬天尤其冷!”
黄莺自然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左右望了望几乎没有几个行人的街道,附和着开口,“怪不得街上如此寂静!“
“是啊,哎呦——”我正要接口,忽然感到眼前一黑,一个人影猛地撞到我的身上,似乎很匆忙的样子。被他这么一撞,我脚下一个不稳,身体失重,便向后倒去,黄莺眼疾手快,下意识的伸手一扶,这才避免了我的摔倒!
“福晋,您没事吧?”黄莺关切道!
我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淡淡摇头,直起身子看向来人,原本还想责问几句对方为什么如此焦急,可是待看到对方的面容时,不由直直的愣在那里!
她似乎还没有发现我,低着头不住的赔礼道歉,“这位小姐,实在是对不起!”
黄莺此刻也看到了她的面容,正要说什么,却被我制止!
细细打量,她一身半旧的粗布棉衣,脸色憔悴蜡黄,一点都不像二十几岁的样子,或许是自卑,也或许是害怕,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抬头看过我,不然也不会认不出我来!
看来这些年,她过的并不好,我在心里微微叹气,原本想要质问她,可是在看到她这般光景后,竟一句也问不出来!
或许是见我没有言语,她越发惶恐,不住的赔礼,几乎卑微到尘土里去!
“你为什么不找你哥哥嫂嫂去?”我淡淡开口,心内五味复杂,就是因为她,导致了我和夕颜十几年的误会没有解开,想要怪她,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怪罪不起来!
红儿惊恐的抬头,看到是我,先是呆了一呆,待反应过来,转身便要跑,黄莺一把将她拉住,略带气愤道,“你就是这样对福晋的?”
我知道黄莺指的不是她的态度,而是她对我和夕颜做的事,当年,夕颜来质问过我后,我也打听事情的始末,原来大阿哥嫁祸四爷谋害十八,人证物证俱全,四爷百口莫辩,关键时刻,十三站出来替四爷扛下了一切,看戏派人调查的时候,十三府里的下人均言不相信十三做出这样的事情,原本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想夕颜的身边的红儿却蓦地站出来证明,十三的确有过如此的计划,康熙闻言大怒,对十三失望透顶,后来我虽然进攻澄清了事实,康熙也是因为保护十三才将他幽禁,可红儿如此的做法,却实在是令人费解,无怪乎夕颜会认为是我指使了红儿,不然红儿一个小丫头,无亲无故,又怎会会无缘无故的去陷害十三?
十三的事情发生后,红儿便在十三府里失踪了,我也曾试图找过她,想要搞清楚事情的原委,无奈红儿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失去了踪影,当时我还在想,莫不是有人收买了红儿,在嫁祸给十三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灭了口?反正事情也已经发生,再追究也是无益,于是便也慢慢放弃了寻找,可是不想在十几年后的京城,我竟然与她偶遇,原来,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既然她还欠我一个解释,那我今天就要得到答案!
红儿脸憋的紫红,也挣不脱黄莺的力道,无奈,只得嗫嚅着回答,“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微微叹气,事到如今,她还要逃避!
“红儿,你为什么要躲着我?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还是——”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还是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不,福晋,奴婢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红儿听了我的话。连忙否认,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脸上顿时泛起一丝懊恼!
我淡淡一笑,“你是没有直接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毕竟,你陷害的不是我,可是,十三和夕颜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你的恩人,我将你托付给了他们,可是你却在关键时刻将黑锅扣到了他们的头上。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红儿的脸色在我提到十三和夕颜的时候变得死灰,沉默良久,方才试探着开口,“他——他们还好吗?”
“幽禁十年。你觉得会不会好?”我反问道,虽然知道十三被幽禁不是因为她,可毕竟是这件事情引起的,而且,我想知道答案!
红儿终于抬头。眼睛里有内疚,有后悔,还有我看不懂的东西,“福晋,那不是我的本意!”
“莫非是有人逼你不成?”
红儿摇摇头。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
我心中有些不忍,可不是不弄明白,又颇不甘心,深吸一口气,还是狠心追问,“那是为什么?”
红儿嘴唇紧抿,一行清泪终于顺着脸颊滑下来,看得出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也很痛苦!
我叹口气,“红儿,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可事情既已过去,我也就不想再追究,我只是想要个答案,你知不知道,夕颜一直都在误会,误会是我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说,我被你这般连累,甚至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失去了,难道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又是一阵沉默,红儿终于奔溃,双手掩着面抽泣着,“福晋,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我也不想害他,我是那么爱他,可是他呢,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福晋,我好恨,所以——”
“所以你得不到他就要毁掉他?”我反问道!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我的声音骤然变得尖利,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红儿竟是因为爱上了十三,爱本就是把双刃剑,伤害了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被深深刺痛!
“不——”红儿不住的哭着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他没有了如今的一切,变成了普通人,那我是不是就有了机会?可是,我没想到,十三福晋对他是那样的痴心,甘愿和他一起受苦,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
这一刻,我忽然很可怜她,为她那卑微自私的爱!
知道如今责怪她也是枉然,该发生的已经发生,况且,她自己也知道错了,我又何必再去指责她的不是!
缓和了一下口气,我淡淡开口,“既然你已选择离开,那为什么又要出现?京城,本就再不适合你待!”
当年救下她的时候,她还有哥哥嫂子,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怎么适合在京城待下去!
红儿的眼睛茫然的望向前方,声音干枯嘶哑,“我没脸见哥哥,也没脸见福晋您,更没脸见十三爷,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诧异,看她的穿着,似乎过得颇为不好!
红儿自嘲一笑,“不过是嫁了一个不淑之人而已,”说着,她抹了抹眼泪,声音骤然变得平和,“好了福晋,红儿先走了,以前的一切,都是红儿对不起您和十三爷,您放心,红儿会有一个交代的!”
我还要说什么,红儿却先一步转身离去,黄莺也没有在阻拦!
自那日以后,我也曾派人找过红儿,可得到的消息却是,红儿再一次消失,我终究是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她所说的交代指的是什么,而惆怅的心情,也因为胤祯的归来,而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