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1)

第87章

“怎么样?”

“找到什么没?”

庆俞一边搜寻着四周,一边同跟在身旁,一直抹着眼泪的喜鹊问道。

喜鹊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她的眼睛都肿成金鱼眼了,额头上也有一块很大的淤青,就连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一边走,一边哭道:“怎么办,五爷和夫人不会出事吧?”

“呜呜呜,要是夫人出事了,那我可怎么办?”她从小就跟着萧知,对她可不仅仅是主仆情谊。

想到那一万种可能,她就担心的不行。

她刚才眼睁睁看着主子从马车上摔下去,惊得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后来五爷也跟着飞了出去,抱着主子一道滚下了山坡。

等她跌跌撞撞爬下马车的时候,主子和五爷的踪影早就不见了。

她又担心被后面的黑衣人追上,跑了几步,绊了一跤就彻底晕过去了。

后来是庆俞叫醒了她。

他们两个人从山坡上走到山坡下,又搜又喊,也快有两个多时辰了,可别说看到人了,就连一点踪迹也没查到。

喜鹊平日里也是个乐天派,可现在却哭得停不下来,半边袖子都被她哭湿了。

“要是主子出事了,我也不活了。”她哭道。

庆俞和他的主子一样,向来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安慰别人,可到底和喜鹊也算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想她一个小姑娘瘸着腿跟着他找了几个时辰,终归也有些不忍。

叹了口气。

他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同她说道:“你放心,五爷和夫人不会有事的。”

虽然没找到两人的踪影,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但黑衣人都被他截住了,总共二十个人,一个不少……只要没有黑衣人的追杀,以五爷和夫人的聪明才智必定是不会出事的。

现在两人可能是躲在什么地方。

而且……

他想起昨夜同五爷禀得那桩事,以及五爷的反应,五爷明明知道会有人伤害他跟夫人,却没有做好丝毫的防护措施,可见心里另有打算。

虽然还不清楚这个打算是什么,但有一点是不用担心的。

既然五爷清楚今日的事,也纵容这件事的发生,那么自然不会真的让自己跟夫人置身险境。

想到这。

庆俞心下微松。

观看四周,天空已经有些灰蒙蒙了,他们从城中出来本就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刚才又搜寻了这么久,要是只依靠他跟喜鹊这么搜寻下去……

恐怕很难找到人。

何况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待会真得到了晚上,怕是连走路也难。

心下沉吟一番。

他同喜鹊说道:“我们先上去,这里离庄子不远,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庄子喊人,让他们过来一起搜寻。”

“我回一趟城,和侯府的人去说一声。”

喜鹊这会早就六神无主了,自然是庆俞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人又往山上去。

走到马车边上的时候,那几个之前被庆俞用马鞭捆起来的几个黑衣人还没醒,喜鹊有点怕他们,就算没醒,也还是不敢靠近,拉着庆俞的袖子躲得远远的。

突然被人拉住袖子。

庆俞皱了皱眉,有些不习惯,他想甩开,可见她小脸苍白的样子,又停住了。

勉强用还算温和的语气,同她说道:“别怕,他们已经晕过去了,估计没半个时辰,不会醒,你先去庄子,等把人带来就让庄子里的人把他们关押起来。”

唯恐她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庆俞又加重了一些语气,“听到没,这些人对五爷和夫人不利,我们得问清楚他们背后的主使是谁,要不然以后夫人和五爷还是会碰到这样的事。”

喜鹊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轻重。

闻言忙重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也不敢耽搁,瘸着腿,咬着牙,朝庄子那边跑去。

庆俞是等她快走到庄子的时候才翻身上马,然后扬起长鞭,“驾”的一声,马儿朝城中疾驰奔去,到城中的时候,他心下略一沉吟,没有立刻回长兴侯府,而是先去了一趟京兆衙门。

也没有进去。

只是亮了一下手中的令牌,同外头站岗的守卫说道:“陆都督在东郊遇害,现在不见踪影,去跟徐大人说,让他点齐兵马去东郊搜寻。”

说完。

也不等几个守卫反应过来,便继续扬起长鞭,朝长兴侯府的方向去。

“这……”那几个守卫看着庆俞离开的身影,怔怔对望,“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怕,怕是真的吧?”另一个守卫回道:“他手里的令牌的确刻着一个陆字,而且我也认识他,正是陆都督身边的近侍庆俞。”

“那,要去跟徐大人说吗?”

“去吧,虽然那位陆都督已经有名无实,但到底也是官拜一品的朝廷命官,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话音刚落,那个守卫便下了决心,道,“你在这守着,我现在就去跟徐大人说。”

……

两刻钟后,长兴侯府。

庆俞翻身下马,也不顾其他人的请安问候,沉着一张脸朝正院走去,他是陆重渊的身边人,虽是外男,却也畅行无阻,一路走到正院。

平儿恰好端着茶盏过来,见他过来,也有些惊讶,“庆护卫,您怎么来了?”又见他脸色不好,心下一个咯噔,忙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庆俞没同她细说,只道:“我要见老夫人。”

虽然不合规矩,但平儿知道庆俞的性子,要不是真的出事,他绝对不可能是这幅样子,心下略一沉吟,她道:“您且稍候,我去同老夫人说一声。”

说完。

她便打了帘子进去了。

没过多久,平儿便出来请庆俞进去。

陆老夫人正端坐在罗汉床上,手里如常握着一串念珠,眼见庆俞进来,她也顾不得等他请安,皱着一双美,张口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是一直都跟在老五身边吗?老五人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焦急担忧的模样。

虽然跟老五的关系不好,但她现在是打心里想要挽回他们母子的感情,想到老五可能会出事,她这颗心自然定不下来。

“老夫人……”

庆俞朝她拱手,“五爷在去庄子的时候,遇袭,如今摔下山坡,不见踪影。”

手中的念珠掉在地上,伴随着屋子里的几道抽气声,砸出一些细微的声响,陆老夫人的手撑在引枕上,身子半往前倾,白着一张脸,颤声道:“你说,什么?”

“老五他……掉下山坡?”

想到老五如今的处境,她看着庆俞厉声骂道:“你是怎么保护老五的?!陆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保护老五的?!饭桶,你们这群饭桶!”

庆俞听着这些话,皱了皱眉。

他也懒得同这位陆老夫人争辩什么,只是沉声说道:“属下这次回来就是来点家中的护卫,多带一些人,去寻五爷。”

旁边的平儿也顺势说了一句,“老夫人,您先别气,先找到五爷要紧。”

陆老夫人的胸腔还在不住起伏着,闻言,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看着庆俞说道:“去,马上去,把人都带出去,要是找不到老五,你们就提头来见!”

她说完,又问平儿,“无咎回来没?”

想到之前看到的身影,平儿点了点头,“刚才奴出去的时候,看到世子爷的踪影。”

“去,让无咎一起去。”陆老夫人吩咐道,她最信任自己这个长孙,有他在,也能放心一些。

“是。”

……

陆重渊和萧知遇袭失踪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崔妤是除了陆老夫人和陆承策之外,最先知道这件事的,她今日好不容易盼来了陆承策,刚炖了汤水送过去,没想到话还没说两句,平儿就过来了。

然后陆承策就匆匆离开了。

这要放在以前,她肯定得不高兴,但今日,她却连一句留人的话都没有说。

和顺心回屋的时候。

崔妤察觉到身边的丫头脸色有些不好看,随口问道:“怎么了?”

“主子……”

顺心白着一张脸,哑着嗓音说道:“您,您说会不会是四房那位做得?如果真是的话,那奴,奴……”

崔妤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

她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直接把顺心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沉着一张脸,压着嗓音说道:“不管是谁,这都跟我们没有关系,听到没?!”

“可是……”顺心还是有些害怕。

“你说那话的时候,陆崇越有没有看到你?”崔妤突然想起一件事,沉声问道。

“没,没有!”

顺心这次倒是回得十分迅速,头也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奴,奴一直是背对着的,那位二少爷没有看到奴。”

确定顺心说得是真话,崔妤便又放下心来。

她面容稍缓,就连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轻轻拍着顺心的手,仿佛是在抚平她的害怕似的,“顺心,你别担心,这事和我们没有关系,且不说是不是陆崇越做得,就算是,也跟我们无关。”

“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浑话了,听到没有?”

崔妤虽然语气温柔,但话语之间却是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

顺心看着她的脸,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却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颤,“知,知道了。”

天色越沉。

外头已经消没了最后一丝光亮。

整个天地都乌漆嘛黑的,连一丝星星和月亮都瞧不见。

靠近溪边的一处洞穴里,倒是有一点火光,不算通亮,但至少还是有点踪迹,这便是萧知和陆重渊的暂居之地,刚才两个人从山坡摔下,陆重渊又晕了过去。

萧知唯恐那些黑衣人追上,便只好咬着牙带陆重渊离开。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一处隐蔽的洞穴。

其实火星旁边还有不少柴火,但萧知却不敢点,一来是怕吸引猛兽,二来也是怕露出踪迹让那群黑衣人发现……她不知道现在山上是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喜鹊和庆俞怎么样了。

她只能尽可能的小心些。

初秋的夜,很冷,尤其是像这样的山洞,更是阴冷的不行。

萧知其实已经冻得有些打哆嗦了,就连牙龈也在不住地打着颤,可她还是咬着牙,坐在火星边上,然后握着一方干净的湿润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陆重渊的额头。

自从之前陆重渊跟她说完那句话后,便晕了过去。

至今已经不知道过去几个时辰,还未醒来,她刚才看了下,他全身上下有不少伤,衣服都被磨破了,最严重的就是后脑勺那块,还有腿……

想到陆重渊这都是因为保护她留下的痕迹。

萧知哭得就更加厉害了,她一边替人擦拭着额头,一边握着他的手,小声哭道:“陆重渊,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如果你有事,我该怎么办?”

哭着哭着。

她又责怪起了自己,“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拉着你出来,也不会碰到这样的事。”

“都怪我,都怪我……”她一个劲地责怪着自己,眼里的泪也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颗往下掉。

“别哭……”

洞穴里突然传出一道男声,声音很轻,也很哑。

萧知起初以为是幻觉,直到一只手落在她的脸颊边,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她才跟如梦初醒似的,神色震惊地望过去。

躺在地上的男人神色看起来十分疲倦,眼睛也没有全睁开,可他的确是醒了。

他虚弱地望着她。

察觉到她看过去的视线,还朝她露出了一个笑。

“我没事,别哭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幻觉。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萧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激动,那颗高悬的心在这一刻归于原处,她甚至顾不得别的,直接扑了过去,埋在他的怀里,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道:“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我怕你出事,我怕你醒不来,我怕你……”

怕你跟我的父王母妃一样,再也睁不开眼睛。

胆战心惊了一下午,终于在此刻平静了下来,她死死抱着陆重渊,声音都哑了,到后来,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有哭音断断续续的。

这么大一个人埋在自己怀里,其实有些疼,尤其他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但陆重渊舍不得放开。

他抬手,覆在她的头顶,用十分温柔的力道,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别怕,我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他越温柔。

萧知哭得就越厉害。

她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哑声道:“陆重渊,你别对我这么好。”

你越对我好。

我就越自责,越舍不得……离开你。

“可我不对你好,又该对谁好呢?”陆重渊的声音很温柔,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她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心疼得替她擦拭起来。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要守护一生,白头偕老走下去的人。”

“你说,我不对你好,我该对谁好?”

萧知在他的怀里仰着头,她长长的睫毛上都是水珠,这会泪眼朦胧的望着陆重渊,看着他深情的脸和嘴角的笑,眼里的泪突然涌出的更多了。

“你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不是萧知,她是顾珍。

她嫁过人,有过孩子,有过一段很悲惨的过去,她最初靠近他是想利用这个身份……她甚至根本不算人,只是一个无处可归的亡魂。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呜咽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陆重渊见她这般,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他一面替她擦拭着,一面望着她说道:“我知道。”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温和,“我知道你是谁。”

在萧知诧异的注视下,他抬手,擦拭着她眼角冒出的泪,目光却始终望着她,缓缓道:“我知道你是顾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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