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木青出事后第十三天,也是她到了这个聚居地第十天。这里人,除了很小孩子和呶呶,白日里她基本看不到不干活人,就连那个首领也是时常和男人们一道出去。所以虽然骊芒今早离开时候,看他意思是要她再待着休息一天,但她觉得自己精神已经恢复了,便又跟着小孩一道去作物地里了。
几天功夫,作物地里黍籽看着便饱满了许多,引来鸟群比她前次看到得多。木青叫几个男孩折了些树枝藤蔓过来,自己动手扎了个竖着两只臂膀人偶。为了增加恐吓效果,她把比芭蕉叶片还大树叶撕成棕榈叶样子缠缚人偶左右手上。风吹过,叶片哗哗地抖动。
小孩们起先都只是看她忙活,给她递送枝木,等见到那怪模怪样像人一样东西插地里,周围便果真不再有鸟群扑下,一下都乐了,纷纷学着那个人偶样子自己动手做了起来,地里插得东一个西一个,看起来很是有趣。
鸟群应该是从未见过这样人偶缘故,恐吓效果还是不错,所以赶鸟活比起来今天比前些天要省力些。再过几天,等鸟群发现这些东西对它们并没有实际威胁性时候,估计也就差不多是收获时候了。
小孩们因为发现了这种他们看来还十分鲜东西,显得精神都不错,又或者是被自己父母教训过,所以今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中途溜走。
木青坐了片刻,起身朝南去了。
她一直固执地觉着,她现应该就她出事前那片原始森林腹地里,只要她往南走,总能找到回去路。她还保持健康身体前几个白天,因为这里并没有人特意去看守她,骊芒似乎也觉得她不会自己逃走了,所以除了和娜朵出去劳作或者赶下鸟,她觑空也往南向林子里探了两回路,希望能找到些外面人留下痕迹。但是一直都是失望,她面前除了密林还是密林,看不出半点现代文明遗留过迹象。
木青有时候也会冒出一个念头,就仿佛她已经永远走不出这片森林,回不去她熟悉那个世界了。她从前因为职业缘故,多少也知道一些,现存即使是地球上原始与世隔绝土著部落,也早已经被外界发现并干扰过了。这里密林中,长期生活了这样一大群人,怎么可能至今与外界没有过任何交流,使用那种石器时代才会有落后工具?并且,她发现有些妇女有用土法制出颜料涂染自己颜面习惯,而有些并没有,这很有可能说明她们有可能并不是来自同一族群。几百人一个原始部落,还有同时存其他部落,这样大目标群竟从来未被外界发觉联系过,这实有些匪夷所思。又想到她刚来时遇到那只像是放大了只教科书上才能看到始祖鸟模样怪鸟,大得离谱麋鹿头角,四周疯狂蔓延高大蕨类植物……,再想到她那天遭到雷劈后诡异场景,她有一种荒唐感觉,就好像自己现是穿越了时空,被这个雷劈到了史前时代了。
这样念头叫她非常沮丧惊恐,甚至是绝望。所以脑子里蹦出过一次后,她就强令自己不再去想了。唯一能做,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她胡思乱想,这里还是与她原来那个世界平行存于地球上某一经纬交接处,她一定能回去。
木青这次又失望了,心情比起前几天沉重了些。她循了前两次用锐利石锋树皮上刻出痕迹,一直往南又前行了一会,但是和从前一样,仍是毫无收获。
她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趁着还能看见刚才一路划出痕迹回去。森林里光线消失得,一旦暗了下来,她就会迷失这里。
木青匆匆回到作物地时候,大部分孩子都已经回去了,只有由由一个人还那里等她,神色很是焦急。见到她出现,由由露出了欣喜笑,朝她跑了过去。
木青前几天有气没力地,一直都没洗过澡,今天出了不少汗,跟由由指了下溪流方向。见由由点头,便抱了她去这里女人们固定常去洗澡地方,就是她第一次被人带过去那段溪流。她过去时候,远远就听到了说笑声,已经有些别女人劳作了一天归来,里面洗涤了。
由由很就下水扑腾了起来,和与她搭话女人们不停说话。木青到了个角落地方,脱了衣裳涉水下去。她今早就发现自己胸口处留下了昨夜被骊芒弄出来印痕,白嫩肌肤上几片殷红,看起来很是扎眼,怕被女人们看见笑话,所以背对着其他人,想匆匆洗下就上岸回去。
木青正水中搓洗着长发,突听自己身后噗通一声溅出一片很大水花。回头望去,见岸上居然站着以加,刚才那石头就是他丢下来。他此刻双手抱胸,正笑嘻嘻地和水里女人们说着话,眼睛却不时扫向她那里。女人们一边朝他泼水驱赶,一边咯咯笑着,场面很是热闹。
木青已经有些习惯和这里女人们一道沐浴,但这并不表示她和她们一样可以习惯一边裸着身子一边和个男人调笑。她转过了头,将自己身子都埋了水中。
木青听着以加和溪流里女人们玩笑了一阵子,声音渐消,回头看去,见他终于已经离去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男人看起来是这个聚居地里样貌英俊一个,但是木青对他没有好感。不知道是不是前次躲草丛后被他发现时他对自己露出那个笑缘故,她至今想起来仍觉得不舒服。
天色渐暗,女人们纷纷从水里起了身上岸,围回了自己裙兜,陆续离去,木青也和由由一道上了岸。
她伸手拿自己脱下来放石头上衣物时,怔住了。
她内裤不见了。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脱下来后放水里搓洗过后拧干了就摊衣物边石头上。现衣物都还,但内裤不见了,只石头上留下一滩淡淡水渍。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刚才洗澡女人们有谁误拿了去,但很就否定了。这里女人们没有穿内裤习惯,而且除了呶呶和那个她刚到时监督她洗澡女人对她有些敌意之外,别女人对她都还算是友好,应该不会偷拿对她们来说毫无用处内裤。
她又抖了遍自己衣服和裤子,仍是找不到。
她想到了以加。刚才他似乎就站这个位置不远处。难道是他趁人不注意顺手拿了去?
木青不敢完全肯定,但是这也是一种可能。如果真是他拿了去,他这样做目到底是什么?
一边由由见她怔怔不语,轻轻戳了下她大腿,说了串话,表情看起来很是期待,有些迫不及待要回去样子。木青这才反应过来,抛下了刚才那个叫她不愉念头,匆匆穿回了自己衣物,和由由一道回了居住地。
她很就知道了由由刚才催促她原因了。这里这个晚上会有一场类似于祭祀活动要被举行。
这一夜热闹得就和骊芒刚被择为下任首领那夜一样。聚居地中间首领屋子前,燃起了一堆很大篝火,篝火前摆放了一溜巨大陶器,有盆子,也有类似于长颈罐子盉,盆子里盛放各种果子和黍米,盉里注满了那种类似于酒琥珀色液体。中间地上倒着一只被捆住四蹄巨大麋鹿。麋鹿还是活,不停地挣扎着,发出呦呦鸣叫。
这几只陶盆与她平日里看到过那些用来吃饭盛水相比,不但大了许多,而且显得很是精致,盆身镂刻了各种纹饰。整个聚居地男女老少,全部人几乎都涌向了篝火跪下,围成了一个巨大圈。圈子中间,站着那夜给木青治过病那个老女人。她手上拿了一支长长像是树干样东西,顶尖镂刻成鸟头形状,尖尖喙竖向了天空,下面垂挂了一串陶铃,随着她身体剧烈摆动,陶铃不断发出敲击之声。
木青渐渐有些明白,这应该是他们用祭品和虔诚向神灵祈求丰盛食物和部落兴旺一场祭祀活动。所以当她看到别人和她身边娜朵由由都随着老女人肢体舞动和大声祝祷纷纷一脸虔诚地下跪时候,她也默默跪了下去。
老女人祝祷持续了一段时间,她抓了一把果子和黍米撒进了火堆中,然后从自己腰际拔出了一把青灰色刀,高高举到了头顶。
这把刀通体磨光,光洁鉴人。木青有一瞬间错觉,以为那是一把铁质刀。但是很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不是铁,这是一把用玉石磨制出来刀。
骊芒从人群里起身走向火堆,到了老女人面前,他跪了下来双手接过玉刀,然后到了那只巨大麋鹿面前。伴随着一阵凄厉鹿鸣之声,他手上刀已经深深刺入了鹿颈项,然后他拔出了刀,一道暗红血高高地喷溅了出来,映着火光,看起来像是一道流动虹。
鹿悲鸣声很就被四周响起欢呼声给淹没了。鹿血被采集到了个巨大陶罐中,老女人像那天给木青喝药前一样,把自己手伸进去搅了下,又祝祷了一番。
骊芒捧着这罐子鲜血,到了首领面前。首领喝了第一口,骊芒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依次下去,每一个跪着人都能喝到一口这刚刚还鹿身体里奔淌着鲜血。
木青跪人群中,目光随着骊芒身影慢慢移动。然后她目光定住了,她看到了以加。
骊芒把鹿血递到以加面前时候,以加面上露出了丝满不乎笑,浅浅地呷了一口,接着他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了木青这里。
木青已经可以断定了,以加就是拿走自己内裤人。因为他投过来目光里充满了促狭,或者说是挑逗般笑意。
骊芒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异样,转头飞地看向了木青。
木青早已收回了目光。她此刻只是绷着脸,毫无表情地注视着她面前倒地上那头麋鹿。
它死了,只剩腿脚还微微地抽搐,一双圆圆眼睛仿佛与她对视。
骊芒终于到了她身边。
她身边娜朵由由和其他人都是满面虔诚地喝了一口鹿血。轮到她时,骊芒将那个陶罐送到了她面前。
她犹豫了下,抬眼看了下骊芒。他身上被喷溅了些鹿血,看起来像是开了几朵花。
骊芒正俯视着她,眼里带了丝不易觉察温暖笑意。
木青长吸了口气,凑了过去微微地舔了一口。
鹿血还是温热,带了一股浓重血腥臊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