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无动于衷, 内心安静无比,残忍而又实际地说:“你知道我坐在这里心平气和陪你吃饭不是自愿的, 不过是为了你手里的东西。”
潘子震双手捧头使劲揉搓, 半晌才说:“可不是嘛, 我知道, 你不用一再强调……”
他送了口气, 蔫头耷脑地招手叫来服务员,“来两瓶冰啤。”
简兮定定地看他,拿起包威胁他:“你喝酒的话我这就走,一分钟不多待。”
他苦笑起来,摆手让服务员回去。
对方问:“那酒还要吗?”
“不要了,不好意思。”他抬手灌了一大口温水, 舔了舔嘴巴笑看她。
“走的话是打算东西不要了?李知前万一毁了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就算破产也比你以前有钱,我那时候都没有嫌弃过你,你觉得现在我会嫌弃他没钱吗?”
他滴酒未沾眼神却有些迷离,冲她勾一勾手指, 说:“摊出手来。”
简兮迟疑了一下,伸出手。
忽地被他握住十指纠缠。
她脸色顺便变了, 神情紧张又惊惧, 下意识往回抽。
“嘘——嘘——”他安抚说, “这么多人, 我还能怎么你。他们都在看呢, 你别挣扎了。”
他拉过去她的手, 握在手心里说:“良良.....人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你别看我没过几天人上人的日子,不过我适应的却很快,所以也回不去了。”他低下头,神色不明地说,“男女间的感情吧,在人一辈子时间里占得比重特别少,有自然是幸事,没有也能活得不错。好在我思想觉悟高,没有什么能让我想不开,所以你跟我那点事,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
她硬着头皮看他,刚一挣扎就听他说:“等我说完。”
他眼里露出一丝情意,转开视线看向旁边吃完以后留下空空荡荡的桌子,以及桌子上的残渣剩饭,服务员裹着围裙过来收拾碗筷,擦干净桌面。
“你记着,除却辜负你这事,歪门邪道那些手段不论到什么时候我对你都使不出来,你说的对,你问心无愧,我有愧,谁叫我记性好,总记着你以前对我的好……”他说罢松开她拿上外套转身便走,到前台结了帐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眼神一紧想要追上去要U盘,起身之时却见U盘赫然躺在手中,只不过刚才被他攥得太紧不过血液,勒成青一片紫一片,神情上又过于紧张,就没有注意细节。
简兮拿着包出去,东张西望看了一遍,他已经开车绝尘远去,寻不到人迹。此刻天色全部暗淡下来,黑色慢慢笼罩大地,似乎要吞噬一切。她小巷子里漆黑一片,灯光忽明忽暗,她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半天才走到大街。
兜里怀揣着东西神经便不由自主紧绷,害怕出意外,没有多想,走到马路牙子公交站牌处赶紧打车快速回家。到家后打开灯,来不及换鞋子,打开电脑插进去,看到里头的内容以后才松了口气,肩膀松懈下来。
她分辨不出真伪,只知道里头有内容。给李知前通电话,一刻也不容缓。
不通。
她拿着U盘夜不能寐,恨不得马上去省城找他。她不是律师,不清楚里面内容的轻重缓急,又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问,更不知道该问谁,只担心不立马让他知晓再东窗事发措手不及。
迷迷糊糊到后半夜,他的电话才进来。
简兮先问:“方便说话吗?”
“回酒店了,刚才跟领导吃饭,不方便接电话就把手机静音了。”
不等他问,简兮便说:“我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什么要紧事?”
“给你发电子邮件,方便接收吗?”
“没有电脑,你用通信软件发文档吧。”
简兮慎之又慎,确认再三才发过去。李知前收到东西扫了一眼,很快又打过来电话:“东西哪来呢?”
“苏红手里得来的。”
那边沉吟半晌,只说:“我明天就回去。”
简兮挂上电话,内心稍微安稳,不由分析:他没有追问文件的来源,看样子事态比她想得稍微严重,但是他语气又比较平缓,又说明事情在可以控制范围内?
做完这些她才慢慢冷静下来,回忆这一天的事,真觉得兵荒马乱心惊肉跳。她竟然轻易相信了潘子震,而且潘子震轻易给了她东西?想到这里心口又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会不会是潘子震和苏红两人联手声东击西的把戏?
关键时刻由不得她多想,一颗心又提了上去,想给李知前打电话提醒一下,又怕他想起来以后追问怎么从苏红手里拿得东西,毕竟电话里解释不清,产生误会就不好了,还是等到明天见了面再说吧。
以李知前做事滴水不漏的性子,自己能想到的,他恐怕早就想到了,别说潘子震给得东西不能信,这时候就算是她简兮给得东西,他估计也会审视一番。
李知前凌晨五点来了一条消息,说已经坐飞机回来,不过要直接去公司。叫她不要担心。
简兮照常上班,挨到中午实在不放心,请了后半晌的假直接到日盛找李知前。
过来的次数不多,认识她的人便比较少。到前台拦住等了半天李知前姗姗来迟。搂住她的肩膀进电梯,直接往楼上总办公室带。
顺手关上门,按她坐下,手臂撑在座椅背两侧,盯着她问:“东西到底哪来的?别说苏红给你的,你说从苏红手里得来的我不信,上次打架那事收拾的她不轻,最后没让她坐牢是看她可怜。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不跟你计较,因为我知道你关心则乱……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听你的建议?可你也看见了,我听你的建议她不一定记我的好。”
简兮后知后觉,迟疑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关键是你也没对我说起过……你什么事也不对我说,引起误会也是难免的,下次这种事你完全可以答应下来再去做,而不是嘴上不答应,其实已经去做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顺势坐下,正色问:“东西哪来的?”
简兮知道瞒不住他,早晚要被识破,与其被他查出来不如现在主动坦白,也显得她内心坦荡:“潘子震给的。昨天给了我,到家便给你打了那一通电话。”隐去潘子震送了一束花的事。
他眯着眼睛冷笑一声,“呵,我就知道是他给的。”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竟然主动联系我给了这个东西,他说是苏红找上她给他的,估计是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也知道他跟你不睦,想借刀杀人。”
“这么久不联系,你们关系还不赖。”他语气不悦,不去关心应该关心的问题,反倒是酸溜溜地说了这么一句。
简兮没有心情关心其他,问:“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他不咸不淡地说。
她蹙了蹙眉,盯着他的视线,“假的?仔细回想他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他不满地挑了挑眉,嚷嚷道:“怎么?信他不信我?”
简兮愣了一秒,笑说:“你是吃醋了吗?”
他正要说话,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敲响,老刘紧接着推门进来,贴着他的耳朵低语了两句。
李知前回头看他,有些愕然:“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说两句话马上过去。”
老刘点了点头,又冲简兮低头示意了下就走了。
“你有事情忙?”简兮问。
“对。”
“晚上回家吗?”
“回,不然睡哪里?”
简兮认真看了看他,试探说:“你刚才骗我的吧,潘子震给的东西真的是假的?可是你现在的神情跟去省城那天凝重的样子不同,明显轻松不少……是在省城见了领导,给你吃了定心丸?”
省城一行白费功夫,什么进展也没有,昨晚上回到酒店一头雾水,不知道是这次是神经过敏、杞人忧天,还是大势已去,“回天乏术”,半夜看到她的电话,想也没想就回了过去,没想到她却发过来一个文件,自己如迷糊灌顶幡然醒悟,来不及问来源便连夜赶回来,上午召开了紧急会议,及时做了一些调整,至于文件里的内容,没敢大肆声张,正在暗暗调查,想来也是苏红在职期间搞了些小动作谋福利,如今又拿这个做要挟。唯一真实的地方不过是一些账目上的差错,好在数额不大,就算查出问题也是交罚款了事。
他不情不愿说:“文件是真的,内容是伪造的,但是一旦落到兴风作浪的人手里,肯定要吃哑巴亏……真的假的又怎么样?你还要去谢他?要谢也是谢他不娶之恩,改日多发一张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