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天气阴沉沉的,飘着雪子,路上没什么人,车子倒是不少,尤其是高速路口处,排着长长的队。
阎既白开着车子,官锦戚坐在副驾驶位上,盖着薄毯,缩着身体睡着了……阎既白看来一眼车窗外,避开了车流交汇的路口。
车子驶入了一条僻静的小路,道路两旁的大槐树光秃秃的在风中林立着,看起来有些萧瑟,这条路虽然没什么车子,但路面并不平整,车子有点颠簸,官锦戚迷迷糊糊的醒来了,看了一眼外面,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地方,沙哑着嗓音问,“这是哪儿啊?”
“快到了,这条路到头上个盘山公路就到了!”
官锦戚眨了眨眼睛,往上拉了一下身上的毯子,清了清嗓子说,“今年冬天还蛮冷的!”
“是呢,又要下雪了,我们赶紧的,不然待会回来的时候路不好走了!”
官锦戚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又打着哈欠想睡觉。
昨天晚上被阎既白折腾的厉害,早上起来就有些无力……自从她生完孩子之后,官锦戚在调养身体,而阎既白则在禁-欲,虽然身体完全可以这样那样了,但阎既白顾着官锦戚的身体,也是想的不行了才来一次,但每每这一次都折腾的官锦戚第二天几乎起不来床。
看着懒在床上的女人,阎既白有些懊恼,想着下一次一定要温柔一些,轻一些,慢一些,但到真正身体交融的时候,那根理智的弦早已经断了,如同上瘾了一般,怎么都控制不住。
现在看着官锦戚窝在旁边又睡着了,阎既白有点自责,尽量将车子开的平稳一些。
其实,官锦戚也不困,只是车子里的空气有些闷,她唯有闭着眼睛才觉得舒服。
车子又开了二十里分钟,终于过了这段路,上了盘山公路,这时候官锦戚幽幽的醒来,这回她看了看外面的路标,对他们要去的地方已经了然。
她正了正身子,然后坐了起来,歪过头看了一眼阎既白,阎既白自然感觉到了官锦戚的视线,他没有回头,笑着说,“阎太太,为了我们两个的安全,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吗?”
“没出息!”虽然这么说着,官锦戚还是收回了视线。
外面的雪比之前大了一些,但并不影响交通,官锦戚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想到自己出国的那一年,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听不懂别人的话,交流都是问题……那一年是她最难过的一年,同样是国内的年三十,却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她一个人窝在公寓的沙发上,抱着电脑看春晚……春晚还是那样的没意思,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电脑依旧亮着,视频不知道播放的是什么片段,她揉了揉眼睛就将页面关掉了,看着浏览器……她犹豫了一下,输入了阎既白三个字。
虚在键盘上的手指有些颤抖,她看了看那三个字,连心跳都觉得加快了不少,直到眼睛盯着有些酸涩,她才轻轻的点了一下enter键。
很快,搜索栏的下面就跳出了几十条的相关消息。
其中,排在第一位,带着图片的报道是,“阎氏总裁与闻家千金于今日13:14分订婚!”
官锦戚仅仅看到了这一句话就慌乱的关掉了搜索页面,虽然关掉了页面,但脑海里面却全部都是阎既白亲吻闻晞手背的照片和那个13:14的时间点。
在那一刻,官锦戚才发现,有的事情真的不是你努力了就能够得到的,也是那一个晚上,她将占据自己整个少女时代的男人放在了心里某一个小小的角落,然后掩埋。
就算在她失去的孩子的时候,她还残存着一点对阎既白的幻想,但在看到他和闻晞订婚的时候……她最后一点的念想也断了。
如今想来,曾经的那些经历就像是前尘旧梦,遥远而不真实。
见官锦戚半天没说话,阎既白出声,“在想什么?”
官锦戚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起曾经在国外的第一个春节。”
关于国外的那几年,阎既白没问过,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那断掉的五年好像是根植在两人心中最深的芥蒂,就算拔掉也还是有深深的痕迹,所以他从来没有问,不敢问,问不出口。
而官锦戚也从来没有主动的说过,以前心高气傲,不屑于男人的同情或者怜悯,如今……她不说,是不想看到男人愧疚和心疼的表情。
果然,她一说完,男人的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且不说曾经的那些日子早已经是过往云烟,她也放下了,而且她也是一个演员,想要让阎既白看不出自己的情绪也是比较容易的一件事情。
但她没说话,直到车子停在了山顶相对平坦的停车场,她才转头看向了阎既白。
阎既白双手伏在方向盘上,正在调整自己的心情,但官锦戚没有给他机会,她解掉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跨了过去,双手抱住了阎既白的脑袋,半个身子贴着阎既白,然后在他的脸颊狠狠的咬了一口。
阎既白始料不及,猛的被吸了一口,冷不丁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听到他的声音,官锦戚才慢慢的放松了牙齿,但并没有离开阎既白的脸颊,她又轻轻的在那一圈齿痕上面用舌尖-舔-了舔,直到阎既白的喘-息声开始变重,她的唇才离开的男人的脸颊。
继而流连到了阎既白的耳边,又重重的咬了一下阎既白的耳垂,狠狠道,“这是你欠我的,阎先生!”
说完这句话,官锦戚轻笑了一声,然后倏地离开了阎既白的身上,阎既白想要拉她的手,但只有沾到了官锦戚的一片衣角。
官锦戚遗憾的看了看阎既白,眼神里面全是揶揄的笑意,“阎先生脸上的这个章印可真好看!”
阎既白知道自己又被小女人给调戏了,脸上原本的愧疚也变成了慢慢的宠溺。
“那正好,待会给你婆婆看看!”
“哼,那正好也让婆婆看看你是怎么欺负我的。”说着,官锦戚状似无意间扯开了脖子上围着的围巾,露出一片吻痕。
顿时,阎先生脸上的表情有些色彩纷呈。
“走了,下车吧!”官锦戚笑道。
官锦戚看着已经跳下车的小女人,傻笑了一下也下车了,然后从后备箱拿出来了一个篮子和一大捧百合。
这里是一片陵园,因为风水好,名气大,墓地也贵……所以被人叫做“贵族陵园”,所以他们来的时候,虽然阎既白并没有说目的地,但官锦戚看到路标后就已经猜到了这里。
从停车场出来,还有一小段的台阶,台阶大概有两米宽,两边也都是高矮交错的树木,就算是如此萧瑟的冬天,也是郁郁葱葱。
官锦戚没走几步路,就被赶上来的阎既白牵住了她的手,官锦戚站头看阎既白,便看到了他手中的花和篮子。
“花我来拿!”
阎既白将手中的百合递给了官锦戚,嘴角微微上扬着,此后,他们两个并没有说话,安静的走在路上,每一步都觉得安宁而又和谐。
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目的,看守陵园的老头看到了阎既白,喊了一声,“阎先生!”
阎既白朝他点了点头,说,“辛苦了,何伯!”
然后从大一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何伯。
何伯也没有推拒,接了过去,说,“这么多年,谢谢阎先生!”
“这是我应该的,我们先过去了!”
何伯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官锦戚,认真的说,“夫人很漂亮!”
“谢谢何伯!”
两人告别了何伯,想到刚刚阎既白给何伯包红包,官锦戚忍不住的偷偷看了看阎既白。
“怎么啦?”
官锦戚看着他,忍不住的说,“还以为你是黑心商人呢,没想到还有这么悲悯的一面呐!”
阎既白笑,“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便在一座墓碑前站了下来。
上面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人笑容明艳,眼眸深邃……看来阎既白的长相随母亲多一些。
“妈妈,我和官官来看你了!”
阎既白出声,官锦戚一愣,随即收起了眼神,然后弯腰将手里的百合放在了墓碑前,说,“妈……妈,我是官锦戚,阎既白的媳妇儿!”
阎既白也拎着篮子蹲了下来,然后将篮子里面的一些东西摆放到了墓碑的面前,一边放,一边说,“这个是你喜欢吃的酥饼,这个是李老师师傅做的,老师傅年纪大了,口味也不比从前了,但还是好吃!”
“这个水果沙拉,吃了也不容易长胖……”
“这个是我早上给您泡的茉莉花茶……”
……
官锦戚蹲在旁边,看着男人一件一件的往出来放,一边嘴里不停的说着,眼睛不由的酸涩……她没有父母,不知道跟父母相处是什么样的,但听着阎既白絮絮叨叨的回忆,她好像身临其境,那样孝顺的儿子,那样美丽聪明的妈妈,如果她还在世,肯定是一位非常睿智的母亲,但或许……也不会同意她和阎既白在一起。
想到这个,官锦戚看了一眼照片中如少女模样的人,认真的说,“妈妈,我和阎既白在一起了,我知道您不一定对我很满意,但我会照顾好既白,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小锦已经六岁了,他现在又有了小弟弟和小妹妹,我们都很好,您在那边也要过得很好!”
官锦戚说完这些话,发现自己的手掌阎既白握住了,刚握在一起的时候有点冰凉,但时间久了,满满的都是温暖,都是彼此的温度。
他们在山上待了半个多小时,下山的时候,两人的身上落了一层雪花,官锦戚的鼻头冻的红红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回到车子上的时候,终于暖和了一些。
但谁也没说出发,演技吧也没有发动车子,两人就那么安静的坐着,时不时的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最后,两人相识一笑,然后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阎允礼和褚心兰的婚姻可以说是一个悲剧,但阎既白觉得自己选择的人……一定会白首到老。
回去的时候,官锦戚没有再睡,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阎既白聊着天,聊着过去,聊着未来……聊着自己那点点的梦想。
下午回去的时候,小锦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玩,嘴里不停的喊着雪花真漂亮,老爷子将椅子放在了门口,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着烟斗一边看着自己的小曾孙。
看到他们到的时候,不满的嫌弃道,“雪这么大,不知道早点回来!”
跟老爷子想出来这么些日子,官锦戚知道老爷子喜欢口是心非,于是笑着走了过去,拍了拍老爷子身上的雪花,说,“爷爷,既白路上开的比较稳,所以回来的晚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算是对官锦戚的这个说法满意了。
因为要过年了,所以家里的两个保姆也回家了,管家阿姆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两个人小家伙正在婴儿房里面睡着了。
官锦戚看了一眼孩子之后,跟阎既白说,“你看着孩子,我去帮管家阿姆准备年夜饭!”
姥爷字是地地道道的老京城人,过年了,不吃点饺子都觉得没有年味。
官锦戚到厨房的时候,管家阿姆准备好了馅儿,这会儿正和面呢,官锦戚对和面不是很在行,所以在旁边摘菜,准备晚上的食材。
饺子皮是手擀的,又软又有嚼劲,管家阿姆准备的是猪肉白菜馅,不知道用了什么调料,吃起来非常的好吃。
年夜饭准备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比起往年,这桌子年夜饭吃的既热闹又温情。
晚饭之后,一大家子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看春晚,官锦戚跟阎既白怀里一个人抱着一个小的,小锦窝在管家阿姆的怀里,因为有小孩子在,所以老爷子的烟斗干咬着。
官锦戚突然想到自己下午想到的事情,又看了看现在的这幅场景,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大概在以后的记忆中,关于除夕……再也不会是那个冰冷而又绝望的夜晚。
老爷子和管家阿姆年纪大了熬不住夜,春晚看了还不到一半就困了,脑袋一瞌一瞌的打着盹儿,小锦是小孩子更容易困,已经窝在管家阿姆的怀里睡着了。
小的两个也趴在他们肩膀上睡着了,官锦戚和阎既白看来看一圈人中就他们两还醒着,不由的笑了起来,但又怕吵到他们,只能憋笑。
先把两个小的安顿好了,阎既白又把小锦抱到了房间盖好的被子,又过来把老爷子和管家阿姆喊醒,扶着他们各自回了房间。
等一家子人都安顿好了,官锦戚和阎既白才回到了卧室。
阎既白看了看官锦戚,官锦戚也看了看他,空气中视线凝着,两人自然而然的抱在了一起,然后深深的纠缠在了一起。
夜色暧昧,沉沉浮浮,在新一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阎既白覆在官锦戚的上方,一下又一下的正中挞跶着,随后在一声低吼中,剧烈的动作沉寂了下来,钟声也随之停了下来。
两人交迭的喘息声在床噼里啪啦的烟花中绵延,阎既白低头亲了亲官锦戚的鼻尖,沙哑着声音说,“老婆,新年快乐!”
官锦戚一脸绯红的看着阎既白,眉眼中风情万种,勾了勾嘴角,在阎既白的唇上浅浅一吻,“阎先生,新年快乐!”
随之在感受到身体里面某个变化的东西,脸色猛地一变,伸手去推阎既白。
阎既白低笑,“老婆,刚刚还是去年的,让我们来新年的第一次吧!”
春节之后,阎既白又投入了大量的工作中,年前那个案子的影响还在,他们阎氏虽然根基深厚,但下面也养活着那么多人,每一个决策都不能疏忽。
在半年的休养后,官锦戚也开始着手工作室的事情,手上也有一些剧本在看了,虽然去年她并没有在金棕榈上获得任何的奖项,但她那两个最佳女主和最佳女配的入围也提高了她可以选择剧本的档次。
但就剧本而言,她并没有中意的,所以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官锦戚还是觉得没好本子拍就在家里带孩子。
三月份的时候,王奇给了官锦戚一份整人秀的策划。
“你消失了一年多,市场都快要把你给忘了,既然没有合适的本子,就先参加一下真人秀,然后提高一下人气,这样投资商对导演选择的演员也不会太挑剔!”
王奇说的完全有道理,官锦戚也是这样觉得,况且真人秀拍起来就是身体累了一些,对脑力的挑战并不是很大,所以当下官锦戚就同意了这个叫做《说走就走》的旅行类节目。
两人是在咖啡馆见面的,喻晓那边还有事情,所以王奇先走了,官锦戚准备喝完这杯咖啡也离开的。
这段时间有一个德国的团队过来考察,阎既白忙的天昏地暗的,听说今天就在旁边的酒店招待他们,官锦戚看了一眼时间,觉得距离他们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想着自己这边过去正好可以去等一下人。
这么想着,官锦戚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两个人的中心一下子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他们彼此相处的时间倒是少了,因为这个原因,官锦戚也比以前主动了不少。
她过去的时候时间还有点早,于是就去了二楼的休闲娱乐室,里面的人不少,但并不吵闹,官锦戚随便找了基本杂志翻看。
下午喝的咖啡有点多,所以没做一会儿她便去了洗手间。
只是等她回来,路过某一间包厢的时候,便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声音。
“凤总,咱们上次已经说好合作的,现在您也不能变卦啊?”这个声音官锦戚不怎么熟悉,但这京城里头叫凤总的人可不多。
她无意听墙角,但由于对方的门并没有关严实,所以她听到了这么几句,官锦戚正准备离开,又听到了一句,“闻晞,还不过来给凤总倒酒!”
闻晞?
官锦戚一怔,猛地想起来……说话的这个人就是闻晞的父亲,闻学书,也对……韩家倒了,这些原本靠着韩家发财的人财是没有发到,倒是经历了一次大灾。
只是……闻学书这是什么意思,凤亦凡这又是什么意思?
官锦戚可没有忘记当年凤亦凡和樊美娇还有一腿呢,可现在小简……官锦戚一想到小简,就觉得凤亦凡这人挺不是东西的。
她翻开了小简的电话,无论凤亦凡是逢场作戏还是要脚踏两条船,她都不能让小简迷迷糊糊的被人给骗了。
“什么事情?”纵然官锦戚每次说的话简时然都会乖乖的听,可面对官锦戚的时候,仍是这幅拽的要命的中二表现。
官锦戚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我现在在【云深处】二楼,有事情,你过来一下!”
简时然嫌弃的说了一句,“麻烦!”
官锦戚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而回到了娱乐圈室,坐下去看杂志的时候,心情很好的挑了挑眉,原本对于小简跟着凤亦凡这件事情,她就不是很乐意,现在两人趁早散了更好。
她在这里优哉游哉的看着杂志,而那边接到电话赶过来的简时然,一脸的匆忙,他到了的时候给官锦戚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儿?”
官锦戚接到了电话,才从娱乐室走了出去,看到简时然身上还穿着练功服,便知道这人刚刚在舞蹈室。
“叫你过来呢,是看戏来的!”
简时然云里雾里的,紧接着听见官锦戚说,“你先给凤亦凡打个电话!”
简时然觉得肯定有猫腻,但不疑有他,给凤亦凡打了电话。
“怎么啦,小简?”凤亦凡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
“你在哪儿?”简时然冷淡的问。
“我在办公室!”凤亦凡或许早已经习惯了简时然的冷淡,所以语气没有丝毫撒谎的征兆。
但官锦戚知道,这人就在他们旁边的包厢呢。
“我下课了去找你!”凤亦凡挂了电话看着官锦戚。
官锦戚挑了挑眉,对他说,“你可以去敲旁边的门了。”
简时然看着官锦戚,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冷着脸过去敲门,“服务生。”
里面传出了一声“进来!”
那声音可不就是在办公室的凤亦凡的,简时然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好几度,想也没想的推开了包厢的门。